“驾,驾!”
“所有人,跟上,不可掉队!”
京城南城门,一大队人马押送着马车出城而去,周围百姓早早见了,都避让开,伸头好奇的看了过去。
马梦泉带着大批皇城司近卫,沿途护送,黑衣黑甲的甲士威风凛凛,好不威风,
刚出了南城门,
上了官道,
马梦泉一夹马腹,径直到了云公公马车前,说道;
“启禀云公公,队伍已经出了京城南城门了,一路安稳,并无异样。”
“马俭是用心做事,杂家看在眼里,等今日回了宫,必然向干爹汇报,虽然一路无事,但没到京营就不能放松警惕!”
云公公坐在马车里,闭着眼压着嗓子回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敷衍,想到干爹交代的要紧事,捏着佛尘的手,紧张的有些发白,
“多谢云公公教诲,卑职铭记在心。”
王子腾一脸正色,对着京城的方向躬身一拜,身后各级将领,就连大梁城节度使吕代元都把身子伏低做小,甚是虚诚,这一幕,落在了云公公眼里,心中有了计较,想到了干爹交代,不再迟疑,问道;
“敢问节帅,援军已经到了几日,还需要休整多久,可以南下?”
“公公,督公可有内情交代?”
“云公公,督公那里,可知道京南将军顾平的消息,如今林岳府到底如何了?”
“远来一趟,云公公辛苦,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王子腾领头上前,行了军礼,
“嗯,”
开口之人语气豪迈,嗓门也不小,哪里是低声问询,吕代元眼神有些厌烦,抬头一看竟然是弘农典尉胡乐,竟然是他,贾家故旧,他怎么先开了口,
云公公点了点头,气氛一时间凝结,
马梦泉说完,不敢再言语,如今司礼监的事,云公公逐渐开始掌权,内外大小事都要过问,也是督公首肯的,下面的人看得明白,行事就更加的小心了。
王子腾神情未变,先是让贾琏率兵把运送来的饷银,接手押送回大营,另一个就是看着身后援军将领,淡淡的开口,
“回公公,本想过了今日就南下,可是朝廷也知道,河东河西两郡兵马来时的事,如今还在休整,本帅想再等两日,就可南下,部分粮草和辎重,早已经前行,不会等得太久,”
都知道在战场上失踪,这部人马,后果不堪设想,看来是指望不了顾平了,自己的想法也随之变一变了,
云公公本还是和煦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
就在二人在那商谈的时候,辕门处的将领,都各自低头攀谈,
“吕节度使,你猜猜节帅他们说的是何事?”
“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听旨,传陛下口谕,着王子腾,率领南下将领,并大梁城节度使吕代元,弘农典尉胡乐,司州将军何用,河西郡守将董大望,河东郡守将彭士英,即刻觐见。”
身后跟着的王仁,早就心领神会的过去,小心的递过去一沓银票,
云公公见了,笑而不语,伸手接过来,缩进衣袖,再出来时,手上的银票不见了踪迹,
“好,节帅请。”
王子腾收回了手,走了过去,抱拳道;
谁知,
“臣领旨。”
二人先后的问话,让跟在吕代元身后的大公子吕丛云怒火丛生,
吕代元并未说话,司州的何用,也是跟了一句,
“吕节度使,如何不理会我等,难不成是不屑一顾,”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安湖大营,早就得了信的王子腾,沐浴更衣,换了新的衣甲,领着众将在辕门前等候,
看见车架到了,
“谢陛下隆恩。”
车架一停,
云公公站在那,坦然受了一礼,缓步走了过来,捏着公鸭嗓子喊道;
云公公其实也不清楚,京南那边到底如何,如今朝廷都是云里雾里,皇城司传来的信息,也是断断续续,总感觉有人在背后操控着,所以干爹就起了疑心。
“如此说来,节帅早就是胸有成竹了,杂家恭喜节帅,功勋就在眼前,只是督公还有一件事,想要和节帅相商,”
“公公这边走,”
“此事,本帅心中明白,还请云公公和督公放心,本帅定然小心,南下的时间不能再等了,事不迟疑,先随公公进宫面圣,”
“不瞒节帅,南边传来消息,林岳府城早已被逆贼所占,好在守将秦运江率部突围出一部分,和顾将军残兵汇合,只是现如今,二人所部音信全无,也不知在何处?”
“节帅,有几件机密的事,还请节帅留意,第一就是林山郡的府库,需要彻查,看看官仓内到底有没有粮食和银子,另外注意京南布政使等官吏,具体的事,还需要节帅自己去小心。”
“见过云公公。”
云公公恭维了一番,也看出王子腾应该是定下南下动兵的日期,所以不再试探,只想着把干爹交代的事做了,
王子腾心中一凌,知道督公有密事交代,侧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王子腾眉头紧皱,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他还指望着,按照保宁侯和洛云侯商议的那样,大军启程,直奔林山郡城后,把郡城作为大本营,有着官仓的粮食和府库作为饷银,和太平教稳扎稳打,如果林山郡丢了,后果不堪设想,不对,京南将军顾平呢,
想起他,王子腾急声问道,
“是,一无所踪,”
云公公显然也想单独诉说,二人就往辕门左侧而去,约有五十步停下,
王子腾见此,心中咯噔一下,什么叫音信全无,是走散了,还是被围歼了,亦或者被俘了,
随即,
一路无话,
顺着官道,
“哼,节帅在那商谈要事,尔等竟然敢在此胡言乱语,如何把朝廷放在眼中,”
“节帅还是那么客气,今个来,除了传陛下口谕,就是给节帅送三个月饷银的,陛下有旨,南下大军所有人加奉银一个月。”
“公公的意思是,顾将军的三万大军,如今是找不到了?”
“你,”
何用被怼了一句,气息凝结,又不知如何辩解,倒是胡乐笑了一声,
“是吕节度的大公子吧,如今也是像节度使一样,有了英雄气概,本将是个粗人,就是好奇,脑子又不太灵光,所以就问了此地官最大的了,勿怪。”
说完就傻傻一笑,憨厚的面容让人透着亲近,可越是如此,吕家人越是心中小心,看来他们二人合流了。
“哈哈,胡将军还是如此豪迈,犬子差远了,至于节帅商议的事,本节度使哪里知道,我们大梁城来京城也是最晚的,胡将军来的最早,你要是不知道,本节度使更不知道了,”
吕代元满含深意的回了话,在场的人都是心中一动,尤其是董大望和彭士英,皆是小心的打量着众人,
“哈哈,吕节度使还是那么小心谨慎,胡某哪里知道啊。”
胡乐哈哈一笑,掩饰过去,那憨厚的笑声下,也不知有几句是真话,几句是假话。
话音刚落,
王子腾和云公公已然反身回来,
“诸位,立即上马,所本帅进宫面圣,不得耽搁,”
“是,节帅。”
众人也没了心思想其他的,立刻招呼亲兵,牵马过来,而后翻身上马,就连云公公也随着一起,在皇城司近卫护送下,一群人直奔京城疾驰。
京南,
陈州西南,
一处高坡上,
顾平满面风霜的骑在马上,遥望陈州城,太平教的旗帜竖起,精锐甲士在城墙上满满当当,上面布置着密密麻麻的箭矢,看起来坚如磐石。
怎么看都像是朝廷的精锐,如何变成了太平教的人,
而与之相对的,
就是陈州城上的守将,前太子麾下左卫将军柴青,站在城楼上,遥望城外一部兵马,虽有疲惫之色,但是杀气凌然,难缠的对手,
“将军,这是哪里来的兵马?人数目测不下三万啊。”
身后的副将江勇咽了下唾液,真没想到,南边还有朝廷的兵马,不会是从林悦府来的吧?
“如果本将猜的不错的话,他们应该是顾平所部和林岳府城的残部,太平教那些贼子,鼠目寸光,放走了这三万人,不就是给我等添个麻烦。”
柴青倒也不惧,陈州城有精锐两万人马,而左大人早已经聚集五万大军,大部分乃是卫州,赵州,和定州反正的兵马,只等林山郡城的消息,城池易手,只在顷刻间。
只是添了眼前的变数,只要不过陈州城就成。
思索间,
却见城外大军有了变动,竟然往西而去,这是!
“江勇,派出斥候,在后面跟着,看看他们去了哪里?”
“是,将军!”
江勇立刻带人下了城楼,随即几队骑兵快速出城而去。
城外东南缓坡上,
顾平久久无语,
贼军大部,军容鼎盛,衣甲齐全,另外竟然还有床弩守城,这乃是军中利器,如何在他们手中,另有投枪兵,没有大规模兵器坊是炼不出来的。
北上是过不去了。
林山郡城不保啊,还有那宋良,一直跟在身边,竟然也不回去复命,皇城司的人都如此懈怠,
何况自己麾下人马,如今早已兵困马乏,粮草不济,如何还能再战,前有狼,后有虎,如之奈何。
“顾将军,贼军早有防备,兵甲齐全,陈州的地界是过不去了,”
秦云江看着守卫森严的陈州城,满脸的难看,身后是疲惫的士兵,就连自己的老营弟兄们也是苦不堪言,每日一顿的饭食,早就耗尽了气力。
而且,
秦云江发现,东坡的远处一方密林,隐约有旌旗闪动,恐有伏兵。
“那就不去,我部已经无力再战,贼军看来早有提防,只是不知林山郡城如何了,我意入了夜。再派斥候查看,现在,全***道,直奔吴洲城,获取补给,立刻去安阳重镇,不能耽搁,柴定传令。”
“是,将军。”
副将柴定,心有不甘的看着眼前不远处的陈州城,其身后就是林山郡,近在咫尺了,又好似远在天涯,无力回天。
“传将军令,转向西北,吴洲,”
“传将军令,转向西北,吴洲,”
一道道传令兵,传令下去,在大军中引起了一点骚动,仅仅片刻,队伍安定下来,转向西北,快速离去,
“顾将军,我等这一走,朝廷那边,该如何解释?”
秦云江虽然大胆,可是林岳府里的事,知府等人算是合谋,随着城破之后,掩埋下去,无人知晓。
可惜,
如今绕城而过,反而去了吴洲,朝廷的人定然会知晓,到那时,兵部不说,就怕皇上多疑。
顾平满面风霜,早就没有月前离去时候的意气风发,如今风餐露宿一个月有余,心气也被落叶谷内一战,打的没了以前的孤傲,
“现在是活下来,朝廷那边,等到了安阳重镇之后,写下奏折,八百里加急,送过去,咱们自己解释,现如今,保住手中的三万兵马才是最主要的,如果这三万人马都保不住,咱们的项上人头也就不保了。”
顾平翻身上马,沙哑的话音随之而来,秦云江一愣神的功夫,打马远去,
“将军,顾将军所言极是,我等还是考虑后路为妙,林山郡城还有府兵三万,招募的青壮也有五万人马,林山郡城是个坚城,有寇将军日夜操练,守城应该没问题。”
副将蓝晓在身边安慰道,
秦云江点点头,一夹马腹也跟了上去,口中念叨了一番,
“寇子敬,他可是布政使于大人的心腹爱将,想来应该无事,”
二人骑着马前行几部,秦云江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蓝晓,既然林山郡城无碍,那为何顾将军遇到阻拦就果断改道,这是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对。”
“将军,哪里不对,末将以为是顾将军过于谨慎了。”
蓝晓四下张望,大军周围地势平坦,一切平静,贼军更是没有出城追击,怎么就那么谨慎呢,
不对,
绝对不是谨慎的事,
“蓝晓,除了皇城司百户宋良传来密信,你可见郡城内,尤其是布政使于大人,可有派人来?”
副将蓝晓,骑在马上歪着头思考了一下,从离开落叶谷之后,他们仿佛好像被遗忘一般,并没有朝廷的人过来,就连本该先回去的皇城司百户宋良,竟然默不作声的留下,
这一切当时候看似平常,如今看来,太反常不过了。
“将军,您是说顾将军和林山郡城的官员不和,被孤立了。”
秦云江摇了摇头,不是孤立那么简单,
“本将觉得,不只因为这些,有可能是太平教的人,早就混入林山郡城了,而且地位不低,甚至不是一两个人,咱们这一走,郡城就完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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