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满春院,
永诚公主一袭杏黄色的罗裙,上衣的领口深陷胸前,露出柔弱的娇嫩,发髻高高盘起,插着一个碧绿的玉簪,慵懒的神情,让人不敢直视。
此时周莹,满脸含着笑意,坐在暖阁内,手中拿着一封书信,上好的宣纸上,工整的写着苍劲有力的字迹,细细看了起来,甚有意思,
遂问道;
“葛清,这封书信是谁送来的?”
“回殿下,书信送来的时候,是一位黑衣老者,此人只送了书信,并且还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而后就走了,奴婢放心不下,派人跟过去,可惜对方身手了得,入了南城居坊那个的时候,手下的人跟丢了。”
贴身侍女葛清面有思索之意,缓缓起身,从桌子上端着一碟糕点走了过来,小心把碟子放在公主面前的小桌上,又给殿下倒了一碗公主最爱的花茶,清澈碧绿泛着幽香的花茶,勾人香鼻。
“哦,身手了得,不简单啊,能让你的人跟丢了,这封信就是提醒本宫,月如长公主,也就是我那个自命清高的姐姐,已经有了动作,准备开始回京城了,
看样子那日,洛云侯出现在燕春楼,就不是一个偶然,也不知她花了多少代价,能说服了洛云侯,想来,那燕春楼两个花魁也保不住了,就是不知她身边的两个心腹丫头,一起赔了没有,亦或者她自己久旷的身子,也填了进去。”
虽然是玩笑话,可是永诚公主周莹的语气,却显得没有丝毫笑意,更有些凝重在里面,本以为都是本本分分过着自己的日子,可是不然,都想着回京城,
京城现如今可不是以往四王八公的天下,勋贵的权利,显然被文官,还有阉人宦官分润了出去,那他们急着回来,太上皇那里一直居住在长乐宫,好像并无任何事情传出来,显然不是父皇的意思,既然不是父皇的意思,那就是他们自己暗地里密谋回京了。
勋贵里又得了洛云侯,此子虽然年轻,但是真能打,从史太搜集来的情报,洛云侯和以往那些所谓的名将,区别大了,一个是真打,实打实杀出来的,
剩下的很多“名将”都是吹嘘出来的,陛下能把洛云侯还有其一万精锐留在京城,必然有其理由,简在帝心,
“启禀殿下,前几日,京城里盛传,洛云侯对宁国府贾珍落井下石,闹得京城勋贵和文官私下里,来回争斗,另外,太后一行人,前些日子去了北山静安寺进香,据说是在那被太平教的贼人埋伏,
洛云侯受了伤,而后,太后和皇后娘娘匆匆上了香就回京城,有眼线汇报,并没有见着长公主殿下,至于洛云侯的传言,也不是虚言,此人好色如命,为了一小门小户的女子,刚入京那时候就和宁国府贾家结了怨,才有后来的事。”
葛清也是换了白色宫装,神色安然,永城公主府,以白色为贵,能穿的也就是她们几位心腹,端庄的样子气质大变,
小心的给殿下重新添了茶水,跪坐在身边,把京城得来的消息叙述一遍,
另外,
女史葛清面有迟疑,不敢应声,好像有些疑虑,毕竟洛云侯好色,到时候真要有所陪,又当如何。
“这,殿下,”
还说了宁国府贾珍如今的处境,顺天府衙门审问完,就一直关押在诏狱里面,宫里至今也没个说法,让永诚公主周莹皱了皱眉头,贾家竟然会如此不智,为了一个女子结怨洛云侯,是贾珍的意思,还是他儿子的意思,对这些公侯世家,什么女人没见过,荣国府老太君怎么没拦着,香火情留着也好的,奇怪了。
王熙凤领着人到李纨的院子,入了阁楼,话说主仆二人直奔着西厢房的屋子,轻车熟路,也不用喊人带路,
入了内堂,
“殿下,奴婢不敢,只是想到那洛云侯如此好色,行了那周公之好,殿下府上驸马万一知晓,醋意大发,闹得府上不安宁,传出来坏了事,”
“这还用说,依照洛云侯的性子,没有女子陪伴,万一看上你和邹晓,本宫是给还是不给,就算给了,洛云侯敢要吗!”
葛清苦笑着脸,驸马贺义生虽无才干,但生个俊美,以往深得公主喜爱,可时间一长,公主倒是还和以往一样,驸马却性情大变,许些小事就大发雷霆,也不知为何如此,尤其是驸马也是好色,盯着她们这些女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公主拦着,早就被驸马得了手,要是在驸马之前被别得了好处,驸马知道后,又不知会成什么样子。
周莹眼神扫视过来,盯着葛清的面容,冷声道,
“嗯?可有什么不妥?”
想到此处,
葛清起身,微微欠身,临走有的时候,又多问了一句,满春院的两位花魁,可是殿下精心培养出来,好有大用,用在洛云侯身上,会不会大材小用了,实在不行一个人作陪。
周莹一瞪眼,看着有些愚笨的丫头,不满的反问了一声,自己身边可不能没了她们二人,心腹机密之事,还需要她们打理,自然不能让给洛云侯了,反之则是满春院的花魁,摆在明面上,无人怀疑,养着就是留用的。
“哼,休要提那个废物,空有一身皮囊,俩连个话也不会说,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就是他,你照做就是。”
悠悠一声,这才转身离去,留下永诚公主在亭兰阁沉默不语,回到京城又如何,回不去以前了,不过,有人陪着,在京城奢华之地,过得舒服就成,看我那清高的姐姐,还想再折腾什么,以前那么多青年才俊在此,也没有入得她眼里的,哎,不对啊,恩科那些学子考生,这时候回来,不会是想着选驸马吧。
心中的事放下,脚下的步子就轻快了许多,
“是,殿下,奴婢明白。”
周莹眼神一凝,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当初也是瞎了眼,着了姐姐周香雪得道了,娶了这么一个废物,文不能提笔,武不能提刀,身子骨又弱,要不是由着他打掩护,何时能这样忍着他。
“奶奶,此事就这样瞒着,您说能瞒得住吗?”
见了大奶奶李纨,和东府尤夫人,三人在里屋,悄悄叙了侯府那些私密话,完了事,就出了院子,
永诚公主竟然莫名的笑出了声
荣国府,
西边小院,
“是,殿下,奴婢这就去传令,只是殿下,听澜阁需不需要满春院的花魁,马湘兰和顾秋波二女伺候?”
“此事,也不是洛云侯能管的,宁国府如何,还需要看皇上如何处置了,至于贾珍父子,皇兄应该是留着后手,等四王八公的反应,
你说的北山一行,太后去进香一事,本宫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我那个好姐姐布的局,至于结果如何,就看宫里面,能不能让她回来了,不过这一点,显然也是她提醒了我,洛云侯,她能请着谈,本宫也能请来,万事都能谈论的,葛清,你让邹晓写下一封请柬,今晚在满春院,北院的听澜阁摆下宴席,本宫要宴请洛云侯。”
平儿亦步亦趋的跟着身后,脸上若有所思,这可是大事,就怕嫁入门的妇道人家,万一?
“哼,瞒得住就瞒得住,瞒不住也得瞒得住,荣国府和宁国府,这么大的家业,遇上这落难之事,要是再出了什么祸事,内宅的不稳传言,贾家的脸可就没了,”
王熙凤小心的看了四周,见到四下无人,又似嘲讽一般,讥讽道;
“再说了,肚子里的种,谁种的是谁的,更遑论这身份来的,这时候,但凡能给我些实惠,我也不会参与进来,这些年,我王熙凤填补的嫁妆还少吗,老太太留下的言语,说的再明白不过,公产,皇庄是一个不留给大房,空有爵位怎么活,要不是朝廷户部追缴欠款,姑奶奶还不知道那么多银子都进了谁的屋里呢,许她做初一,就不能许我做十五!”
王熙凤此时,本还有一点愧疚之心,如今也是烟消云散,只剩下嫉恨,脚步也快上了许多,
“奶奶,慎言。”
“嗯,走,先去老太太那问安,该如何就如何。”
主仆二人又恢复以往的样子,径直去了荣庆堂,
但在贾府梨香园的主屋内,
传出一阵阵凄惨的冷哼声,原来是薛蟠躺在炕上,肿着脸直哼哼,薛姨妈更是哭红了双眼,埋怨道;
“我的儿,你个孽障,没事去什么,劳什子燕春楼,那里是你能去的,碰见个愣眼的,这不就伤了自己,你看看这个脸,都肿成什么样了。”
:“哎呀,妈。你说什么胡话呢,那日去那,可是另有原因的,你知不知道,那日里要不是我留在那,侯爷他就要下死手了,可不是杀了一个禁军就能了得,幸亏儿子拦着。”
薛蟠那日,深受震动。
平日里还算温文尔雅的洛云侯,竟有此嚣张跋扈的一面,那可是禁军右卫大将军和孝成,他都可以拿弓弩对着他们,更别说什么杨公子,王公子了,可是一想到如今的威风,都是洛云侯关外拼命换来的,
薛蟠瞬间没了激动的神情,也不羡慕了,哪里有自己过得自在,想吃吃,想喝喝,女子身边陪着,
只有薛姨妈气的眼泪直流,
“你个孽障,安生没几日,要不没有你,为娘的也不至于担惊受怕了,你妹妹起早贪黑,忙着钱庄,见不到人,你也不去看看你妹妹,帮帮手,就在外面游手好闲,实在不行我去求哥哥,让你随着他去京营,一起南下,混个功勋也好,你看贾琏和你大哥王仁,如今都领了一营人马了,你去了想来也不差,”
薛姨妈擦了擦眼泪,也不知说真的还是假的,竟然想把薛蟠送到哥哥王子腾的军营里,说的恳恳切切,吓得薛蟠立马坐起身子,
“妈,你看你,说什么浑话呢,荣国府上下,贾家子弟多了,咱们薛家,可没几个人了,上了战场,刀剑无眼,儿子打个架成,拿刀了,就不成了,这样,我这几日就不出去了还不成吗。”
薛蟠开始耍起了无赖,薛姨妈想了想也是,荣国府嫡子都那么多,自己可就这一个独苗了,可是一看到薛蟠这样,心中又急又气,寻个机会和女儿商量下,不如去侯爷那边找个机会,也不行,洛云侯威风是威风,可是那日里,做下的事也危险,罢了,还是寻个生意做好了。
“你好生在屋里歇歇,哪里都不要去,瞒了几日没告诉她,如今得了信,我去看看你妹妹来了没有。”
刚出了屋子,
就看见女儿薛宝钗,在侍卫的护着下入了院子,
薛姨妈一见,脸上就有了喜色,
“我的儿,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妈,钱庄的事已经打理好,大掌柜如今也上了手,就没了那么多事,听说哥哥又犯了事,如今如何了?”
薛宝钗那里是真的没事,这一听说哥哥被打了,心里记挂着,账做完了之后,这才急匆匆赶回来,
“哎呀,哪有那么大事,不过是动了口角,动了手罢了。”
薛姨妈走过去,拉着薛宝钗的手安慰着,如今的薛家,可全都指望女儿一个人呢。
“哎,妈,哥哥如今游手好闲也不是办法,京城地界不比其他地方,惹是生非多了,传出去多不好,万一和其他勋贵子弟闹出了矛盾,脸面何在!”
薛宝钗沉思良久,终于说了一番话,哥哥这样闯祸,万一碰见那些世家子弟和勋贵老亲的人,可不是丢脸那么简单的了。
“我的儿,你说的对,可是你也知道,王家就指望你舅舅,京营那地方又不能去,侯府那边,你哥哥这样子更是不能叨扰,为娘寻思着,要不然这样,咱们不是还有一处酒楼吗,收拾出来,给你哥哥开个酒楼,由他打理,有了事做,总归是好的,正好,在宁荣街的西头不远处,虽然不大,酒楼还是能开的。”
薛姨妈带来的人,也早把京城薛家的产业梳理了一遍,五处商铺,两个酒楼,一个大宅院,大一些那个酒楼做了钱庄,商铺反倒是租了出去,宅子也在收拾着,剩下这一处酒楼,闲着也是闲着。
“这也算是个去处,哥哥无心念书,又不去舅舅那里,在家中照看生意也是好的,妈,就这样定吧,那处酒楼隔壁,还有后院的宅子,找牙行的人,去问问卖不卖,多出一些价格,都给盘下来,把酒楼扩建一番好好整一整,由着他看着就成。”
薛宝钗也不同意哥哥去外面谋个富贵,哥哥懒散惯了,受不了那个苦,还不如真的把生意做起来,落得逍遥自在。
:“好好,娘今日就去派人过去问询,你也别去屋里见他了,让他好好反省一下,早些回去歇歇吧。”
“哎,妈。”
薛宝钗还想再说,就被薛姨妈连拉带拽,就回了闺房屋中。
独留薛蟠在屋里哼哼。
皇宫崇文门外,
张瑾瑜刚刚从户部出来后,就马不停蹄的到了崇文门,毕竟忙了一天,腹中有些饥饿,想着是不是去岳父那走一趟,好些日子没过去了,
正想着,
身后就出现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追了过来,
“侯爷,侯爷,且慢走,慢走。”
身后,
户部侍郎沈中新,小跑着步伐,从不远处追来,这是?
张瑾瑜停下脚步,转身等着,
片刻,
沈侍郎匆匆赶来,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明显是不经常运动,缺乏锻炼,
“沈大人,你这慌慌张张的,还有什么事?”
“咳咳,侯爷,京仓一案,如今也该写个卷宗,崔德海也认罪了,还请侯爷也一起去最后审问,也好把此案了结了。”
沈中新也是奉了老师的话,要把京仓一案尽快了结,并且老师也派人去诏狱给崔德海递了话,没几日,崔德海竟然认罪了,由不得沈中新不多想,记得老师嘱咐,一定要和洛云侯一起,把案子坐实了。
所以才有了这一幕,
张瑾瑜听着话,这才想起当初京城官仓一案,陛下是嘱托过,可是牵扯京南,户部就接了手审案子,自己也没过问,当时候崔德海信誓旦旦的不认罪,
怎么就那么快认罪了,难不成沈中新审讯也是一把好手不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这么久了,崔德海是如何认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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