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洲英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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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霸道白帽

    贵北府,位于水珍省正中,乃是整个水珍省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其中居民除主体民族有角族所占一半外,还有黄猴白帽两族。黄猴族是本土民族,有角族多是北方迁移而来,白帽族就是有角族,不过因为信仰白帽教,故而自称白帽。

    贵北府西南面有一块大空地,本地人管这里叫火神场,该因其中间竖着一个四人高的石像,据说是白帽教的神火圣主,每年春秋两季都有白帽教信徒来此朝拜,人流众多。商家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赚钱的时机,各种糖果水果中原物产都会聚集在空地周围,形成一片临时集市。本地说书唱戏的艺人也会聚集在此,卖力表演些绝活赚取赏钱。当然,人多钱多,流氓也会应运而生,所谓地痞,就是本地的痞子,他们清楚的知道谁不能惹,谁可以欺负,搞些诈骗生意赚点辛苦钱。

    朱五就是这样一个痞子,他本是水珍省河谷县人,父亲是河谷县捕头,跟着父亲及其同僚学了些拳脚,从此不再安于种地,也不肯读书,整日走街串巷,结交些狐朋狗友,搞些偷鸡摸狗的营生。十六岁那年,父亲因征辟死于徭役,母亲因为悲伤生了病,为了给母亲治病来了贵北,靠着半吊子武艺和常年混迹接头的经验赚了些钱,给母亲治了病,自己则不肯留在河谷县,独自一人留在贵北打拼。

    “嚯,好家伙!”

    这会的朱五证带着几个平时一起厮混的闲汉在火神场中间的空地上卖艺。这伙闲汉一共八人,各个身上都有些武艺,在空地上翻跟头,打把势,因为常年从此营生,故而虽武艺平平但一招一式打的漂亮,糊弄的围观人群是连连叫好,一文两文的铜钱在空中飞舞,不一会铺的满地都是。几个人虽然忙活的满头汗,但是看见周围看客热情,可能是因为上秋大家伙手上都有些铜钱,赏其来也大方,几个兄弟一商量,干脆从路边商贩那里搬来张桌子,四人分站桌子四角,两人踩在这四人肩上,朱五本人远远的活动身体,吐了两口涂抹在手上,就要往那上线爬。

    周围人发出一阵阵惊呼,原来这几个小子竟是要在一张小小的八仙桌上叠罗汉,还要叠三层罗汉。

    “我的儿,小心些。”

    他们借桌子的那家商贩门口坐着一老妇人,这老妇人就是朱五的母亲,朱五本打算等自己这边忙活完了,带着老母亲在火神场逛逛玩玩,所以特地将母亲从河谷县老家带来贵北,就为了一尽孝心。

    看着儿子为了赚钱去做那危险动作,老太太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周围声音吵闹,朱五根本没听见母亲呼喊,吐了两口吐沫在手心,大喝一声发力,助跑几步,腾腾腾三下就上了最顶端。他爬到人塔的最上端,看着底下的看客都看傻了,没了声音也不扔赏钱,心说这样可不行,小声对着底下的兄弟说了一句:

    “抓紧了。”

    底下兄弟们都知道他要干嘛,赶紧互相抓紧,让人塔变得牢固异常。朱五在最顶上两个脚勾在两个兄弟的腋窝处,四下看看之后,佯做失去平衡,啊呀呀向后仰去,这一仰整个人就出了方桌范围,脸上表情惊恐演的十分真实寻常人难辨真伪。底下看客纷纷发出惊呼,不少围观的女人小孩更是蒙住眼睛不敢看了。朱五的母亲盯着最上面的儿子感觉心都要蹦出来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朱五要掉下来了,几个热心的壮汉更是走上前想要将他接住,那最顶上的朱五脸上神色一变,惊恐化作大笑,哈哈哈的好像在嘲笑底下的看客们。围观的人们知道是自己被那猴子耍了,也不气恼,纷纷拍手叫好,底下那个没有参与叠罗汉的弟兄趁机讨赏,铜钱像雪花一样飞向中间的八人。

    八个弟兄见气氛热烈,表演越发卖力,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赏钱越来越丰厚,这一幕却是气坏了旁人。

    就在八兄弟卖艺的毯子十多步的地方,同样是搞杂耍的另一个探子是门可罗雀。和朱五他们花样百出的杂技武艺不同,这边十几个带白帽子的杂技戏子只会两个杂技。一个是上刀山,就是一个用钝刀搭成的梯子,有五六人高,几个人在下面扶着,一个人脚缠白布,爬到梯子顶部做出各种动作。另一个是下火海,就是在地上铺上烧红的木炭,一个人从上面跑过去。这些都是白帽教的仪式,遇到庆典也会拿出来当做杂技赚取赏钱。这几个杂技戏子也都是山里出来的白帽教。往年他们出来表演上刀山下火海都能聚集很多人观看,但是同样的杂耍,再好看也有看腻的时候,连续几年就这两样,贵北的百姓早就没了耐烦,如今有了更好看的杂耍,自然抛下这些白帽,去看朱五的表演了。

    “他妈的,魂被勾走了?”

    这伙白帽为首的叫马权,乃是本地白帽的执火,所谓执火就是年轻人中选出武艺高强,内功精深,敢打敢拼的出来,带着年轻人们冲锋打架,抢水抢地的小头领,一般一个部落只有一个执火,在年轻人中,执火说话比老一辈的教首、族长还要管用。

    马权原本在刀山上表演,累了半天也没得几个赏钱,他站在高处,自然能看见过路的看客都被那几个新来的吸引走了。他们白帽都住在山中的寨子里,贵北府这边本不认识几个人,只是每年春秋下山祭拜赚钱的时候才会进城,熟识的城里人只有周边的商贩和当地的差人,自然不认识什么朱五。

    眼瞅着客人越来越少,就连手下扶梯子的同族注意力都被那朱五吸引过去,马权气不过,给了那手下一个耳光。

    那手下莫名其妙被打,正想发怒,看到打人的是马权,赶紧收了火气,寻个借口。

    “马执火,那些人好生厉害。”

    一听这话马权更是火冒三丈。

    “厉害个屁。都跟我上!”

    旋即带着手下朝着朱五他们这边走来。

    朱五刚完成一段表演,换了手下弟兄去演,自己走到一旁的商家,先是谢过商家帮忙照顾老母,而后一边用腰间的麻布擦汗,一边对着母亲:

    “娘,儿子可还厉害?”

    “我的儿,万不可再玩那危险的把戏了,你刚才那一下,为娘可是吓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娘,不过是些把戏,儿子心中有数呢。”

    母子间正说着话,就看到一群带着白帽的有角族挤开人群,气势汹汹朝空地中央正在表演的那个兄弟走过去,眼看就是要找麻烦。

    “几位兄弟排众而来,想必是在后面看的不清楚,想来近处观看吧。”

    原本正拿着个铜锣四处讨赏的弟兄见此情景赶忙推开中间正在比划武艺那人,走到前来交涉。这拿着铜锣的人叫朱七,今年十七岁,乃是朱五的表弟,不同于朱五擅长武艺这手上功夫,朱七更擅长嘴上功夫,说话好听脑袋又灵活,乃是这八人组中的军师形象。

    “哼!什么看不清,我看的清着呢,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还用走近了看?”

    “既然不用来近处看那就往后退一些,莫要挡了其他观众。”

    朱七这话一出,原本被这几个白帽挤开就很不高兴的人群顿时开始赶人。

    “是啊,你不看挤进来干什么,快退出去。”

    “就是,这带白帽的就是霸道,自己不看也不让别人看。”

    马权看到来交涉的是个半大小子,刚才那领头的躲在一边跟一个老妇人说话,直觉自己被小瞧了,又见这朱七牙尖嘴利,两句话就把自己放在了周围人群的对立面上,心里顿时火起。

    “都给我闭嘴!”

    这句声音带着内功,穿透力很强,周围本在叫嚷的人群霎时没了声音。

    “你,过来跟我比比。”

    马权在围观人群反应过来之前,拿手一指刚才在空地上表演的那个兄弟,就要他来比试。

    这兄弟叫耿通,八兄弟中排行老二,武艺也是仅次于朱五。耿通原本正练着自己从猎户那学的拳法,半道被人打断就很不爽,见马权朝自己邀战,心里更是火起,他知道这几个白帽,他们每年都来这里演两场,前几年耿通也在人群中看过他们的表演,今年他们买卖被自己一伙抢了,这事找事来了。

    耿通回身看向朱五,见朱五点头,也不再犹豫,将粗布短打拉紧,冲着马权摆开架势。

    “小子,叫甚名号,别挨打了找不着北。”

    马权见对方摆开架势应战,心里很高兴,又见对方按规矩要报号,于是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开口:

    “你爷爷马权,你叫甚?”

    “我叫你爷爷!”

    没等对方整理完衣服,耿通快步上前朝着马权的面门就是一记十二点砸拳。

    马权吃了一惊,心说这些有角人果真狡猾,居然使诈。整理衣服的手都来不及收回来,连忙侧身躲过。耿通见对方躲避匆忙,不肯放过这大好机会,志权、摆拳、砸拳、扫腿,一下接一下打的虎虎生风。一边打一边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

    马权一边闪躲,一边恼火,这痞子武艺平平,靠着使诈抢了先机,居然还得意起来。他几下闪躲,抓住一个耿通挥拳的空隙,双手挡开耿通的双手,贴身钻进耿通怀里,朝着耿通的下巴就是一记头槌。

    “呜呜呜!”

    耿通捂着嘴连退数步,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二哥,二哥。”

    几个兄弟赶忙过来查看,还以为耿通受了重伤,耿通看着手上的血迹,也以为自己受了重伤,再仔细检查,原来是因为他一边打架一边骂人,遭了报应,下巴受创,咬到了舌头。

    “怎么样,就说你们是三脚猫,这两下子以后不准出来丢人。”

    朱五先是检查了一下耿通,见耿通没事,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但是听对方的意思是不让自己摆摊卖艺,朱五犯了难。看对方打耿通,武艺分明在自己之上,数数人头,自己这边八个人,对面带白帽子的有二十多,打起架来肯定吃亏。作为一个地痞,此刻应该收拾东西跑路才对但是今天的收益真是太高了,刚开始摆摊一个多时辰就赚了大五两银子,朱五舍不得。

    “几位,这就过分了,我们演我们的,你们演你们的,我们又没碍着你们什么事,你们又不是差人,凭什么不让我们演?”

    朱七见二哥吃了亏,知道这几人不好惹,只能尝试讲道理。

    “什么没碍着,就是碍着了,你们在这演杂技,这些人都看你们的杂技,没人看我们的刀山火海了。”

    山里人不会斗嘴,只会有什么说什么。马权虽然是执火,但也只是胆子大,功夫高,没读过书也没怎么跟人吵过架,自然说不过常年混迹市井的朱七,一张嘴就进了套。

    “哎呦,这位大爷,您武艺高强没错了,但是你演的那个什么刀山祸害没人看,也不能怪到我们头上啊。你演的不精彩回家练去,这不跟练武一样吗?我们武艺没您高强,我们回去练去,你们杂技不精,你们也回去练去呀,不让我们摆摊算怎么个事?”

    “就是,他们白帽就是霸道,你不知道,就是平日里打了人,县老爷也都是向着他们呢。”

    “我也听说了,这些白帽考科举都比别人简单,之前我们巷子有个读书人,几十年了考不上,去年入了白帽教,你猜怎么着,今年就考上了。”

    “哎呦,这么厉害呢?”

    “那可不是,那书生连打油诗都写不好,如今还成了举人老爷了。”

    马权本来知道自己理亏,被朱七堵住了嘴心里窝火,听周围这些有角人你一句我一句数落着白帽教的不是,火气越来越大。

    “都别说了!”

    马权大喝一声,让周围都没了声音。

    “我告诉你,收拾东西滚蛋,这里不让你演,任你说破天去也不行。”

    朱七见马权开始蛮不讲理,心下也没了主意,转头看向朱五。

    朱五见朱七看过来,也不藏着,站起来跟马权来了个面对面:

    “若是老子偏要在这演,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便要打断你的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