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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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南柯一梦醉今朝

    安景象在有限的闲暇之时总是在想一个问题:我们的世界是不是就这样了?落于宏观的匆忙让人们焦头烂额,哪怕只是片刻的喘息之机也显得弥足珍贵,再近一步的清闲自在更是痴心妄想;落于细微的变化则润物无声,难以察觉,好像一眼就看到了头。

    大概是易生思绪的秉性作祟,也可能是精于计较的小人心思使然,安景象在烟雾缭绕的昏沉朦胧之间好像看到了许多似真似幻的剪影闪烁眼前;如迷雾般看不真切,却沁入肺腑。

    从落于世间牙牙习语的举步维艰,到现在而立之年一事无成的潦倒独行,从少不更事时的手足无措到立身处世后的惹人嫌弃;如雾剪影愈发清晰,却是愈发的深入骨髓,如附骨之疽一般叫人痛不欲生。

    安景象自己也知道,他不是一个聪明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烂人。好像上帝也有绩效和deadline的阴影一般;手忙脚乱的做,粗心大意的查,不可避免的漏,上下搭手的过。

    不聪明的次品也是次品,既然没被销毁于未出之时,那便只好浑浑噩噩的走上这一遭。毕竟曾经也算是父母视若珍宝的至亲骨肉且养育许久,如今总要背负些重量在身上,哪怕只是一点精神慰藉。

    次品虽是次品,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而非冰冷无情的钢铁,多少还是不能免俗的有了欲望,怎么能那么轻易的甘居人下?不说做些事留下痕迹吧怎么也不能白来这一趟,临到旅途尽头之时徒留苦痛和空洞。

    安景象这一遭的追求的是什么呢?他自己也没有答案,且走且看吧。

    同样的,安景象也知道自己的偏激和局限:或是习惯性的或是有意而为的忽略了许多好坏,如过筛的沙子般留下了自己需要的只言片语;最终弄得自己默然无语,兴致全无。

    好在次品可以选择逃避。没有期望会被辜负,或是期望早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消磨殆尽。也没有不得不忙的外部压力,这已经是让许多人羡慕不已的幸运。

    “明天工期就到了啊。”安景象在吸烟区喃喃自语。

    周围同坐的兄弟或许是听到了,却是仍旧头都不抬的玩着个人终端,不知心里是何想法;只是歇息过后的忙碌中没头没尾的道一声江湖再见,也不管旁边的人听没听得到,听不听的清。

    做这些事的这些人,起码是安随安走过停过的这些地方,大多是不以工友同事相称相待的,也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总是自以为是的匪气傍身,自然而然的相谈甚欢,谈笑间偏偏将感性和其他心思藏于心底,不漏半点。

    这就是这些人,关系不会也不能处的太深,路上碰到了招呼都不会打一个,一同做事之时却能当作无事发生一般掏心掏肺,高谈阔论。出来之后各奔东西不会再有联系,却是能在分别之时诚心祝福。

    大概只是为了劳苦时候的说说笑笑吧。自来熟的叫兄弟,刚出来的或是性子冷淡的索性沉默不语;在安景象看来,二者心思是一样的,有了需要大多还是以你我相称,无高低之分。

    这就是这些人的悲欢聚散。因廉价的缘分相聚此处,享受着或长或短的相处;离别之时真切实际的伤感,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感情卑贱,再次投入之时依旧是毫不犹豫。

    这就是次品,浪潮的冲击和洗刷之下保留了各自的心思和欲望,也被弥散而过的水汽渗入心底,留下了大体相仿的印痕;不声不响的叫人褪去了年少的青涩,无声无息间就被侵染得面目全非。若是许久之后闲来无事回身寻找,大多是白费功夫。

    5021年。

    前些年月,随着新能源的发展和可控,人间局势曾迎来了一次洗牌。洗牌的具体细节安景象早已模糊,或是读书之时便没有记的很清楚;如今出来几年再想回忆不过是在折磨自己,何苦强求。

    倒是有好的一点,云巅之仙虽仍遥不可及,却是不再难以窥见,相隔如渊。芸芸众生偶然心血来潮时只需动动手指,便能以一屏之距体验摘星揽月的仙人法术。

    一屏之距远吗,安景象觉得是不远的,但有些人觉得这距离宛若天堑。

    追求理想抱负难吗,很难,起码安景象是这样认为的。但总有那么一些人,披荆斩棘,于无边黑暗中艰难前行,脚步坚毅,一路不停,为了心中一个几乎无迹可寻的光点使尽力气。

    安景象知道自己是成不了那些人的,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成为那些人的拖累。

    许多人的殚精竭虑,许多人的青春年华,浪费在这个光点上;只求再靠近一些,为后人铺平前路的坑洞,方便后人将这光点抓到身前,高高举起,照耀身后。

    在这光点出现之前,身后之人几乎没有感受过黯淡无光的滋味,只是现状就已经满意至极;开拓者也是能理解这些人的。二者行于渐远,却是亲密无间,难分彼此,携手前行。

    s城,联邦东境红花府下辖的一座小城;地处东境之北,年多苦寒,多工多忙。

    就土生土长的安景象自己看来,这座小城于红花府如大漠沙硕,如水中游鱼,平平无奇;千百岁月改变许多,只有亘古不变的黄沙苦寒算做传承,却也不如更北之处的极寒,只是自有一点风味。

    联邦成立五百余年,深山老林间的豺狼虎豹早已明里暗里分出了高低;红花府自有底蕴倚仗,护住了祖宗留下的基业,揽下了周遭话事之职,盘据一方,过的也算优渥。

    s城多工业,多无根浮萍,许多人来来往往,将人生的大半时光留于此处却留不下自己的脚印;临走之时不管心绪如何大多带些解脱。或是多方因果影响落户于此,便是要在这做工之处干上一辈子了。

    安景象自认为的幸运也是来源于此,生于此地无需承受离别之苦;家境虽然贫寒,该做之工亦是需一点不打折的去做,但总好过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来去,总是好过他人一些。

    话说如此,安景象倒是没和父母住在一起,只是年关时分雷打不动的回去一次,年初便走,毫不留恋。其实他自己也没个固定的居所,混到哪去就在哪一蹲,这就是家了。

    该逃避的还是要逃避的。安景象人是烂人,自己也知道,却是仍看不得爹妈的眼神,听不得爹妈的唠叨,见不得邻里的闲话;可那又能怎么办呢,还不是自己不争气混不出个人样。

    那就跑吧,跑的越远越好;只是跑的再远也挣脱不开紧紧绑在身上的绳索,又被那边轻描淡写的拽回去了。

    他出去试了些时日,奈何割舍不下这之前自以为厌恶的一切,割舍不下这地方处的不好不坏的人,只能灰溜溜的跑回来了。

    明明是些想起来就让他刺痛的记忆,却总是出现在梦中,不知为何。

    不知道就不想了,反正也没人在乎,自己舒服了就得了呗,然后安景象就回来了。

    您猜怎么着,整宿整宿的梦一到s市直接散于无形,就是安景象想专门回忆都回忆不起来了,诡异的很。

    工期又至,又是一次歇息,算是安景象这些人唯一的盼头。这些人也怪,有的混到弹尽粮绝才开始着急忙慌的找,有的只是三天五天就算是完事;只有一点相同,不管时间长短,总逃不过这个过程。

    如今的世道有些家底想要生存真的不难。

    安景象算这些人里比较懒的,基本是挥霍光了身家才会考虑去找下家。好在他之前吃过亏,不会真卡的那么严格;靠着提前定好的日程,日子一到就往出走,硬逼迫着自己出去,所以身上多少能留些信用点应急。

    其实大部分把自己送到绝境才出去找的人并不是软弱,也不是吃不得这份苦,只是少了负担少了动力,算是人之常情。

    起码安景象是理解这些人的,知晓非人之过,实乃天性如此。

    最后一天了,大刺刺的偷懒摸鱼人家不让,但走个神降些速那管事的只当看不见,算是结个善缘,给二人三个月的相处做个了结;安景象则趁这个机会想些之后的事。

    这次安景象给自己定的是休息三个月,其实已经算是很长的了。

    之前的他从没定下过这么冒险的日程,此时手里的家底也很难完美的支撑这么长时间。为了手中能剩下些,为了能坚持三个月,可以预见的是难免要降低许多生活质量。

    安景象并不是一个贪图享乐的人;他歇息时候的生活质量本来就一般,甚至可以说是朴素,只是基本的保证了两餐和住处,吃不好住不好的更是常有;所以预算这一降只能是从刚需方面降了。

    安景象可以想象,自己今后的三个月怕是没那么好过。

    凡事讲个度,过犹不及,安景象拼着苛待自己也要休这三个月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呢?

    那遥不可及的光点还真的被那群傻子追上了;这群傻子听取了身后的声音,对着那光点一顿捏圆搓扁,做成太阳的模样传于身后,继续向前。

    接着就有了全息网游,有了《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