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胜魁端起瓷盆，劈头盖脸地向岑飞扔了过去。

    那瓷盆脱手的一瞬间，仿佛见风就长，到了岑飞眼前时，已然像泳池一般大小。

    泼天的冷水毫无休止地浇灌下来。不过多时，岑飞的世界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汪洋，无论他怎么向上游都到不了尽头。

    “咳...”

    岑飞不小心呛了口水，咸冷的海水顺着鼻腔流入了腑脏。

    他连忙停了下来，不再剧烈的挣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切让他的头脑乱成了一团麻。

    “嘶嘶！”

    一阵响动吸引了岑飞的注意，他向脚底望去，深海之渊里一团黑影正在攒动。

    他依稀能够看见，一只像是鳄鱼的生物朝着他的方向越来越近。

    它身上皮肤如鱼鳞般，在昏暗中反射着光芒。

    “呜...”岑飞被吓得瞪大了眼睛，恐惧在他心中不断蔓延。

    “完蛋了...”

    ......

    另一边，岑雄仿佛置身于战场之中，无数的箭矢和兵刃如同下雨一般从暗红色的天空降下。

    他一边寻找着边界，一边抵挡。

    体内的气自手太阴肺经至足厥阴肝经不停往复。

    自从熟习了师祖教授的‘气诀’后，他还从未如此拼过命。

    每一次运功下，都是在激活各个部位的细胞，让身体能爆发出异于常人的力量。

    可若是不知节制，便与透支潜能无异。

    “要是换做灵枢的话，应对起来会轻松很多吧。”

    岑雄不禁自嘲道。

    灵枢便是此次与他一同下山的另一位同门，本名叫郎言，他二人年纪相仿。

    少峰山由于类别的不同被分为了四宫。

    虽然两人同在东正宫学习术数阵法，但岑雄更向往玄坤真人的极武之道，导致他在其他方面的造诣就差了许多。

    “这韩老头儿所用的诡异招数应该也是阵法的一种。”

    岑雄在心中暗暗思量着，目前他唯一能想到的破解之法就是布置同样等级的阵法相抗。

    可此时的他已经浑身是伤，自身更没有达到随手布阵的境界。

    漫天刀雨的情形下，不可能有时间让他一点点完成。

    “只能搏一下了！”

    最后荡开了一波攻击后，岑雄双手变掌，举向了天空。

    他自学习了气诀后，便觉醒了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底牌，他把这种能力称之为‘返源’。

    “哪怕是再强阵法，也一定是由能量组成的。”

    四周的环境如同火堆上的空气，开始一闪一闪的扭曲着。

    没有聚成实体的能量逐渐被吸敛到他的掌心，又从指尖的经络处渗入体内。

    他的双臂逐渐产生了变化，黑色的鳞片开始浮现出来。

    岑雄没有感到诧异，他早已知道这一招的副作用。

    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些箭矢和刀刃竟然也有一些被溶解，化成了一丝丝能量被吸入掌中。

    “这是...！”

    他本想在身亡前多吸取一些能量，试试看能不能炸开阵法的一角。但眼前奇怪的状况令他产生了另一种设想。

    “难道...这就不是个阵法。”

    随着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他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刀剑穿身的痛苦让岑雄爆发出惨烈的嘶吼，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忍着剧痛，他不停地告诉自己：

    “一切都是假的，这些都是幻术，是那韩老头儿变出来的戏法！”

    一根长矛刺透了前胸，将他插在地上。

    自己的血肉不断在眼前飞溅。岑雄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瘫倒在地。

    身上的体温伴随着血液飞速流失，连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了，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

    “是我相信了这些都是真的，所以一切都会变成真的。”

    因为失血过多而产生的耳鸣让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可他仍旧不停地坚定自己的信念。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恍惚间，他想起了师祖的教诲。高坛之上，老人和蔼地看着尚且年幼的岑雄，真人早已给出了答案：

    “是以圣人为腹而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去除感官以取内心吗...”

    岑雄试着放下自我的概念，找回内心的安宁。

    可剧烈的疼痛和无力感扰得他焦躁不已。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一直都是用五感来接收所有信息，想要一下子放弃一切，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难道我赌输了？我真的会死吗...”

    强烈的挫败感刺激着他仅剩的意识。

    “我还不能死...”

    刚才返源的能量已经彻底融入了四肢百骸，让岑雄恢复了一些力气，强撑着拔出了胸口的长矛。

    他托着残破的身躯缓缓站起，脑海中闪过了玄坤真人的身影。

    “我不甘心！”

    岑雄冲着箭雨咆哮着，张开双臂迎接密如雨点般的利刃，眼中闪烁出疯狂之色。

    当五官已经失去作用，当痛苦不再是痛苦。

    自身的存在和世界仿佛链接着一条线，此刻他脱离了个体的概念，与世界融为了一体。

    “找到了！”

    他的意识像一双小手，死死地攥住了那条线，不停地把那一瞬间的感悟加深在脑海里。

    “这条线就是我存在的证明。”

    岑雄的心脏猛烈颤动着。

    “我看到了！”

    血肉开始生长，气诀也再次沟通起经络，甚至连衣服都恢复了原样。

    再次睁开眼时，岑雄感觉身边的一切都产生了些微的变化。

    或者说，他对根源的感知更加深刻了。

    “果然都是幻象。”

    岑雄毫不畏惧地望向天空，所有的攻击都只是从他身体穿过，再也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他终于明白，韩胜魁从一开始就在布局，为的是骗过他们的感官。

    “他到底是什么人？”

    岑雄依旧感到匪夷所思，哪怕他见过那么多奇人异士，也找不出任何一种类似的能力。

    “不过假的终归是假的，只要明白了原理，这种能力就是一次性的。”

    想到这，他便再无顾忌。双手伸出，开始吸收造出这片幻象的每一丝能量。

    一片片黑鳞顺着岑雄的双手向上蔓延，四周的一切变得更加虚幻。

    到得最后，一对幼角从脑门的天仓穴滋了出来。

    “老狗，给你来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