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殍:良人满穗共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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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梦苏醒

    刚恢复些意识,便隐约闻到了一股与往常香薰味不同的药草香,船舱内似乎有股热气在飘荡着。

    伴随着视野逐渐清晰,一个穿着水蓝色裙裳的女子,秀发盘起得比往常似乎乱了些,裙袖也稍稍挽起,正弓身对药罐摇着扇子,煎煮着什么东西。尽管晕眩感与疲惫感还未完全消除,但那一身水蓝色的裙裳和那纤细窈窕的身影却是病榻上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的……

    “满穗……”良的喉咙干涸难耐,尽管已竭尽全力,但声音却细若蚊鸣连自己都听不太清。

    但那一直弓着的身影却是一颤,摇扇的手也停了下来,那纤细的身影缓缓颤抖着转了过来,直直对上了那双充满疲惫却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双眼……

    “良!”女子扔下扇子,急不可耐地跑了过来,捧起良的手,搭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几下,红唇微微嗫嚅,“你、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你当初刚见面没多久就刺杀我的时候胆子不是很大么,怎么现在这么容易被吓着?”良打趣地说着,似乎是想调节一下气氛,但看见穗耳边那不同往常的凌乱散落的青丝,再对上那对水蓝色的充满欣喜与慰然的双眸,即使是良也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你现在这般模样,我似乎倒是从未见过呢……”

    “啊?”穗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还没精心打理过妆容,急急地想将手撤走,但却突然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拉住了,不禁身形一滞,“良、良爷?”

    “你急什么……又没说我看不惯……”良挤出一丝微笑看向穗,疲惫又带些慵懒地说道,“你怎么好像还哭上了?整得跟我病入膏肓一样……我睡了多久?”

    “约莫两天多了……”穗依旧稍稍有些抽泣,眼神始终望着病榻上的那人,“船家似乎懂点医术,一开始以为良爷得的风寒,临时就近靠岸请的郎中也说的是风寒。抓了些药煎好喂给良爷之后虽然似乎有些见好,但却一直没醒。昨晚还似乎又有些恶化了,然后……”

    “然后?”良见穗突然有些踌躇,似乎在纠结什么,目光也开始有些闪躲,便淡淡地对穗微微笑道,“我既然已经醒了,那无论过程如何,结果都是好的不是么?既如此,也无须有什么隐瞒,更何况你做的选择不都一直比我明智么?”

    “好吧,既然良爷这么说了,那我也就坦白个干净,反正从我决定那么做的时候,就想着便是良爷醒来怪罪于我,我也认了。”穗下定决心般地将自己的裙角抓紧了些,秀眉微皱,目光中却多了几分底气,“第一天良爷服药后虽有好转但许久仍未见醒,连郎中也有些想不通。我有些心急,想找个附近出名的,医术更好的来医治良爷。可我只是一介平民女子,一开始根本没人搭理我,短时间内没有一点收获,我只得自作主张拿着闯王给的亲笔信去寻了。不过良爷说过并不想给闯王添麻烦,所以我猜想良爷可能并不会支持我擅用那封书信……”

    “是么?”良微微沉思了一会,“那寻到的那个医者是怎么形容我的情况的?”

    “他说良爷心气郁结,还有什么阻塞来着,有些我听不太懂……但大致应该是说是心病的意思,”穗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断观察着良的反应,“我想既然是闯王信件寻来的人,那应该不敢随便乱说,而且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若是心病,那良爷什么时候醒,不就都只能交给那些说不准的因素了吗?所以我只能让他尽可能留几副或许有用的药给良爷,然后继续煎药,喂药……差不多就这些了,良爷现在可是要怪罪我吗?”

    “我还以为你隐瞒的是什么事呢,那信件大哥既然交给你保管,自然是觉得你有分寸,你觉得应该用那就用便是了。若还是放心不下,等我身体好些,我写封信给大哥,告知其中因果,也让他无需挂怀便是。”良先是淡然地笑了几下,宽慰了几句不安的穗,之后又是稍稍叹息,语气有几分怜惜,“倒是你,自你我重逢以来,我可从未见过你现在这般有些忙乱的模样,想来这几日照顾我的事大部分都是你在亲力亲为吧?也算是我对不住你了——”

    “良爷莫要这么说,”穗不禁有些惶恐,赶紧轻轻捂住了良的嘴,眼中闪过一丝自责,“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良爷的风寒应该是那日落水时救我所致……而且回客栈之后我也耽搁了良爷一些时间,没让良爷尽快去暖好身子,所以应该是我对不住良爷才是。”

    “呵,因为什么染的风寒并不重要。那个我未曾见过的医者说的倒也没错,我这次的昏迷想来应该也确实是心病的因素要多些。你忘了我昏迷不久前刚做过噩梦吗?他若是以此去找大哥领赏,倒也应该。”良只是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着,随即又闭目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我那时没有与你详说,不过我觉得现在,应该是时候了……”

    “姑娘!”船家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打断了接下来的对话,“公子醒了吗?我刚刚按你的吩咐,又去买了些草药,应该可以再多熬几副——诶,你们……公子已经醒了?”

    “是啊,”良在穗的搀扶下缓缓坐起了些,穗又随手捡了几个垫子垫在良的身后,“也是未曾想到我从军九载,却是如此体虚无力,有劳船家费心了。”

    “疾病无常,何来所谓从军便得不了病?公子说笑了,”船家也是看出来良的客套,只是摆摆手应和了几句,“而且要说费心的话,我也基本只是按着这位姑娘的意思去办罢了。她基本事必躬亲,为了帮你找个郎中,邻镇可没少跑呢。我一个老头子做事没那么细心,所以煎药喂药也都是她一手操办的。她可比我这老头子辛苦多哩!”

    “这样吗?煎药可不轻松,刚醒来的时候也是看她弓着身子在那,实在颇为不易。”良微微点头,感激地望向一旁的穗,“不过话说回来,说到喂药的话……我竟都没怎么感觉到?”

    “那大概是这位姑娘照顾人照顾得颇为得心应手吧?”船夫说完停顿了一下,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微微自言自语道,“不过我们不敢擅自挪动公子的位置太频繁,所以刚开始喂汤药时,因为身位的问题,倒是有好些次反溢了些出来。后来姑娘说她想到了什么法子,只需要她一人足矣。我也就没再多担心,所以也没跟着帮忙,现在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法子?”

    “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良也是略微吃了一惊,反观穗却别开了视线不知道在看向何处,“实在是辛苦你了,满穗。不过你用的是什么法子,不妨也跟我和船家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