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来聚宝斋骗钱，我看你是找死，限你三日内还钱，否则我弄死你！”

    “田契上明明写了我的名字，你们要不信就跟我去看，田就在那里。”

    “废话，田契上写得清清楚楚，田交给你种，不是你的。小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听说过虎爷的手段，记得还钱。”

    明初朱元璋严厉禁赌，大明律抓到赌博一律砍手，事后被揭发同罪。可到了明中后期，官府监管力度下降，民间赌博成风，陕西境内也不例外。

    宜君县城内一处名为聚宝斋的茶馆门口，一群打手将一个衣着破烂的人丢了出来，一顿拳打脚踢。这个聚宝斋便是挂羊头卖狗肉，门面茶楼背后赌场。

    “诸位，这兄弟怪可怜的，欠钱而已你们又何必打他。”

    “少多管闲事，你还钱呐？”

    “也不是不可以。”

    “哟呵，今天遇到善人了。这小子连本带利一共欠5两，怎么样？”

    “你看这够吗？”来人拿出一块碎银。

    “够了够了，谢谢这位公子，那人就交给公子了。”

    “小人乔三，多谢公子。”

    “乔三，你不认得我了？”

    乔三抬头仔细打量来人一番，大惊：“公子！”

    “别说话，跟我走。”

    “公子，你快走吧，被那群兵抓到，可不得了。”两人来到一处酒馆房间，乔三小心翼翼说道。

    “让我走，这样你们这些奴仆才能享受我家家产吗？”

    “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公子，我……”

    “行了，你还是忠心于我乔家的，没像他们一样把姓都改了。”

    “公子英明。”乔三小心翼翼道，“公子，城里乡下都是那朱将军的人，你还是快走吧，我服侍你离开。”

    乔家公子乔明楷祖籍宜君县北方鄜州（富县），祖父为广平知府，因其父为继母生庶子，搬到宜君生活。借助其祖父的关系，巧取豪夺大片良田，被当地知县称为忠良之后，乡贤。

    朱存枫带队攻灭柴家堡的时候，乔明楷正好去西安游学躲过一劫，闻听宜君县遭贼，赶忙从西安返回，只看到自己家残垣断壁，以及欢天喜地的原仆人。

    意识到家庭出现重大变故，乔明楷躲在县城内小心翼翼调查，正好看到乔三被殴打，于是上前救下。

    “宜君，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澄城杀官造反的王二带队打入县城，把老爷他们全给……幸亏游击将军朱风带队剿灭王二，把县城夺了回来。”

    “那也不是你们分我家产的理由。”

    “那……那朱风说，宜君各家主都死了，地就成了无主之地，便好心将地分给我们，人人有份。”

    “笑话！他说无主便是无主？他有何权分我家之地！”

    “公子，县衙人都死了，知县也不例外。我们都是下人，怎敢违背。”

    “是啊，你们得了利，为什么违背？”

    “不是这样的公子，我是被逼无奈，我只会伺候人，哪会种地。”拿出那张田契，乔三继续说道，“再说那朱风不是什么好人，说什么田分给我们种，不允许我们卖，这叫什么……”

    “好了，我不想听你抱怨。”乔明楷说道，“我要你说一下朱风在乡下所作所为，再跟我去西安上告，如何？”

    “公子，我就是一下人，什么都不知道。那朱风的兵凶神恶煞……”

    “你拿着他给的田契去赌场赌博，就不怕他找你治罪？”

    “我……我……”

    “只要你给我家作证，让我拿回家产，将来你就是乔家大管家。”

    “多谢公子，奴跟公子走。”

    “很好，我们即刻动身，边走边说。”

    乔明楷快速离开县城，怕被人察觉，还因为身上的钱不多了，打算潜回家中地下挖钱。结果等乔明楷带着乔三返回，只看到满地的坑和打开的地窖，藏银早已不翼而飞。

    “公子，我看那些丘八挖地来着，是不是他们拿走了。”

    “叛徒！逆贼！”

    “公子，快走吧，让别人看到不好。”

    南下西安的路上，乔三小心翼翼问道：“公子，我们没有钱，没法走门路，怎么办？”

    “谁告诉你我没钱了，谁说我没门路！”

    “公子别生气，我就是瞎猜。”

    “再敢胡言乱语，把你舌头拔了。”

    “是是是。”

    乔明楷确实没钱，但有关系，到底祖父做过知府，以往的关系还在，乔家跟王家关系不错，而王家出了一个王绍徽，此时任左佥都御史，是魏忠贤门下红人，为魏忠贤编撰东林点将录。

    只要王家肯出面，什么游击将军都不在话下，没钱不怕，用丢掉的家产跟王家谈就行，拿回家产分给王家一些应该，反正已经被朱风分了，拿不回来一个样。

    此前乔明楷去西安游学，便是按照他爹的吩咐找王家走门路，好考中进士、举人后分配一个好的地方。

    “哼，太过猖狂！我马上写信给父亲，贤侄歇息数日。”王家对乔家的家产很感兴趣，听完乔三添油加醋的讲述，当即要求严惩胡作非为的朱风。

    王家安抚住乔明楷后，派人去宜君找到朱存枫，劝朱存枫将有主的土地交出来，不要给自己找麻烦。朱存枫都不知道所谓的王家是什么东西，没把派去的人杀了已经很克制，那人被军士一顿暴打丢出军营。

    回来后哭诉朱存枫的无礼，王家大怒，可也不能第一时间反击，到底王绍徽只是御史京官不是现管，好在现管陕西巡抚胡廷晏要给王家面子，宜君的事值得王家关注。

    从乔三口中得知整个宜君大族被一扫而空，县衙的案牍库都烧了，这就给王家一个很好的操作空间，只要把朱风弄走，有陕西巡抚协助，别说一个乔家，整个宜君都能收入囊中。

    有家产，是地主才有两家情谊，什么都没有只能是案板上的肉。

    巡抚衙门

    “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这王二肆虐宜君，朱游击击贼过后不上报实情，私自侵吞宜君田亩，罪大恶极啊。”

    “行了，我知道了，此事需小心查证。正好我已上报宜君与澄城之事，朝廷不日将派知县到任，那时你等派人和乔明楷一同返回宜君。”

    “多谢巡抚，小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