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云心无我
霁景澄秋,万里山光暮。“可我想有个家…”轻声低语,作为无锋魅阶,你岂能不知一步错便是灭顶祸。
可你并不清楚什么是爱。是母亲缠绵病榻日日咳血终日心心念念着另娶他人的漠然丈夫最后郁郁而终的自怨自艾和作茧自缚吗?是父亲无视伦理纲常休弃糟糠之妻只为抬进身怀男婴的花楼乐户的薄情寡义和见异思迁吗?怎样算爱?如何算爱?没有答案,无人知晓…
什么是爱自己呢?你想了想。活下去,有个家,这样算不算呢?
阿谷又在香囊里闹腾了,惹得鼻尖处又是一股子茉莉香了。
其实你并不喜欢茉莉,但这是母亲的心上物。母亲总说“茉莉”,“莫离”。怀母亲之所爱,佩亡妹之所遗,念故人之所思,应当是爱吧。
“家?何处为家?”上官浅呢喃,“早就没有家了。”总以为刺客是漂泊流浪的,可无家可归又何尝不是画地为牢。
身无根,心为囚。
墨池无澜,白水鉴心。“哥,你为何会选上官浅?”宫远徵想起当日在药馆上官浅鬼祟的身影,尤为不解哥哥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心思不纯的赢弱女子。
“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宫尚角漫不经心地解释,正是因为危险,他才会将上官浅留在身边。
“她…她漂亮吗?”宫远徵不满,他从未见过哥哥夸赞谁漂亮,这上官浅如此轻而易举便得了哥哥的欢心。
宫远徵年纪尚小,未经情事。他只关心药材长势如何,毒药烈性如何,暗器威力如何。在他眼里,漂亮是无用的,不能制毒,也不能淬刀,甚至远远不如山上随意一根药草来的有价值些。
宫尚角抿唇,看着眼前懵懵懂懂,初尝男女之情的青涩少年故意使坏道:“我问你,云为衫、上官浅和贺朝泠谁更漂亮?”
宫远徵一时愣神,脸颊微红,腼腆羞赮,他支支吾吾地吐出了一句:“都挺…都挺漂亮的,各有各的漂亮。”
话虽如此,眼前画面却定格在那日沉沉暮霭中你以身试蛊,笃定张扬的苍白笑颜上。茶香氤氲里好像混杂了暗暗的茉莉淡香…眉黛青山,秋水剪瞳,“确实很漂亮”宫远徵想。
宫尚角肯定了宫远徵的回答,他眼中暗芒涌现,“没错,所以,各有各的危险。”
炭火熄灭,宫远徵从宫尚角房中走出。停顿片刻,他重新迈着步伐向上官浅的住处走去。
“贺小姐,走吧。”宫远徵不知在上官浅房外站了多久,他忽然开口。
你腹诽宫远徵真是多疑,听了这么长会子墙角才陡然出声。
闻声回头,你佯装惊喜小跑至他面前,雀跃道:“怎么是你来接我?派侍女带我回去就好了。”
宫远徵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低声道:“别装了,你早知道我来了。”
没意思,你撇了撇嘴神色懒散道:“装什么?我听不明白。”
宫远徵瞥了瞥你,现在他并不觉得你漂亮了,“我没空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把戏,赶紧走吧。”
真是冷漠无情,朝上官浅点头告辞后你不紧不慢地跟在宫远徵身后。
“那药膏你用了吗?好些了吗?”你不咸不淡的作声,太安静了,你想跟宫远徵聊会天。
“一般,自是没我的好。”其实药膏很是不错,但他可是难得的医药天才,怎么可能有药方比他制出的还要好。
“好吧,那你把剩下的药膏还给我。我还要送回给上官姑娘呢。”你并不觉得宫远徵话中有异,他这么厉害的人定是看不上外头言传的药膏。
良久静默,那点药膏早已被用得一干二净,哪还有剩余。宫远徵忍住心虚,声音刻意显得有些不屑:“我放在我哥那了,让我哥给那女人便是。”
你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唯留风声瑟瑟,很快又想到了些什么,再次兴冲冲地问起了宫远徵:“徵公子,你平日都会做些什么?徵宫会有药田特地种植药材吗?”
宫远徵转身,双臂环胸,眉头拧起:“贺小姐,你一向都这么聒噪吗?”
你被问的一怔,是啊,自己怎么突然这么多话了?不知如何解释,你尴尬的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正巧此时,宫子羽疑惑的声音传来:“贺姑娘?”
宫远徵回头,暗骂一声晦气。“贺姑娘,你跟远徵弟弟在这儿是?哦哦,真是抱歉打扰你们了,我这就离开。”宫子羽误以为你和宫远徵在风花雪月,耳鬓厮磨,他倒是不好意思得羞红了脸准备带着金繁和宫紫商另走小路。
“宫子羽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宫远徵愠怒,眉心一跳,他不自在地垂下手臂,握紧腰间佩刀。
宫子羽以为宫远徵恼羞成怒,得意偷笑,他假装正经的咳嗽了两声:“好了,你们两个好好相处,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宫子羽你别太过分!我只是领她回徵宫,你少在这胡说八道。”宫远徵无语凝噎,真想把宫子羽的脑子拧开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无用念头。
金繁在一旁冷冷出言:“徵公子,按照礼数你应当称呼‘执刃大人’。”
“哦?他三域试炼这么快就过了?”宫远徵目露嘲讽,斜斜扫量了一眼宫子羽。
金繁语塞:“还…还没。”
“那抱歉了,这声‘执刃’,我叫不了。”宫远徵重新抱住双臂,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他嘴角弯起得意的笑。
宫子羽似乎早就习惯了宫远的嘲讽,他无所谓的挥了挥袖:“我早晚会通过的,不劳你费心。”
“是吗,怕是再过个三年或者三十年都见不到这天。”宫远徵无意的努努嘴,丝毫不落下风。
“好了宫子羽,别跟小孩一般见识,我们去接云姑娘了。”宫紫商及时拍了拍宫子羽的肩膀,还是接云为衫更为重要。
小孩二字传入宫远徵耳畔,宫远徵瞬间如炸了毛的猫儿般想冲着宫紫商哈气。你一脸惊讶的先是看了看宫紫商,又偷瞄了一眼气鼓鼓的宫远徵,忍俊不禁,你站在宫远徵背后捂了捂嘴憋笑。
“怎么?远徵弟弟你不服?那,叫声姐姐来听听~”宫紫商满脸做作,有恃无恐的直视着宫远徵闪躲的眼睛。
宫远徵格外不满,却又无可奈何。他眼神闪烁,眉头轻皱,轻叹口气,终是屈服于宫紫商的淫威之下,咬了咬牙,他轻轻应道:“姐姐。”
宫紫商满意的点了点头,饶是宫远徵气性再大,还不是要乖乖听她的话。这世间唯有金繁,才能让自己束手无策。
你静声站在宫远徵背后叹为观止,这位宫紫商大小姐居然能降服宫远徵。足以见得她能力之强定是让宫门心悦诚服,否则宫远徵不可能就这么乖顺退让。
“别逞口舌之快了,赶紧去接你的云为衫吧,少在这里碍我的眼。”宫远徵不堪其扰,只想离宫子羽和宫紫商这两个恶霸越远越好。
宫子羽居然亲自去接云为衫,云为衫到底做了什么让宫子羽如此情根深种?你有点怀疑这宫子羽是真傻还是假傻,短短几日就深深沦陷了?
“好了,我们也快回去吧。天色已晚,夜里更冷了。”宫远徵无视宫子羽三人,带着你径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