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成为陌生人
繁体版

7. 日记

    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最怕打针,但是我身体不好,时常生病,打针是经常的事。

    每次看到注射器长长尖尖的针头,就会从尾椎骨最底端生出一股酥麻冰凉的感觉,然后快速延着我的脊椎一直爬到后颈,让我不寒而栗。直到长大,我依然会有这种感受。

    出于一个生于80年代,三娃家庭孩子的自觉,我是不会等着我爸妈轻声慢语来哄我的,很多时候,我爸妈无视我便是最大的自由。

    慢慢,我找到了一种完美的方式去面对,永远选择打屁股针,看不到似乎就没发生一样。

    仿佛也就没那么痛了,也没那么怕了。

    上学的时候,流行看恐怖电影,很多时候大家会聚在一起讨论,说的最多的是,“如果丧尸马上就抓到你了,你会怎么办?”

    各种回答,五花八门,但归结起来不外乎跑,打,被动和正面这两种。

    只有我的回答,让大家意外。

    “我会打晕我自己!”

    大家先是一愣,然后便笑得七扭八歪,取笑我这算哪门子的套路。

    是的,这就是我,一个悲观的人。

    悲观到极致,有很多时候,悲观到不相信会有好事发生在我身上。

    甚至于往往在最美好的时候,我会自己先放弃。

    我害怕求而不得的痛,因此一开始,我便放弃。

    我不要做一个怀抱希望的人,因为我害怕成为失落的人。

    我是个极怕痛的人,从小就怕的要死,我曾鼓励自己,长大了就会变好,大人应该不怕痛的,因为他们是大人了。

    事实证实我想错了,成年人更怕痛,只不过他们学会了隐藏掩饰,甚至于学会了活在罩子里,不让人看见自己的伤口,于是自己也假装不痛。

    浑身无力,似醒似梦,很多人可能都有过这种经历。

    你知道自己马上要醒来,其实脑子已经清醒了,可是无论怎么样都无法睁开眼。

    躺在那里,无法动弹。

    你可以通过光感变化,感受到身边有人,感到不安。

    人处于被动未知的时候,也是心底恐惧最深的时刻。

    我相信这是人最最脆弱的时候。

    你预感危险在逼近,可无能为力,你控制不了身体,却能感受到一切。

    并且这种感受较于平常,来的更清晰。

    这是我心底最大的恐惧—也是我此时的状态。

    我心里期盼着有人能把我叫醒,可是又害怕醒来后要面对的。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我自己左半边脸立马一片火辣辣。

    我终于睁开了眼睛,我敢肯定,色鬼此时一定在从我的瞳孔上欣赏他那帅气的面孔!

    自恋的人不会放过一切可以反光的东西!

    色鬼的脸几乎贴在我脸上,我甚至感觉到色鬼呼出的气息扑到我的鼻子上,怪痒痒的,此时此刻,我一定脸红了。

    “你舍得醒来了?”色鬼抢不迭大声质问我。

    大概是我不同寻常的异样引起了他的注意,色鬼愣了一下神,暂时忘记了他没说出口的话。

    突然间他快速向后退了一步,惊恐万分,指着我大叫出声,“你不会发春了吧!我知道自己帅气逼人,可是你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

    说话间,抡起胳膊,似乎想要一巴掌把我从幻想里打醒。

    看着色鬼马上要抡下来的巴掌,我左边脸颊一阵剧痛,赶紧拼命摇头,示意他不要。

    色鬼将信将疑,举起的手掌依然悬在半空,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似乎被我看上,对于他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他娘的,你一个鬼,还这么事妈!尖酸刻薄,鬼都看不上你,老娘一定是躺得太久,猪油蒙了心!嗯!肯定是!”我心里骂道。

    不过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我如何这般猥琐,居然对色鬼红了脸,真是名副其实的丢人!

    “你放心,就算我看上胆小鬼,也不会看上你!”我大声表态。

    听完我的话,色鬼这才把手放下去,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这就对了,看来你是真的清醒了,依你的品味,李浩足矣!我,你就不要妄想了!”色鬼如是说,仿佛依旧怕我不死心。

    “我是醒了,肯定醒了!”我急忙附和。

    “……哎!谁是李浩?”我才反应过来。

    “哎呀!”我挣扎着想起来,可是一动,全身的骨头都在痛,又跌回床上。

    “你忘了,你这人特爱做白日梦,生活里得不到的,一做梦全有了!所以你这一梦,不想醒呗!”

    色鬼语气刻薄,话里有话。

    我懒得和他计较,想要回忆一下,可是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脑海里似乎有一些画面,零零碎碎,没个头绪!

    “唉!”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

    正苦恼,房间门被推开了,“呦!醒了?!”

    我大姐扶着门把手,看着我,又惊又喜,回转身,朝客厅喊了一句,“妈,三儿醒了!”

    我妈熟悉的大喊大叫瞬间充满了房间,直到我喝下第五碗气血大补汤,我妈才放过我。

    我妈轻轻地关上房门,临了从门缝里挤进一个微笑,算是对我的安抚了!

    我已经躺了一天了,这是老毛病了,从小身体不好,特别容易昏倒,我妈说在我告诉我爸妈我二姐不见后,便晕过去了。

    说起我二姐不见的事,我爸妈支支吾吾地,好像有难言之隐似的,只说让我不要操心我二姐的事,先养好自己的身体。

    我十分不解,二姐都不见了,难道他们不着急么?不担心么?

    可是我现在一想事就头痛欲裂,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这次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还真让色鬼给说对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凌晨三点,身上感觉轻松了许多,一直躺着,腰和背都有些酸痛,想下地活动活动。

    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走着,一边回想刚才的梦,一时间恍惚起来,居然疑心起来。

    我开始在房间翻找起来,终于在我二姐床头柜的抽屉里有所发现。

    虽然看人隐私不道德,但是我也迫不得已,当我翻开硬壳封面,看见那熟悉的字体,我确定我刚才真的是做梦—首页上我二姐秀气的笔体映入眼帘。

    这是我二姐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