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红烧肘子，澜澜多吃了整整一碗米饭，撑得有点走不动。

    林恩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无奈地把她抱到沙发上，让她先缓缓。

    “爸爸，你做的饭太好吃了，我，我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澜澜艰难地靠在沙发靠背上，还不忘称赞林恩的厨艺。

    “你先消化一会。”林恩帮她打开电视，让她再看一会动画：“以后爸爸还会做很多好吃的，可不能再吃撑了。”

    “嗯，那，那下次我还想吃红烧肘子。”

    “总吃一个会腻的，下次给你做别的试试，要是不好吃，再给你做红烧肘子好不好？”

    “好。”

    被动技能【锅气】的效果如此显著，林恩有了更强的信心。

    不仅澜澜的胃口大增，作为厨师的林恩，也深刻体会到了技能的效果——所谓色香味俱全，其中作用最显著的就是香。

    香气能勾动食欲，更能增加食物的风味——这就是为什么感冒的人，吃不出东西的滋味。

    就好像100%的糖确实很甜，但没人会喜欢单纯吃糖，反而更喜欢吃含糖量不到10%的水果，或者含糖的糕点。

    前者只有味，后两者则还有色、香——特别是香气，极为浓郁。

    就算排除掉更加丰富的味觉层次、以及食品本身风味的因素，后两者给人的感觉，也比白糖要甜。

    看起来LV1的“锅气”被动，仅仅是加了50%的香气，实际体现口味上的加成，远远不止50%。

    收拾了一下碗筷，林恩顺便瞄了一眼手机。

    手机上静悄悄的，姚小玉没有给他发微信，更没有打过电话。

    他先给发小孔鑫发了条微信。

    “咨询个事，我要是开个饭馆，得花多少钱？最近我感觉做饭还挺好吃的。”

    没一会儿，孔鑫就连着发了几条语音。

    “你做饭好吃？那下次别找我蹭饭嗷！”

    “正经说别干这个，累死你。要是轻松，我也不至于给别人店里当厨子。”

    “开个小馆子花钱不多，但半年倒闭90%你就想想吧，不是说打击你，这事儿真不合适新手干。”

    孔鑫说话很直白，林恩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多年的发小，相互之间还是很了解的。

    现在这个时间，孔鑫应当刚忙活完，或者是正在忙。能够及时回复，也足见两人交情。

    他立刻回了一条。

    “我是真感觉做的还行，要不明天我做点，你品鉴下？”

    “后天吧，我后天休息。”

    隔了一会，孔鑫又回了一句。

    “你要是骗我去给澜澜做饭，跟你没完我给你讲。”

    林恩嘴角勾起，他本来是真心想让孔鑫评价下自己的手艺，但既然孔鑫这么说……

    或许备好菜让他做一顿也不错。

    孔鑫是科班出身的二级厨师，现在在一家大饭店做主厨，他的手艺可不是盖的。

    再看一眼时间，已经是六点多了，林恩想了想，还是给姚小玉发了个微信过去。

    “你去哪儿了？”

    消息前面立刻显示出红色的感叹号。

    姚小玉已经把他微信删了。

    林恩不着急，也不生气。

    以前吵架的时候，姚小玉也有几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明知自己没道理了，就负气回娘家。

    然后，林恩的丈母娘何金枝，就会自己来找他，要求他去哄姚小玉。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跟老婆置什么气？”何金枝经常这么说。“我们就这一个女儿，一直都很宠着她，但你也知道，她本性是好的，你好好跟她说，她能改的。”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也这么多年了，姚小玉还是原来的样子。

    甚至越来越过分。

    这次吵完架，她没有回家也没有打电话过来破口大骂，林恩就知道，她肯定又是回娘家了。

    但这一次林恩不打算继续惯着她。

    劝导的话已经说尽，又给过若干次改正的机会，原本还指望她多少能改正一些，好歹一家人可以磕磕绊绊地走下去。

    结果是他看病没人陪，甚至宁愿自己吃苦也要省下来一点治疗费的时候，姚小玉却花钱如流水，就好像林恩就只是家里的赚钱机器，没挣到钱唯一的原因就是懒和没本事。

    她不仅没有为林恩考虑过，也没有为这个家庭考虑过，她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有面子。

    “爸爸爸爸。”林恩收拾完碗筷也来到沙发处坐下，澜澜靠在抱枕上转过身来：“妈妈怎么还没回家啊？”

    “妈妈今天可能不回来了。”看着澜澜，林恩心中一酸，却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澜澜今天自己睡好不好？”

    澜澜有点闷闷不乐，但还是答应下来。

    拿起手机，林恩给老丈人姚兴德发了条微信。

    “爸，小玉是不是去你们那了？”

    ………………

    姚小玉打车回到娘家，跟父母说了林恩与自己之间产生的矛盾。

    “小玉，这件事是你做的不好。”

    林恩的老丈人姚兴德在国企干了一辈子工人，勤俭节约惯了，并不赞同姚小玉的做法。

    “你不上班，林恩也刚失业还没找到工作，家里的钱得省着点花。以前林恩收入高也就算了，现在你们就是吃老本，还这样花……”

    “行了行了，闺女受了气回家，就你会说话？”林恩的丈母娘何金枝护着女儿：“我们都有退休金，小玉不上班怎么了，大不了我们养着。”

    “再说她也没乱花钱，给澜澜报班怎么就算乱花钱了？小孩子打好基础，不比什么都强？”

    何金枝是小学老师，养成了爱教训人的习惯，姚兴德被她呛了两句，也就不说话了，自己闷头吃饭。

    “妈，其实爸说的也对……”姚小玉知道这个时候说点软话，更能让何金枝上火：“从怀上澜澜，我确实也没怎么上班，现在澜澜也上幼儿园了，不行你们帮我看着澜澜，我去找个班上，你们就接送澜澜上下学就行。”

    “别听你爸瞎说。”何金枝给姚小玉碗里夹了一块鱼：“现在都是婆婆帮忙带孩子，你也没婆婆，不就只能自己带孩子？你这是给他林恩带孩子，他凭什么说你不上班。”

    “前两年带澜澜，还把我和你爸累的够呛，这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他林恩？现在想起你不上班了？”

    “有本事他自己带澜澜去，凭什么说我闺女。”

    姚兴德在旁边咳嗽了一声。

    林恩是孤儿，这件事他们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从姚小玉和林恩处对象，林恩就已经把这件事告诉小玉了。

    后来见家长，也没瞒着。

    当时没觉得有问题，现在拿这个说事，就显得有点不合适了。

    不过，毕竟是在自己家里，对方是老伴儿和女儿。

    “你也别这么说，毕竟小玉和林恩结婚了。”他说道，“就算我们能帮他们一时，还能帮他们一辈子吗？小玉你也是，现在林恩失业，你们是有点困难，但你也不能老是想着靠别人，也三十多岁的人了，夫妻俩应该相互扶持了。”

    “老姚你什么意思？”何金枝一下子怒了，“帮着外人欺负我们娘俩是吧？澜澜这样你不心疼？他林恩有本事娶了小玉，就得负起男人的责任来，凭什么让我们家一直扶着他？”

    “连自己媳妇都也养不起，还结婚干什么？”

    她把筷子一摔，饭也不吃了，直接抓起手机，就给林恩拨过去。

    …………

    林恩看了一眼手机，走到阳台上接通电话。

    澜澜安心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消食。

    “妈，小玉在你们那儿吗？”

    “你还知道小玉？”何金枝显然心情很不好：“她又被你气的回娘家了，你连个电话都没有？”

    “她没什么事吧？”

    “她一个大活人能有什么事？”何金枝哼了一声，“你好歹也是结婚了，能不能有点男人的担当，老婆给孩子花点钱你就舍不得？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

    林恩一点也不意外。

    何金枝就是这样宠着姚小玉，从处对象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明白了。

    “妈，您也知道我们家就我自己赚钱。”他没有说服何金枝的念头，只是将家里的情况一条条说出来：“小玉她几年都没上班……”

    “没上班也是在给你看孩子吧？”何金枝得理不饶人：“澜澜是姓林不是姓姚，哪家的孩子，不是婆婆帮忙照顾？到了小玉这就全是她自己在忙，你还说她不上班？”

    林恩顿了一下。

    何金枝这句话暗暗刺他是孤儿，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听到，还是会觉得心中不快。

    不过，何金枝是长辈，直接顶回去确实不合适。

    “我们就是普通家庭，我的收入放在江陵也不算很高，家里还有房贷车贷没还完。”他尽量平复一下心情，“这您也知道，确实是得省着点花。”

    “得了。”何金枝听得不耐烦：“不养老婆，你结婚干嘛？小玉不就是给自己花了点钱，至于当场让她下不来台？要不我和她爸养活她，你养活你闺女。”

    “下午小玉花那一万块，我回头转给你，就当我们老两口给她出钱买的，行不行？”

    林恩叹了口气。

    这压根就不是什么一万块的事情。

    何金枝护短，照顾自家的女儿，他却没有继续把自己的人生搭进去的理由。

    而且，何金枝所谓的出一万块，反倒更像是一种侮辱。

    那意思就好像说，你林恩没本事，还要从老婆娘家拿钱。

    他都可以想象，如果答应下来，将来要离婚就会更加困难，不仅如此，姚小玉和何金枝在今后会更加得寸进尺，再产生分歧，甚至不需要争吵，姚小玉百分百会拿出这一万块说事，他甚至可以想象姚小玉会用什么言辞。

    “不用，没有让你们出钱的道理。”

    他语气平淡地回应。

    何金枝听着，还以为是林恩后悔服软。

    “你们也结婚这么久了，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听妈一句话，你跟小玉说几句好话，以后好好对她……”

    林恩一声不吭，听着电话中何金枝的絮絮叨叨。

    “小玉这次主要还是为了澜澜。你想澜澜现在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多学点东西，也很重要。以后考大学会越来越难，多个才艺，到时候还可以加上几分，一分就是几百几千号人……”

    考大学会不会越来越难，林恩不知道。

    但大学学历的作用越来越小，他是清楚的。而且无论再大的作用，澜澜现在也不过四岁。

    满打满算，离高考还有十四年，这中间变数太多了，现在能加分的项目，怎么确定以后还能加分？

    要说培养孩子一点兴趣爱好没什么，但功利地指望加分……

    林恩也高考过，那点才艺加分，性价比真的很低，有培养才艺考证的功夫，多做几套卷子，多拿个二三十分，相对来说更实际。

    “……你听到了吗？”或许是太长时间没有得到林恩的回应，何金枝不再继续絮叨，“妈也是为你们好……哎老姚你过来干什么？”

    “我跟小林说说。”

    “我这跟他说的好好的……行吧行吧。”

    何金枝不是很情愿地将电话交给姚兴德。

    “小林啊，别听你妈的，”姚兴德的声音在林恩耳边响起，“她就是宠着小玉……这件事我知道了，是小玉做的不对，我会帮你好好说说的……哎你干啥？”

    林恩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电话那头何金枝的嗓门提起。

    “老姚你凭什么说小玉？小玉给他孩子花点钱还有错了？你怎么净帮外人说话……”

    林恩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嘈杂的争吵声，不由叹气。

    姚兴德和何金枝，与他和姚小玉的相处方式，有不少相似之处。

    只是他们的情况没有自己这么严峻。

    姚兴德是国企员工，何金枝是小学老师，在他们的年代都算的上铁饭碗，而且收入都不错。

    何金枝在家里也是较为强势，多少带点得理不饶人，还喜欢教训别人。姚兴德相对就比较寡言，也时常因为各种事情被何金枝指责、埋怨。

    在前几次闹矛盾的时候，姚兴德也曾经跟自己说，要多体谅下姚小玉，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跟他说，他帮着自己纠正下姚小玉。

    “……那是我女儿！做个spa怎么了，她就不配？我告诉你老姚，明天我也要去做！”

    “爸妈，你们别吵了，我跟他说吧。”

    姚小玉接过电话，她的声音传过来。

    “林恩，我们结婚了，婚后财产有我一半吧？你觉得我是在花你的钱，实际上我是在花我的钱，我花自己那份钱给你的女儿报个班，你还那个态度？”

    她给自己找了充分的理论基础，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我做SPA花的钱，也是从我那份钱里出的，你要是不满意，那我们就……”

    林恩摇了摇头。

    他已经不会因为姚小玉的表现而生气了。

    “那就离婚吧。”

    “什么？”姚小玉显然感受到的巨大的不可思议和愤怒：“林恩你再说一遍？！”

    林恩没回她。他眼角的余光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澜澜已经站在阳台的门口。

    小小的身体靠着墙角，害怕地看着他。

    林恩匆匆挂断电话，心疼地将她抱起。

    “爸爸。”澜澜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感到澜澜在发抖：“你和妈妈……不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