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哥，你找我什么事儿？”

    回春堂外墙下，尖嘴猴腮的耗子靠在墙上优哉游哉，时不时还往嘴里丢粒花生米。

    “老王啊，你欠我的十两银子，什么时候还？”

    “耗子哥，再宽限几天吧，我婆娘这几天生孩子，手头有点紧。下个月！下个月我一定还你！”

    “你婆娘又生孩子？你这都生了几个了？养得起吗？”

    被唤作老王的男人点头哈腰，脸上的笑容堆成褶子。

    “养不起啊，那娘们太能吃了，生了一堆闺女，我就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耗子哥，再宽限两天吧，下个月我一定还你。”

    “下个月？这都多少个下个月了？要不是你耗子哥心善，你婆娘早就被卖到窑子里去了！”

    “耗子哥说得对！耗子哥说得对！”

    老王的腰弯的更深了。

    “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个活，事成之后五十两银子的债一笔勾销。”

    “五十两？耗子哥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就在你那借了十两银子……”

    耗子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连忙摆手。

    “没有错，我们这行九借十三归，你拖欠了这么久，五十两都是友情价，你要不想干也行，下个月五十两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耗子哥……”

    “打住，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咱俩之间的感情可不能被这点钱给毁了。”

    “好！我干！耗子哥说吧，是什么活计？”

    听到老王答应，耗子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原本就小的眼睛，一眯更是成了一条缝。

    “杀个人！里面的人！”

    说罢，右手握拳伸出大拇指，指向身后的墙。老王顺着耗子指的方向看去，一堵两三人高的高墙挡住了他的视线。

    “回春堂？那可不行！我还是想想办法下个月给你钱吧！”

    “你以前不是军伍吗！怎么胆子这么小？”

    耗子见对方畏畏缩缩的样子，顿时破口大骂。

    “耗子哥，我在军伍杀的是妖魔，没怎么杀过人，而且对方还是回春堂的人，这么大的背景……”

    “怕个球！对方只是一个小学徒！我这是看你可怜才把这个活计交给你的！没想到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算了，我还是找别人吧！”

    “别走啊，耗子哥，我再考虑考虑……”

    见对方起身就要走，老王连忙伸手去拉。

    “还考虑？等你考虑完黄花菜都凉了！”

    “那我干了！耗子哥，五十两银子还请您高抬贵手。”

    耗子拍拍老王的肩膀，咧嘴一笑。

    “这才对嘛，你放心，事成之后欠条我就还给你！”

    “那……我先走了？家里的孩子该换尿布了！”

    “快滚吧！我给你两天时间，超过时间我可不跟你嘻嘻哈哈。”

    “一定！一定！”

    “画像拿上！”

    看着老王离开，耗子待了一会转头进了一家赌坊，看着里面乌烟瘴气的样子，不由的皱起眉头，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区区一百两银子，就想让我耗子亲自动手？

    门都没有！

    不对不对，老王欠我五十两，我现在和他一笔勾销，那不还是我亏了吗？

    对的对的，他本来只是欠我十两而已。

    不对不对，说是十两，但他应该还我五十两，那我还是亏了！

    对的对的，就老王家一条裤子都得两个人穿的日子，这五十两他也还不起。

    “大大大！”

    “小小小！”

    “愣着干什么，开啊！”

    赌坊里的嘈杂声，让耗子迅速把这个事情抛之脑后。

    他对老王还是有信心的，这人虽然看起来有些憨，但是实力确实说得过去，在军伍里待了许多年，手上沾了不少血，要不是他欠自己五十两银子，还真不一定能让他出手。

    想那么多干什么！

    耗子摇摇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赶出去，一心扑在面前的赌桌上。

    “开！开！开！”

    陆不平拿着用一只烧鸡一只烤鸭换来的纸条，上面写着去城北码头的路线。

    这个世界没有导航，陆不平也从未来过城北，只能拿着纸条一边打听一边在各种巷子里寻找。

    与城南不同，城北的房屋多半在两层以上，陆不平甚至看到了一家四五层高的大酒楼，门前的匾额上写着迎春楼，进进出出的人多半也是衣着华丽。

    不必多想，这城北定然是常乐城的富庶地带，周围除了酒楼就是深宅大院，甚至县老爷都住在这里。

    “驾！驾！驾！八百里加急！无关人员速速让开！”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马鞭更是抽的空气劈啪作响。

    陆不平连忙和其他路人一起躲到路边，看着这匹高头大马疾驰而去。

    “这么快，急着去投胎吗？”

    “这是八百里加急，可不敢胡说！”

    “各位，这城北码头怎么走？”

    陆不平没有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继续打听城北码头。

    作为城北最知名的一个地方，从江上一眼就能看到，在城内弯弯绕绕的巷子里，反而找不到。

    陆不平也是打探了半天，才在最北角的看到了城北码头的全貌。码头上全是皮肤黝黑，光着膀子的壮汉，肩上扛着或是麻包，或是木材，或是木箱，好不热闹。

    偶尔有几人穿过，也是大腹便便，身穿绫罗绸缎的豪绅财主来看自己的货物。

    “这种地方有什么赚钱的门路？丁满满不会是在骗我吧！”

    陆不平尽量避开这些卸货的壮汉，生怕自己从他身边路过打乱了他的平衡。

    “难不成，丁满满的意思是让我来扛包？”

    压下心头的疑惑，陆不平按照丁满满跟他说的时间，静静地等待夜晚的降临。

    今天他已经和刘医师马管事打过招呼，可以不用回回春堂，不算是旷工。

    夜幕笼罩，整个码头上还是灯火通明，各处都插着火把，扛包的壮汉来来往往，江水上倒映着点点火光，与白天不同的是，少了很多衣着富贵的人。

    “这群人还挺懂得享受，一到晚上就不来码头，让这群汉子自己加班，活该挂路灯上。”

    不知过了多久，夜幕彻底黑了下来，江面上的船也都空载，就在陆不平打起哈欠的时候，码头的空地上突然亮起一大片一大片火光。

    一群刚刚结束完工作的汉子，聚在一起，四团巨大的火柱之间，被人拉起一个简易的擂台。

    白天辛勤劳作的汉子们，在擂台上肆意挥洒着雄性荷尔蒙，尽管第二天还要继续扛包，他们依然选择在晚上释放自己的天性。

    “原来，丁满满说的赚钱，就是让我来打黑拳啊！”

    陆不平撇了撇嘴，为自己这个一只烧鸡一只烤鸭感到不值，但随后又咧嘴笑了起来。

    知道打黑拳挣钱不重要。

    重要的是知道哪里能打黑拳挣钱。

    就当自己是为消息付费了吧！

    陆不平心里想着，走进人群里。

    “但是，不得不说打黑拳这个赚钱的法子，太适合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