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空微微发亮。

    列车的最后一节车厢。

    一个手臂比树干壮，大腿比水桶粗，接近三个人的肩宽，超级游泳圈的腰，河马一样的屁股，皮肤黝黑，胖头胖脸，长发飘逸的四十岁妇人大婶，用大手轻轻掐了一把身边干瘦老头的小屁股蛋。

    接着心情舒畅地伸个懒腰后，打着哈切，起身穿上列车乘务员的工作服。

    来到工作台，哐哐敲碎十个生鸡蛋到杯子里，咕咚一口喝下，一低头，又看到桌上的分手信，她再一次火冒三丈，伸出大手“嘭”的一声又将工作台砸出个大坑，随即抓起分手信，捏成一颗原子弹，“嘭”地一声砸烂垃圾桶。

    撒完气，彪悍的乘务员大婶拽得拳头咯咯响，咬牙切齿道：“狗男人，平时小吵小闹就算了，这次居然敢为了那个狐狸精跟我彻底分手，你别后悔；你敢找个年轻的，老娘这回就找个老掉牙的狠狠报复你。”

    乘务员一边说一边走向老头，“哼！！！还别说，这个老头还可以嘛，可惜他老想着逃跑，得把他困起，不能让他跑了，我要多用他几天。”

    老头其实就是老蔡。

    乘务员大婶“咔嚓”一声把列车的扶杆掰下来，拧成个项圈套在老蔡脖子上，再从列车后面找出一根铁链子串上，把老蔡定在车厢钢板上，干完这些，大婶转身关上车厢门，上班去了。

    彪悍的乘务员一走，老蔡立马睁开眼睛。

    ………………

    “前方到站边界地，要下车的乘客醒醒瞌睡，起来下车了！”

    粗犷的女炮音从列车的高音喇叭中响起，明柱正好坐在喇叭底下。

    冷不丁被惊醒，懒羊羊伸着懒腰撑起哪哪都疼的身体。

    看身边，陪自己去闯鬼的老表和大部分乘客都已经下车了，车厢几乎没剩什么人，一排排长凳都显得很空荡。

    “哎……看来边界地这个地方和大城市比，相对冷清不少，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昨晚那样的大热闹场面。”

    看窗外已是天微亮，清风，红云，绿草地，清澈的美景让人心情大好。

    如果喇叭里的声音能温柔一点就更美好了。

    明柱一脸趣味地呆望着喇叭呢喃：“这哪的口音啊？听起来比大姐的语气还霸道。”

    列车缓缓进站，身边要下车的乘客站着三三两两，远处站台外等着要上车的人却是熙熙攘攘，人山人海。

    有拧大包的，背铺盖卷的，背床的，推小轮货车的，居然还有赶鸡鸭牛羊的。

    难怪车里有股臭烘烘的味道。

    明柱想：这些人应该都是准备乘列车去大城里做小买卖的边界地百姓，他们太勤劳了。

    列车停定，喇叭里那个粗犷的女声再次响起：“下车的乘客请提前站到门口，准备下车，外面的乘客请先退后。”

    越到后面喇叭里的喊声就越来越高亢：“站台外的乘客通通退后！排好队！不准挤！先下后上！敢插队的！我就把他丢下去！”

    这几嗓子喊下来，站台外所有人站得整整齐齐。

    听听声音就能感受到列车员的威武和霸气。

    明柱乖乖站到车门处等待下车，心里暗自佩服：国行列车员儿都这么霸气的吗，教会的金甲骑士教头操练新兵蛋子也不过如此吧。

    与列车员那副有特色的嗓门儿相比，边界地的百姓们积极生活的场景才更有意思。

    密集而喧闹的人群，初始是乱哄哄的，眨眼就变得井然有序，大家都很有素质，生活的样貌并不是老蔡描述那般乱糟糟的，相反，看上去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老蔡这家伙，果然是鬼话连篇，不能随便相信。

    喇叭里突又响起粗犷的喊声：“喂！那边带头套的光屁股大汉！这里是公共场所！不许裸奔！请注意你的行为举止！立刻把裤子穿上！喂！头套大汉！不许光着屁股翻车窗！抓流氓啊！”

    听到喇叭里的喊声，明柱对边界地的文明印象瞬间覆灭，心中特别好奇，又不敢相信。

    带头套的光屁股大汉？肯定很有趣！明柱脑袋探出窗外就要一睹为快。

    列车外人山人海，在很后面的地方果然有一个顶着水桶头套，光着屁股的人，跳下车裸奔。

    那人慌慌张张，用双手死死拽着头套拼命往人群外面挤。

    “这人牛啊！敢在人群中裸奔，虽然没露脸，但这份勇气杠杠的！”明柱连连称赞。

    这么神奇的事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太牛了，搞得自己都想去裸奔一下。

    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好搞笑。

    奇怪！

    这么有趣的事，大家为什么都不笑呢？

    那人明明这么有趣，此时他还在人群中间拼命地往外挤，大家为什么都不太关注这种稀奇事呢？

    列车门开了。

    大家排好队，按照列车员的嘱咐先下后上，井然有序，一切都和所看所想的如出一辙，很美好，很自然。

    到自己下车挤进逆流人群的那一刻起，才发现，哪有什么美好的感觉，全是自己想多了。

    在人群里逆流而上，比在大江大河里逆流而上更难。

    “这小兄弟有病吧！不和大家一起乘车离开吗？”

    “这人是没被折磨够，还要回去当狗吗？”

    “这人肯定有病！”

    这些是什么声音，感觉好像是在骂自己呢。

    自己招谁惹谁了，莫名其妙，骂我干嘛？

    还有，这也太挤了吧，感觉衣服都要挤烂了！

    真是车上看着有多美好，下车就有多失望，说好的一片安详和谐呢，说好的井然有序呢！

    废了老大劲终于挤出逆流，站上台阶回头再看，上车的人是不是太多了点，列车站的清晨都这么热闹吗？

    就是有些人回头看自己的人表情好奇怪，感觉他们把自己当傻子看。

    “三公子。”一声虚弱又怪气的呼唤从背后传来，一只颤抖的手搭在明柱肩膀上。

    明柱回头，居然看到了老蔡，不知老蔡从哪儿捡来一个桶，双手提着桶围住发颤的下半身，举止怪异不说，还一脸惨白。

    明柱突然反应过来：“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裸奔的变态头套男。”

    “公子你小声点，小声点。别让那个列车员发现我，若让她逮到，我就废了。”

    “人群里裸奔你都敢，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老蔡哭丧着脸道：“不怕？几百斤压你身上，你试试！呜呜呜……还有，我也要脸呀！也不知道人群里哪个王八蛋喊了一句：快看！他屁股上有痔疮，你知道被那么多人盯着看痔疮是什么心理感受吗？呜呜呜……我的脸比痔疮还痛。”

    “你还有痔疮？”明柱也好奇，斜眼就想往桶后面看，怎奈老蔡捂得太严实，啥也看不见。

    “公子，您还是赶紧带我去买条裤子吧，顺便再吃个早饭，吃完咱早点回家。”

    “回家！想得美。”明柱看着老蔡一脸贱相就倒胃口，拍屁股就走人。“咱可是来寻二哥下落的，找不到人，我绝不回去。”

    “好好好，不回去，那先给老蔡买条裤子。”老蔡提着桶跟在后面一路小跑。

    出列车站，沿着破破旧旧的大路走不到二里地，就看见了集市，人潮涌动的场景看着都热闹。

    嘿嘿！带老蔡去人多的地方，看他脸红不脸红。

    明柱看向老蔡一脸坏笑：“走，带你去买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