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山雨欲来
这是一个昏暗的房间,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张木桌,一把椅子,桌上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灯,但对于这个狭小又晦暗的空间来说,已经足够。哦对了,他们还贴心地准备了一张不那么舒适的床。
这里是禁闭室。
嘈杂的人声。
“...”
黎泽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破床嘎吱作响回应他的“暴行”。
“好吵..一大早的...”
他也不知道到底几点了,这该死的小黑屋,他进来估摸有三天了,时间的流逝都模糊了起来。那试验场集中营好歹能见点阳光,而这儿,是真的漫无天日。
学院究竟要怎么处置他,到现在也没个准话,只是让他暂时待在这位于某处地下,用于处罚重大处分学生的禁闭室里,这么久过去了,除了送饭的,他就没见过其他人。
“把门打开吧”
“是,晓大人”
送饭的“狱卒”从腰间拿出一串钥匙,在里头找到了黎泽房间的那把,如果可以的话,黎泽也想知道他是怎么记清楚这么多钥匙分别对应哪一间的。
铁门被推开,嘎吱嘎吱作响,黎泽丝毫不怀疑这铁门年龄比他大上两倍。
走廊的灯光照进狭小的房间里,即便是在睡眠状态,这突如其来的光也没有给他的眼球反应的时间,刺人的光明让他皱了皱眉,挣扎地撑开惺忪的双眼,看着打开门的青发少女。
啊,这个人他认识,是那天在艾卡娅莎办公室里见过的..三贤者之一,终于要对自己下“处分”了么,他想。
“亚扎里·黎泽,醒一醒”
好冰冷的声音,像无情的机器。
“慧姐姐需要找你询问案件细节”
唉,果然还是来了么。
他不甘愿地爬起身,揉搓了一番眼睛,披上好几天没换的便服外套,便面无表情地跟在晓身后,一步一步走出“牢房”。
艾卡娅莎自那天搁下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一点动静,在那之后,则是之遥以辅导员的身份随行,陪着送他到这禁闭室,等待发落,紧接着就是平静的几天。
虽然煎熬,但说实在的一个人在黑暗里的安静独处几日,让他一开始濒于崩溃的情绪趋于稳定下来,在回顾整起事件时,他也发现了不少的疑点,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无端的嫁祸,而越是细想,他越觉得荒谬和愤怒,那幕后凶手,居然因为想要嫁祸给他这种无聊的理由,就杀死了一个活生生的学院学生,这一点让他最无法接受。
而对于幕后凶手他倒是没有丝毫头绪,那天那个黑袍人影也好,因为一瞬间灵力流失而感受到的类似劫案的熟悉感觉也好,再加上前些天在学院的骚动,过多的要素反而指向了宽泛的目标,简单来说,就是现在可能对他抱有厌恶的人太多,他的思考无从下手。
当然,黎泽这些天也偶尔会想起自己就那么倒在之遥怀里痛哭的失态样子,对此他冷静下来之后倒是越发觉得难堪。这么多年的流浪下来,他都极少流眼泪,或许相比于和自己的生存对峙,这次和他人的“对峙”抗压反而更能击沉他强装坚强的内心。
“你可以不用那么紧张”
“嗯?”
自己看起来很紧张吗,以至于走在前头的青发少女对他道
“放心吧,慧姐姐为你争取到了机会”
晓明显压低了声音道
“机会...?”
黎泽有点一头雾水。
——艾卡娅莎——
---大界历1022年素节10月25日---
两日前
百年罕见的大风暴携眷的暴雨过去了,艾卡娅莎的天空久违地放晴,自然,学院也复课了。
虽然识按照那天慧对他的叮嘱,尽可能的吩咐手下切勿走漏风声,但不知是纸包不住火还是哪一环出了差池,今天的学院因为这件事沸腾了起来。
“喂,你听说了,机关科一年一班的一个女生被之前的‘杀人犯’给杀害了!”
“真的假的,真的死了吗?!”
“杀人犯应该被审判!”
漫天不可控的情绪洪流携来满城风雨,恐惧与愤怒在每一个艾卡娅莎学生心中蔓延,若是前些日子的“杀人犯”传言只是看热闹似的,半信半疑的流言,而今天传出的学生死亡,则是一记晴天霹雳打在他们的头上,毕竟真的有人死了,况且一年一班和二年级三班空出的那两个位子以及没有人再目击到安蜜儿和黎泽的证言,也在愈发作证这个传闻很可能是真的。
午后的阳光普照本应是素节难得的确幸,但也不知道是那场大雨带来的降温还是降至冰点的沸腾窒息气氛,今天的班级里,格外难熬,林奈叫上以及熟络的余诗雅和埃德,三人一齐到了天台。
“你们..怎么看这次的事情”
余诗雅撇过头,她也拿不准话,毕竟这回的证据太“真”了,据说安蜜儿的室友都站出来“作证”,安蜜儿自23日以来,的确没有再回到宿舍。
就算是埃德,这时候也乐观不起来,挠着头道
“我还是不相信”
“那家伙虽然性格孤僻了些,但他绝对不可能是那个凶手”
“我也这么觉得,黎泽同学...”
“我想为他做点什么”
林奈一改先前的颓废,正如艾祖拉所说,她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黎泽已经替她们“承认”了莫须有的恶意,她没法劝说自己再这样继续只是做一个观众,就这么看着她的好友继续处在恶意的漩涡中央。
“我们得先调查,那个叫安蜜儿的女孩儿,是不是真的...”
“那个...”
“嗯?怎么了,诗雅雅”
“那个叫安蜜儿的孩子,跟我和黎泽同学一样,都是当初劫案的人质,而且还是有过互道姓名的几面之缘的”
“也就是说,如果安蜜儿的死亡坐实了,那很可能是一起有指向性的嫁祸?”
埃德扶着下巴分析道
“嗯...但我也说不准,当然最好那孩子只是失踪了”
“emmmm”
“我们今天放学去传言里发生事故的卡洛琳街看看吧”
——艾卡娅莎——
---大界历1022年素节10月26日---
“请学院领导给出个准话!安蜜儿同学到底发生了什么!”
“亚扎里·黎泽需要学生一起审判!”
“杀人偿命!”
大量的学生聚集在智慧之殿的山脚下,举着各式各样的牌子和横幅抗议。仅仅一夜,安蜜儿的下落不明和疑似死亡的传闻就传遍了整个学院,学生们自发的组织起抗议团体,要求学院公开事件,审判“犯人”。
对此,三贤者应付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平复了人潮里席卷起的一波情绪洪流,紧接着又是一波,无奈之下,只能在26日的夜晚公布了安蜜儿的死亡通告。
但可想而知,抗议的暴怒学生们并不会止步于此,所有积攒的恶意找到了输出的对象——前些天被打上“杀人犯”标签的亚扎里·黎泽,而这些天黎泽的下落不明也为学生们的臆想推理提供了佐证。于是,随之而来的是更难平息的抗议和情绪洪流。
而对此,直到27日中午为止,山上的智慧之殿大门都紧紧地关闭着,神裔艾卡娅莎,这座学院的学院长,并没有给出任何一点动静,哪怕是三贤者也不清楚这个节骨眼,她们的神明在做什么。
黎泽从禁闭室出来时,外头已经是血红的夕阳遍地,他的脑内顿时闪出血泊中的安蜜儿,百般情绪冲上大脑,而似乎看破这一切的晓,对他轻描淡写地道
“冷静些,所有人都能被情绪带走,只有你不行”
“......”
“你在想我怎么看透你的想法?跟艾卡娅莎大人待久了会是这样的”
“............”
黎泽没什么好说的,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压下百般情绪,继续沉默地跟在青发少女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