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试，月渡胜，夕冶，你该履行你的约定了”夕浊声音里似乎也夹着些许快意，先行宣判结果。

    “道歉！道歉！道歉”周围的支脉子弟一齐出声，嫡系子弟一时沉默。

    碍于约定，夕冶支支吾吾，红着脸憋了半天，才吐出几个音节，“对不起，我不该恶意攻击你的。”

    说完，夕冶一溜烟儿就跑了，月渡见此，却不觉快意。

    这场比试，只是开始，今后的麻烦，还多着呢。

    “他们的比试结束了，你们的比试才开始呢，下一组比试，夕河对夕法。”

    趁比试尚未开始，月渡打算先行离场，回去继续参悟《月华录》，便请辞回教室。

    在询问过夕浊意见后，返还《凝气指》功法后，月渡回到了学堂教室内。

    夏日炎炎，夏风和煦，月渡爬在桌面上，看着依旧空无一字的功法，只觉有倦意袭来。

    许是刚刚第一次调动灵气太过冲动，他感受着微微发麻的手指，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其他学子在比试过后，便纷纷回家了，夕浊回学堂时接到族中任务，匆匆离去。

    夕阳西下，月上星野，待月渡醒来时，只见月华自西窗撒入，流泻一地，教室里只他一人，他感觉自己像被遗弃一般。

    似有愁绪涌现于稚子心间，可他不懂，他甚至不知为何会哀愁。

    他重新看向桌子上的《月华录》，发觉其上竟有银色字体，在月光下浮现。

    是了，月华月华，不就是需要月光吗？此番睡去，倒也是无心插柳了。

    月渡见功法已现，顾不得心绪如何，只得抓紧背记。

    约莫一柱香后，月渡只觉头晕眼花，脑袋胀地慌。

    他站起身来，走起路来左右摇晃，像醉酒了一般。

    此时，他似乎听到门外有声响传来，模糊之间，他听到了些许对话内容。

    “我的阿渡在你们这儿第一天，睡了这老半天，也没人叫他，也怪了我了，想着孩子贪玩，不然怎会未归？”是婆婆的声音，月渡挣扎着又往门那边靠了些，却是不留神，一脚踩了个空。

    “是是是，是我疏忽了”夕雨急忙致歉，“不过您似乎也是归期在即，又还能伴他几年？不如将其托付于我？”

    “呵，你还管上我的事了？我家阿渡醒了，我要回去，至于将阿渡托付给你，想都不要想！”翠婆婆言语间尽是不耐，说着，便推开教室的门。

    “呀！”翠婆婆一看，月渡已经倒在门口，“阿渡，这怎么又睡了？”

    “婆婆别走”，月渡仍在喃喃自语，人却是昏迷着，翠婆婆狠狠剜了一眼门口的夕雨，随后背起月渡，便要离开。

    “想来你是误会我了，你们家月渡，乃是半尺之资，想来以您的见识，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闻言，翠婆婆眉头微皱，又把月渡往上揣了揣。

    “我这里，有一份机缘，那桌上的功法，乃是我当初在南境隐龙之地寻到的《月华录》，我猜测，应当是上古功法！”

    “见此子情形，应当是把握住了这份机缘，你也应当知道，上古功法，用之即毁，我之诚意，你应当能看到”夕雨一脸真诚

    他说完，月渡桌上的那篇功法便如夏日冰雪，悄然消逝。

    “此事，日后再谈吧”，翠婆婆背着月渡，佝偻着的腰，似乎又弯了几许。

    翠婆婆走得很慢，在他背上，月渡仍在自言自语。

    “婆婆，阿渡会听话的，你别走。”

    “阿渡也想要爸爸妈妈。”

    “阿渡真的是被抛弃的吗？他们说得是假的，对吗？婆婆。”

    翠婆婆只是悄悄抹了一把眼泪，又把月渡往上稍了稍。

    是夜，恰逢月圆，汐族内篝火升腾，时不时有嬉笑打闹之声传来。

    月光清冷，一老一小，只他们接触之间有温热传递。

    吱呀一声，赤淮河中游河岸边儿上那座吊脚竹楼的门开了，老妪进了里屋，轻轻把背上的孩子抱在怀里，坐在竹席上，借着月光拭去他眼角的泪。

    “阿渡啊，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轻易掉眼泪的，不过，你还小，哭就哭吧，婆婆不笑话，婆婆啊，陪你一起。”

    月渡依旧头昏脑胀，他依稀之间仿佛见到了月光，看到翠婆婆眼角有泪珠滑落。

    他想伸手帮婆婆拭泪，却提不动手，他急得想要抱住婆婆。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脑海里不自觉出现了那篇《月华录》的功法，可他并不想修炼。

    霄晖晧彩，引渡银华。聚魂兮峨眉月，入山林兮赋灵光。安魄兮于上弦，坐磐石兮仰望天。洗心兮在凸月，借星宿兮引日辉。出窍兮只望月，黎明将兮莫妄求。

    功法开篇，有一则修炼记要，再之后，便是具体的修炼心法。

    功法逐渐开始运转，月渡感觉周身的环境似乎在改变，他又做梦了吗？

    他好像又到了那间大红大喜的婚房，那个女子依旧坐在那里，他只觉内心无限恐惧又无限哀愁。

    他出不了声，可这一次，那女子只是静静坐着，既没有转头，也没有说话，两人就在咫尺之间，却相对无言。

    天濛濛亮，外面还起了雾，月渡一觉醒来，发现婆婆不在身边，他疯了似的跑出去，却只看见一片白茫茫。

    “婆婆！婆婆！”他大喊，声音中夹了些哭声。

    “哎哟，我这把老骨头，谁在叫我呀，是我家小月渡呀”，翠婆婆从雾中走出，脸上带着笑，将皱纹都挤到一起了，一只手背对着月渡。

    月渡冲过去一把抱住翠婆婆，将头埋在翠婆婆怀里。

    翠婆婆只是轻轻地摸着月渡的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一只手将他抱起。

    “你看，婆婆给你逮到了个好玩儿的”说罢，便从背后提起一只小小的、可可爱爱的纯黑色小犬，还在空中使劲扑腾着。

    “你昨晚又出了一身的汗，我今早给你洗衣服的时候呀，正好抓到了这只小狗，想着他可以陪你玩，你喜不喜欢”，翠婆婆满眼笑意，开心地问着月渡。

    月渡接过小犬，说来也奇怪，月渡抱着它以后，这小狗竟安静下来，卧在月渡怀里。

    大雾里，翠婆婆抱着月渡，月渡抱着小黑犬，太阳要出来了，雾，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