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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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里面是两枚擦洗过的铜钱,凸出的花纹都被摩擦的簇新发光,凹进的纹路里却还攒着陈年的灰迹。

    夏南山用两指夹起钱币分别放在棺中亡者紧闭的双眼之上。

    因为眼球的凸起,钱币似乎有点不稳,左右晃动了一下。

    任村长站在夏南山身后又递上了一支笔头已经侵染了朱砂的笔,“还请仔细点睛吧。”

    夏南山右手接过笔,想用左手扶一下钱币,于是身体前倾向棺内探去。

    笔尖划过钱币留下浓重的红色,在这惨白面色的映衬下就像用刀割破了一个口子,鲜血正滴滴涌现。

    正准备画第二枚时,突然背后一阵劲风迫近她的后颈,接着一只脚用力踢了一下她的膝窝。

    她双腿一软,伴随着后颈的助力,整个人滚进了棺材之中,压在惠氏的尸体之上,感觉一阵令人不适的柔软。

    夏南山想双手撑起,却一时不知该把手撑在何处,下方空间被逝去的肉身填满,似乎按在哪里都只会引起一阵头皮发麻。

    她一个愣神间,头顶上方已响起了一阵摩擦盖合声,接着就是彻头彻尾的黑暗。

    此刻,就算她能鼓起勇气撑起身体也没有了起来的空间。

    这棺内高度刚好能容纳下两个人,她甚至能感觉到刚才棺材盖合上时擦过了自己的身体。

    夏南山很久没有感觉到这么不好过了。

    虽然此刻既没有紧迫至眼前的危险,也没有刀光剑雨,甚至可以说有一点舒服。

    她又站又跪的折腾了一个下午,其实心里早就想要有个地方躺一躺。

    最好是个安静,平和,没有旁人的地方。

    而她现在就恰巧在这样一个地方。

    黑色的封闭空间,隔绝了外界所有声音,棺内除了身下的尸体只有她一个人。

    尸体早已不再僵硬,还可以说的上有一点柔软,新换的衣服是硬挺的粗布料子,外面盖着一层白色薄纱。

    此刻她的脸就蹭在这薄纱上,轻软丝滑,有点弹性,像是挨着个上好的丝绸表皮棉花内馅枕头。

    但是鼻子骗不了人。

    在秋老虎的季节里放了三天的尸体,已经隐隐的散发出一股臭鸡蛋的味道。

    现在夏南山的鼻子就埋在这堆臭鸡蛋里,她又怎么能好的了?

    她更气自己的大意,虽不怕尸体死人,更不怕邪门歪道,心里做好了要与之一对的准备,却是万万没想到要经历自己和尸体紧紧贴着共处一棺的环节。

    如今,她努力闭着气,恼恨夹杂着一点懊悔。

    心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看到这一突发情况,沈招摇会是个什么表情?’

    棺材上方一前一后传来两声闷响,似有两个重物落在棺材之上。

    夏南山试着用背往上顶了顶,纹丝不动,是被压住了,不用猜都知道应该是刚才站在棺材盖旁边的张老汉和老仆妇的两个大屁股。

    她有心掐个诀起个凝气搬山咒,但是首当其冲要做的,是她得先转个身。

    夏南山用双臂双腿撑住两边棺材壁,慢慢挪动爬上去一点,想看一下尸体四周有没有适合使力的空间。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加上她本也能夜中视物,此刻看的就更加清晰了。

    惠氏的脸在她的正下方,这是个很令人熟悉的姿势。

    夏南山想起头一晚睡在小院时,自己正是和惠氏这样面对面躺着,只不过那时候她披头散发在上,现在她梳洗整齐在下。

    不待她继续追忆往昔,惠氏眼睛上的铜钱突然晃了起来,留在铜钱上的红色液体因为钱的晃动向两边落下,落在脸上又滑落到耳边,好似一滴血泪。

    紧接着,铜钱晃动的越来越大,伴随着‘叮咚’两声双双滚落至棺材内,又滑至尸体下方。

    ‘尸体下居然有空间了?’

    这时,夏南山才惊觉自己刚才拉开的距离,又被拉近了。

    她向上爬了,尸体也在向上浮动,那挂着血泪痕的脸转眼就到了自己鼻前。

    ‘不好!诈尸?不可能啊,这还不是诈尸的时候’

    再看尸体面部,除了眼睛多了一条缝似要睁开,皮肤还是惨白平滑,没有长毛也没有起斑变色。

    此刻已来不及再做多的思量盘算,只能是对尸体不敬为先了。

    夏南山放弃转身,打算直接将棺材四壁连同尸体一起用凝聚的真气向四周爆开。

    情况却又起了变化,后背突然一阵光亮,棺材盖被掀起来了!

    尸体更快速的迎向夏南山,就似将她抱在怀里。

    夏南山能感觉到尸体正带着一股莫名的动力抬着自己向上升起。

    她心念微动,卸了周身力道,靠在尸体上。

    悄悄掏出两张符纸,左手掐诀,右手塞符,一张塞入尸体胸襟内,另一张塞进自己后腰腰带中。

    然后力聚右手,把尸体向下猛然一推,借力一个燕子翻身。

    尸体重重的向棺内跌落,发出‘噗通’一声闷响,与此同时,夏南山面朝天空飞出了棺材。

    她赶紧打量一下外界,张老汉和老仆妇正扶着棺材盖站在旁边。

    院子四周仍旧矗立着那些面无表情的老人,他们好像已化作一个个土墩,全然不知这里正发生着什么。

    沈招摇也在其中,他已站在靠近院子门口的位置,一身白袍在灰色中极为显眼。

    只是相较于周围人的面无表情,目色呆滞,他的眼睛隐隐发光,眼神焦灼而急切,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任村长正站在风水井的旁边,井上的白布已经揭开,井盖也落在一旁。

    任村长神情亢奋,头发衣服都向后飞去,悉悉索索作响,在无风的夜里竟像是他一个人站在了风口之上。

    细看那风正是从他手里拿着的铜镜背面吹出,铜镜的正面正对着夏南山的方向,镜面的反光化作一只金色的小雀不停的在夏南山脸上身上跳来跳去。

    ‘又是熟悉的一幕啊’,夏南山心中了悟。

    她面对镜子张开双手,头发向后飘起,整个人像是被镜子吸住了一样向着镜子飞了过去。

    随着她的靠近,任村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的胸膛要破裂般的上下剧烈起伏,最后发出了不能抑制的狂笑。

    在夏南山就要双手碰到镜子的时候,他的笑又戛然而止。

    似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把镜子放至腿下,低语了一声:“头发为什么向后飘?”

    夏南山全当他是在问自己,毫不介意回答。

    她在空中调转身姿,一脚踢向任村长的头部。

    “因为是你姑奶奶我自己飞过来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