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墙站立的上官芷柔，面色逐渐舒缓，但仍微微喘着气。

    杨清源发问之际，上官芷柔的眼神坚定而决绝，没有丝毫的迟疑。

    她迅速拔起地上的剑，毫不犹豫地将冰冷的剑尖指向自己的脖颈。

    “你说得确实没错，但我上官芷柔绝不愿意受制于人！

    既然这条命是你给的，那我现在就还给你！”

    杨清源在折扇中发出一阵咳嗽，一旁的姬靖渊更是瞪大了眼睛，在他活了这般些许岁月中，还没见过有一人能赴死的如此利落干脆。

    这次姬靖渊有了杨清源的提点，倒是变得机敏了一些。

    他跨步向前，猛力挥出一拳，打在上官芷柔那把已经出现裂痕的断剑上。

    断剑深深嵌入墙壁，墙外只余下那留有指痕的剑柄。

    顾权的表情确实见怪不怪，甚至有几分稀松寻常的适应。

    这便是上官芷柔的性子，偏执的发狠，他平日里嘴中叫的疯女人，绝不是一句骂人的言语，只是普普通通对上官芷柔的形容。

    折扇之中的杨清源似乎也为之头疼，足足沉默了好半会儿，才又开口道。

    “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还，算了。”杨清源想说的词汇终究是没吐出口，他语气一顿。“也不是要让你为难的大事儿。”

    “也无关顾权，那时我便已经答应过你但凡是在这天门镇内，你要杀他，我不拦你。”

    “我却也有这个自信，你未必杀得了他。”

    “是吗？”

    上官芷柔的气息渐渐平稳，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顾权身上。

    她虽然杀意凛然，但并非莽撞愚笨之辈。

    自然明白，顾权必定是凭空多了一份机缘，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得如此厉害。

    可那又如何啊？

    她，上官芷柔，乃是天下最年轻的十二境剑修，更是独一无二的千岁十二境女修。身负无数功法秘诀。

    就算如今从二进修为从头再来，不过是再走一遍无敌路，又岂会平凡？

    上官芷柔信心满满，坚信自己能在一年内晋升三境修士。

    届时，任凭顾权有千般手段，又如何能抵挡住她日益精进的修为？

    “我只需一年时间！”

    “届时，顾权必死！”

    杨清源轻笑了一句，其中掺杂几分低嘲，“那顾权又为何要给你一年的时间，就在此时，趁你虚弱之际，将你杀于当场。”

    “莫说一年，一个时辰，你都撑不过去。你不过一个分身，没有十二境的修为，倒是生得比十二境还狂妄的语气。”

    “你且说我说的对不对？”

    上官芷柔牙关紧咬，一个“对”字从她唇间重重吐出。

    这个字话犹如一把利剑，直刺上官芷柔的心房。

    她不禁低眉握拳，微微颤抖的身体透露出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此刻，上官芷柔才恍然明白自己与本体的差异，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她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分身。

    自从化身以来，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种身份的割裂。

    她是上官芷柔，却又不是那个上官芷柔。

    一旁的顾权目睹着这一切，他茫然地看着二叔杨清源，自然不明白他为何要对一个分身如此费尽心思。

    杨清源并非事必躬亲之人，顾权联想到昨夜今朝发生的所有事儿，好像每一件暗中有杨清源做推手。

    只为让上官芷柔的道心产生动摇？

    不等顾权想明白，也不等上官芷柔再有更大的反应，那折扇画成阴阳两面，写满文字飞到上官芷柔面前。

    “是非因果我不与你讲，你自己去想，自己去悟，若是想通了，悟明白了还要杀顾权，随你。”

    上官芷柔不语，似乎在那一瞬，她确实有几分茫然，既然她非那个上官芷柔，又为何要为了那个上官执着所经历的事情，如此执着。

    这不通，也不对。

    顾权与她之间，好似并无恩怨，说起来两人也不过才堪堪相识。

    倒是她屡下死手，刚才顾权却有杀她的机会，却未曾真的下死手。

    顾权本体记忆中的那般“十恶不赦？”

    上官芷柔迷惘了。

    杨清源的声音持续从扇面中传出，他似乎也看出了分身上官芷柔眼中的变化，话锋一转道。

    “既然你是我从上官芷柔体内扯出来的，我便再赠你一桩因果。”

    “此扇有两面阳面，阳面剑法叫九阳凌天剑诀，天下至刚至烈的剑法，剑法大成时，可靠一剑开天辟地，搬山隔海，可迈入当时最强剑修的名列。”

    “阴面的剑法叫月影幻心剑诀，天下至阴至柔之剑，当世女子剑修第一白若水，便是修得这套剑诀。”

    “二者你可选其一。”

    “学不学也随你。”

    扇子从空中落下，砸进上官芷柔的手掌心，看她眼神晦暗不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权心中更是堵得慌，自家二叔还真是完全不顾及因果。

    这疯女人可是与他的侄子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敌关系，他却给她传功？

    想到这里，顾权又不免有几分担忧，以二叔的性子，向来不是个会悉心教导徒弟的。

    这千年来，也没见他对哪个年轻人如此上心过，怎么如今倒像是在生死道消之前，急切地想要留下自己的传承。

    当然，房内自然还有另外一个失意人。

    姬靖渊瞅着上官芷柔什么事都不做便能得了杨清源的指点，心里实在是羡慕的很。

    倒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只是有几分自责。

    他要是也和上官芷柔是一样的性子，可能他早就得到杨清源的青睐，可他偏偏生来就是块榆木。

    “另外，既是我施法让你存在，那我便赐你一名，也便你好好想想，日后是要做你自己，还是要做上官芷柔的分身。”

    “你可愿意？”

    “嗯。”上官芷柔模样还是冷淡，喉间却有一声小小的应承。

    “就叫清蝉吧，能听清清静的蝉鸣，才能听得到本心。”

    清蝉微微颔首，只见她用一只手艰难地扶着墙壁，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扇子，慢慢地、吃力地撑起自己的身子，重新站立起来。

    当她再次望向顾权时，那原本充满杀意的眼眸，此刻已不再如之前那般浓烈。

    经过杨清源的一番开解和点拨，比起杀死顾权，她的心中似乎更多了一些其他的考量。

    顾权自然是看到了清蝉的变化，也不禁佩服自家二叔杨清源的手段，这三言两语，一夜的时间便能叫清蝉生了迷惘之心。

    只怕是远在擎天山的上官芷柔本体知道了，又得把这笔苦果记在自己头上。

    “二叔！”

    顾权还没来得及问出心中所想，那把折扇已经没了先前的丝缕金光，二叔杨清源的神识已从这折扇中抽离出去。

    “那鬼玺空间里说的阴运符箓是何物，又该如何……”

    “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