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人生路之我是小厂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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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神话和凡人(三合一)

    “这些人啊,如果工作上碰到什么困难了,或者遇到打不开的局面了,一个两个的都想找宋家陈家帮他们解决,可一旦站稳脚跟后,又都恨不得立刻就划清界限。

    这些年,如果不是振生大伯,德忠姑父,现在又有你,有你们在,可能……唉……”

    “现在实行干部异地任职,就是防止某个地方出现尾大不掉的状况。

    宋家陈家现在的情况,无论换谁过来都只会是这个态度。”

    “李主任,你说宋家陈家现在的状态,是不是就是那把夜壶?”

    李唐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陈斌,这个比喻虽然听上去让人心里不舒服,但事实还就真是这样。

    他没接着说什么夜壶不夜壶的话题,而是沉默了片刻后说道:“陈斌,我跟你德忠姑父我们不止一次谈过现在的形势,也已经达成了共识,本来我是准备明年春节回去的时候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说说的,可从今天的情况看,也别明年春节了,还是下个月国庆节吧。

    这段时间你负责联系一下家里的人,让国庆节能回来的都回来,告诉他们家里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我先提前告诉你,回去后你也琢磨琢磨,我的意见是,以后两家的孩子,无论谁,如果想进行政事业单位工作,那么全都去外地。

    谁如果有能力考到外省的单位工作,那是他的本事,能提供的帮助,我肯定会提供,留在咱们省的,就不要考虑回秦山了,通通去其他地市。

    说句空洞点的话,只要塌实肯干,只要心里装着的是事业,是想着为老百姓服务,能提供的帮助我肯定会提供。

    但是,如果再有胡来的,我不管他是谁,也别说什么等组织纪律和国法的处置了,我先拍死他,省的他给家里丢脸。”

    看着李唐严肃的面容,陈斌心头就是一震,手中的烟都差点没掉地上。

    “还有你,我的意思是你也别在秦山留了,年底前,我给你重新找个地方待吧。”

    “我也要调走?”

    “你今年五十了吧?”

    “呃……档案和身份证上的年龄只有四十七。”

    “那不就结了,才四十七,你是做好打算在秦山养老了吗?”

    陈斌的双眼中瞬间就迸发出了一抹亮色,这话他听明白了,忙不迭的点点头:“听你的,我坚决服从安排。”

    “行啦,回去吧,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好好考虑考虑,跟你其他兄弟也商量一下,记得通知家里人,让他们国庆节能回去的都回去,跟宋家那边也说一声。”

    “我知道了。”

    ……

    “主任,您今天做差了。”

    家属院大门口,回来后陈宝珍并没有回去,而是跟姚国庆二人在门口下车后,聊了起来。

    听到姚国庆的话,陈宝珍沉默了片刻后,摇着头苦笑了一番。

    她知道老姚为什么会这样说,无外乎就是因为她刚才那模棱两可的态度。

    她也知道自己做差了,可态度已经摆在那里了,现在即便想改也没法改。

    她以为自己对李唐足够了解了,认为他在这起案子上,不会做出什么明显的倾向性,最起码不会当场做出。

    可没想到,根本就不用人家做出什么表态,庄主任、李代领导和随后赶来的吴主任,就已经非常明确的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一想到刚才临走前,李唐脸上那古井无波的表情,陈宝珍的心就忍不住的往下沉。

    “姚主任,赵云海是怎么想起来要先跟李主任联系的?”

    “您不知道?”

    “呃……我应该知道什么?”

    “赵局长是上一任省主管政法的熊明华熊主任的办公室副主任,熊主任和李主任一直都私交甚密,据说,这二位经常两盘凉菜一瓶白酒的聊半晌。

    赵局长看似在这起案子中没有丝毫的偏向性,甚至之前调查的时候都没有通知李主任,但他今天能让杨副局长在行动前先过去跟李主任知会一声。

    一方面是担心行动过后遭遇的阻力太大,另一方面就是通过态度告诉李主任,他没有任何指向,也不想被别人当枪使。

    他的这个态度其实才是李主任,包括其他几位领导最想要的,不偏不倚,就事论事。

    刚才吴主任过来后的态度您也看到了,虽然听上去好像对赵局长有些不满,但能在人前说出来,也表示他其实压根就没往心里放。”

    陈宝珍默默地点了点头,是啊,那位吴主任确实没把对他还保密这件事情往心里放,如果真是心有芥蒂,根本就不可能连夜赶过来。

    更不可能一过来就建议把案子移交给阳市公安审理后续。

    嫌犯悉数落网,案子已经破了,这其中最大的功劳就是赵云海的指挥得当,市局大队参与进这个案子的干警工作得力,谁也抹杀不了。

    最后审理阶段移交出去,还能把大家的目光转移走,让赵云海没那么大压力,看得出来,吴主任还是非常欣赏他的。

    当然得欣赏了,这起案件就目前已知的案情来看,已经是秦山乃至秦省这些年来最大的一起案件了。

    在没有人员伤亡,没有大面积惊动老百姓的情况下迅速破案,赵云海的指挥能力以及掌控能力可见一斑,再结合他的年龄,前途无量。

    不过,这些已经不是陈宝珍考虑的重点,她现在考虑的是以后怎么面对李唐。

    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今天为什么会摆出一副模棱两可的态度来,难道是老糊涂了吗?

    最让她头疼的还是药厂合并的问题,本来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后续再说道说道应该就不会搬走一个厂子了。

    可现在……变数重新出现,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这个局面。

    当时为什么就不能闭嘴不说话呢?

    “老姚,刚才的事情就不说了,我现在考虑的是药厂的问题。”

    “药厂怎么了?”姚国庆听的有些诧异。

    更诧异的是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个,他可不是市府那边的人,也不分管经济或者工业之类的工作。

    陈宝珍此时其实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抒发一下苦闷而已。

    等他听完后,心中更觉得这位主任刚才是不是被鬼上身了,要不然为啥会在李主任和吴主任当面反驳,要把这个案子就留在秦山审理。

    就你这态度,现在还想让人家李主任继续为你们地方政府考虑,开玩笑呢吧?

    ……

    开不开玩笑不知道,反正第二天秦药集团所有高层全部赶到附一院召开现场会。

    当场,附一院药物化验室的科室领导,以及负有管理责任的分管副院长和院长全部被一撸到底,并接受组织调查。

    在化验室里工作的其他工作人员,也需要配合公安机关的调查。

    另外,一厂行政办主任宋勤亮,他也是孙伟升和宋玉兰的介绍人。

    同时也是宋家跟孙伟升关系最好的人之一,被暂停职务,一并接受调查。

    快刀斩乱麻,这边的事务处理完毕后,才中午十一点钟,秦药集团高层一行就乘车离开了秦山。

    这期间,除了担任市协商会副主任的宋德寿过来,李唐见了一下后,其他想过来的地方领导他一概没理。

    往省城开的秦药专用中巴车上,一众高层个个面色紧绷。

    孙伟升这起案件,对公司的影响也大也不大,就是情况比较恶劣。

    只要将来查明再没公司内部其他人参与或者提供什么便利,那就完全是他的个人行为,该杀该剐自有法律处置。

    让他们生气的是管理上的漏洞,化验室的各种仪器设备,竟然能被化验员随意用作私人事务,当领导的还不闻不问,同事们也都见怪不怪,可见化验室每年购买耗材的花费中,水分究竟有多大。

    那么其他科室呢?各个分厂呢?有没有这种情况存在?肯定有,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以想见,等他们回去后,一场全面的大检查是避免不了了。

    “董事长……”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高速路上,安静了近半个小时的中巴车上,终于有人说话了。

    说话的人是跟李唐坐并排在另一侧的总经理柳小强。

    “嗯?”一直望着车窗外出神的李唐听到后,转过头来。

    “昨天中午商量的事情……”

    “就按照商量的来。”

    “好”

    柳小强点了下头,然后“啪啪”的拍了下手,转过头看向后边,见其他人都看向他后说道:“现在距离到公司还有半个小时,咱们就在车上开一个简短的会。”

    一边说着,他已经把自己坐的座椅调整的转向了后边。

    几位副总、总工、集团工会办主任、监察室主任一听,都打起了精神。

    

    正在开车的司机连忙将驾驶、副驾驶位的隔音玻璃升了起来。

    受李唐的影响,秦药高层都不喜欢开会,除了组织那边定时召开的委员会,和每个季度必开的民主生活会,以及年底的年终总结暨下一年度工作安排之外,剩下的就是每个月一次的总经理办公会。

    其余的会议,能省则省,像那种一开两三天的会,在秦药根本看不到。

    ……

    李唐没有理会秦山地方领导,开完现场会后直接坐车离去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省里。

    几位领导听到后笑笑不语,他们都得到了昨晚陈宝珍当面反驳的消息。

    陈宝珍的那个举动,有想把宋陈两家彻底拉下马的嫌疑,因为案件如果继续留在秦山,后续的审理工作势必会有一些看这两家不顺眼的人参与进去,万一谁给里边夹带一些私货呢?

    庄主任和吴主任就是考虑到了一点,所以才想让把案件转移到外地去,市局局长赵云海也是这个想法。

    按理说她跟李唐私交不错,也称的上是秦药出去的干部,为什么会提出反对意见,着实是让人错愕不已。

    “伯生同志,这次我可能惹祸了。”

    “宝珍主任此话怎讲?”

    “秦药集团原本打算将三厂五厂合二为一,然后将剩下那个厂的干部编制搬迁到秦南哪个市去,本来昨晚上说的都好好的,李主任在态度上也已经松动了。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我的反对意见应该是让李主任误会了,我估计,两个厂合并,然后搬走另一个,势在必行。”

    这番话让赵伯生的心直接就变得哇凉哇凉。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陈宝珍,真想问问她,你昨晚是不是吃错药了。

    想到了就要问,这口锅他可不想背。

    “宝珍主任,我昨晚回去后半宿都没想明白,你为什么会反对领导们提出来的意见,非常明显,那个异地审理的意见还是比较中肯的。”

    “说实话,我就是觉得秦山的政治生态有些不健康,应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调查一下,那几个主犯的背后,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猫腻、背景,如果案子转到外地去审理,那我们就彻底插不上手了。”

    “宝珍主任,你也姓陈,虽然跟秦山的陈家没任何关系,但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你这是……不说什么陈不陈的了,就说李主任,你之前在市府的时候,人家没少给你提供帮助吧,你这是逮住机会想弄死谁啊还是怎么着?”

    “我……伯生同志,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提反对意见,只是想让彻底调查清楚事实真相而已。”

    看着有些激动的陈宝珍,赵伯生摇头笑了笑:“呵呵,宝珍主任,农夫与蛇的寓言故事你应该听过的啊,说句不好听的,我们这些外来者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拿那两家当夜壶,但唯独你不能。”

    说完这句后,他也不管已经开始变脸色的陈宝珍,一拍沙发扶手就站了起来:“行啦,我先过去了。”

    ……

    这次,无论是接手案件的阳市公安局,还是去秦山对相关人员进行调查的省监委,行动都非常迅速,仅仅用了半个月,就已经将相关事件全部彻查清楚。

    同时,根据已经被抓的人员供述,秦省公安将线索通报给其他几个有关联的省份,也打掉了好几个组织。

    事实查清楚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最终的事实证明,宋家和陈家的子弟都还是经得起调查的,大家都遵纪守法。

    最终也只有宋勤军一人因受到孙伟升的牵连,被降职,原本已享受副司局级待遇的他,被降为处级,调去了市总工会担任副主任,对于已经五十出头的他来说,算是到头了。

    不过,这对于宋勤军来说,又何尝不是最好的结局。

    通过这次的事件,宋陈两家的人倒是对李唐更认可了,原本大家对他敬重,只是因为他的级别,因为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女婿,不是一个姓。

    现在不同了,大家都不傻,看到了他对家人的维护,别的不说,一知道出事,他能直接过来坐镇,并直接跟省里沟通,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现在有多少人碰到事情都是各扫自家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

    最终,最难受的可能就是秦山市了,秦药这次多家老厂因为城区规划问题需要搬迁,而搬迁就肯定要上新设备,要扩建。

    各地市的领导后腰处都长眼睛了,见天的打听消息,想第一时间知道秦药的计划,如果对在自己辖区的厂子不利,别说厂长着急,就是他们也要帮忙想办法。

    九月二十六号,新计划终于被流传了出来。

    几家欢喜一家愁。

    这次搬迁扩建,除了延市的八厂和汉市的九厂外,其他几家厂子都得动。

    省城的四厂也不用动地方,但要扩建,超级加倍那种。

    阳市的六厂连搬迁带扩建,到时候新建成之后,会跟一厂二厂一个规模。

    宝市的七厂也不用搬迁,本就够偏远的,在偏就该进山了,这次也要扩建更新设备,完成之后也跟一厂同样的规模。

    秦山的一厂二厂厂区需要搬迁,但是,此次搬迁只更新设备,不牵扯扩建。

    五厂搬迁加更新设备,也不扩建。

    至于三厂需要搬迁,但搬迁后将变成一厂的前端处理车间,而三厂空出来的干部编制,整体搬到秦南商市,在那里新建三厂。

    这就是流传出来的计划,同时也是最终定案,因为它能流传出去,就是因为秦药将它送到省府备案去了。

    ……

    九月十三日,星期三

    应即将离开秦省的姚良忠的邀请,李唐跟他两个人,分别带着自己身边的安保,登上了城墙,站在永宁门城头,眺望着南边。

    今天的天气不错,天空瓦蓝瓦蓝的,极目望去,巍峨的秦岭都能看到那么一点影子。

    低头看向脚底下踩的青砖,姚良忠笑着说道:“修缮城墙的时候,我还过来帮忙背过砖,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

    “那时候我们公司还在秦山呢,人是没来帮忙过,但我们出了不少钱。”

    李唐蹲下去伸手摸了摸地上的砖,每一个砖上烧制的时候都留有年份和村名。

    上一世的时候,省城修城墙也好,后来清理护城河的淤泥也好,他都到现场参加过义务劳动,当时很多在其他单位上班的人,休息的时候会自发过来帮忙,大家都希望家乡变的更美好。

    “这些年辛苦你了!”

    “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所有人都在努力,大家一方面为了自己的小家能过上更加幸福的生活,一方面为了国家的建设增砖添瓦,跟当年那些响应政府号召,帮忙烧砖的村子一样。”

    李唐伸出右手食指在其中一块砖上点了两下,然后拍拍手站起来。

    “走吧李唐同志,咱俩沿着城墙往东边走走。”

    姚良忠跟李玉昆的工作交接已经彻底结束,欢送会也开过了,明天他就要离开这里,奔赴新的工作岗位。

    临走前还邀请李唐一起登上城墙转转,也是因为心中的那片不舍吧。

    “这次走的有些匆忙,这段时间总是感到有些遗憾,很多工作和心中的想法还没落实,尤其是去年一次闲聊中你提到的文化加旅游,将文化融入到旅游景点中的想法,我一直都记着呢,还说抽时间跟你好好聊聊,现在看来,这项工作只能是交给玉昆同志了。

    交接工作的时候我跟他说过这个,他还记到了本子上,说回头找你谈,希望有一天你说的那个文化和旅游相结合的点子能落到实处,到时候我一定要来看看。”

    “哈哈,放心吧良忠同志,他忘了我也忘不了,肯定会让你看到,之前是闲聊,等明年开会,我会正式提出来的。”

    “你说的那个虽然我没太懂,但却不能由我亲自推进,心中总是感到有些遗憾。”

    “遗憾吗?人这一生啊,处处都充满了遗憾,不管是生活中还是工作中,我们脚底下踩的这片土地,想想当年的盛世长安,从古至今又留下了多少遗憾。

    我忘了是从哪本书还是报纸上看到的,问,遗憾是什么?答曰,是初见少年拉满弓,不惧岁月不惧风,可终是东风吹醒英雄梦,生活磨平少年心。

    苏轼写的那首诗里不是都说了么,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李商隐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还有诗仙李白,潇洒肆意,空有大鹏之志,却沦为阶下囚,最终了然一生。

    遗憾的事情多了,古人们的遗憾化成了一首首绝句,但你……”

    李唐伸手指了下姚良忠,又指指自己:“但你我最起码还活着,我们依然还在继续为自己的理想奋斗,对于咱们这些人来说,已经过去的就是历史,历史是警言,是鞭策,但归根结底还是要多往前看。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些年你干的不孬,别人对你是什么评价我不清楚,当时上边来人找我谈话的时候,我就是这么说的。

    良忠同志,我们的工作不是等待未来,而是创造未来,你我共勉。”

    看着李唐伸出来的右手,姚良忠笑呵呵的握了上去。

    俩人的理念很相近,私交一直不错,这也是他临走前能邀请李唐陪他看看城墙的原因。

    享受着秋日暖阳,二人边走边交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