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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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安全屋

    出了地下室,一阵强烈的光线射入眼中,引起了廖学斌强烈的不适,他眯着眼睛,泪水不由自主的顺着眼角淌出。地下室一片漆黑还点着灯,他以为外面同样是黑夜。

    “我这是多久没见到阳光了?”适应了一会儿后,廖学斌走向大厅,透过大厅的玻璃墙,看见大厅外的游泳干涸,里面落满了树叶、垃圾。越过泳池和栅栏放眼望去是一片青草地,青草地的尽头是群山和森林。

    收回目光后廖学斌觉得腹内饥饿,在冰箱和橱柜中搜寻了一圈后只找到几包零食,一瓶水都没有。抬头看向角落处的储藏柜,廖学斌在柜底下的抽屉中找到了钥匙,打开玻璃柜后从中取出一瓶红酒。廖学斌有些得意,柜中的酒是他爸爸的,叔叔也存了两瓶,不过大都被廖学斌喝了,要不被察觉也很简单,只需要网购一瓶同样包装的平价酒就行。

    “我手机呢?”

    廖学斌咬了一口面包,面包中的夹心奶油蹭在嘴唇,嚼了几口后,廖学斌觉得恶心,跑到洗手间全都吐了出来,同时一股反胃感涌上,连带他刚吞下的一口都呕了出去。只刺激的他连同胃酸都吐了出来。

    “面包过期了?”廖学斌漱了下口喝了几口自来水,闻了闻手上的面包。“味道没有问题,面包烘烤过的小麦香味,奶油微甜的乳香,混合在一起闻起来那么诱人。”可是在他口中咀嚼时面包如同泡发的海绵,奶油好似过期的腐乳。将其一同塞入口中怎么能不让人作呕?

    廖学斌视线从面包移向镜中,镜中人头发略长,皮肤苍白,两眼无神,欧冠端正,却毫无特色,属于丢在人群中都不会引起注意的那种。廖学斌摸着嘴唇上下微长的青皮胡子,明明记得去酒吧提前有特意修理过。他胡子长得很慢,长成现在这种长度,非得十天半月不可,可他明明记得体测完和几个朋友去海豚酒吧是发生在昨天的事。

    依照着胡子顺生的方向,廖学斌手指触到了脖颈,突然脖颈处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廖学斌一慌,连忙凑近镜子,仔细观察脖颈处的异样,打开灯,只见反光下,镜中脖颈大动脉处出现一口咬痕。只是此时这咬痕几乎消失不见,只留下淡淡的红印,像是亲吻一样。再次触摸,痛疼伴随一阵耳鸣袭来,廖学斌的记忆好像闪回到事发前夕。“在我昏迷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一张张画面仿佛幻灯片一般,在他脑海中闪过,然而并没有给他留下更多有用的信息,最后画面只定格在一张陌生脸孔上。

    “张洁,我想起来了,她的名字叫张洁。”廖学斌忍不住惊呼,随机又发现除了她的名字之外并没有很多关于她的记忆。

    “难道这一切变化和她有关?”廖学斌想到了那只老鼠。

    “不对!不对!”廖学斌看着洗手台上的面包,飞快的跑到客厅,再撕开一包零食,犹豫了一下,拾起一片海苔放入口中咀嚼。结果,呕!强烈的腥臭味道,刺激着他口腔中的每一处味蕾,海苔的口感更想是在咀嚼塑料纸。

    “我的嘴巴,不是,我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廖学斌被恶心食物的味道呛得眼泪直流,完全品尝不到海苔原有的味道。

    “我不信!”廖学斌再次撕开一袋薯片,因用力过猛,薯片溅的到处都是。他抓起一把薯片塞入口中用力咀嚼,仿佛饥饿的野狼,他努力不让自己呕吐,实际上不过是自欺欺人。不出意外,再次吐了出来。这次薯片的味道更加复杂,原因可想而知,在于制作薯片时加入了不同的谷物原料。廖学斌词穷到难以形容,仿佛有人用耳屎晒干后磨成粉末,加入狗屎和芥末混合后再烘烤。

    廖学斌瘫坐在地上,连续呕吐导致的不适让他精疲力竭,看着散乱一地的食物残渣只觉得恐惧,再看向茶几上那瓶还未开封的红酒,眼泪忽然如卸了闸的洪水一样,止不住的往外流。一开始他还努力克制,最后再也忍受不住呜咽的哭出声来。

    哭了一阵,他又想我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儿?床边的医疗器械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爸妈知道我病了,送我来治疗的。他们去哪了?为什么这么久一个人都没出现。

    他呆坐了许久后将那瓶酒又放回了原处,将食物残渣打扫干净,自己的刷牙漱口,对着镜子仔细观察舌头的变化,瞧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他上楼换了套衣服,下楼时发现一楼楼梯后本来应该是空无一物的位置突然之间多了道金属门。廖学斌盯着那门愣神半晌,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这才凑了过去。

    靠近才发现这道门似乎很不简单,上面有指纹和密码解锁,门与墙壁严丝合缝一个刀片也插不进去。廖学斌对着金属门敲了敲,结果没听见回声,其厚度可见一斑。

    廖学斌记得清楚,去年来这里度假时这道门还没有,也就是说,门后面的空间是最近一年建造的。问题是谁建造了它?建造的目的又是什么?

    带着疑问,廖学斌将手指按到指纹解锁上,结果嘀的一声响,门上指示灯闪着绿光亮了,门锁自动转动,厚重的金属门随之打开。

    “果然是爸妈建的,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情,他们也未曾提及。”拉开门,入眼的是一道下降的楼梯,同地下室的楼梯一样。

    铛铛铛,踩着同样金属铸成的楼梯,廖学斌缓缓走下,伴随着脚步声响,灯光由近及远一个接一个的亮起。

    当看见此处空间的构造时楚休惊的说不出话来,难怪用十多厘米厚的不锈钢作房门,此处是一间封闭的安全屋。

    廖学斌大概转了一圈,猜测安全屋是紧挨着地下室在房子旁边建造的,空间比房子占地略大,有三四百平,除了占用少量空间打造了健身房,洗手间,厨房,娱乐室外其他位置分门别类的堆放着大量的食物,粮油,罐头,纯净水……。廖学斌甚至在一面靠里的墙壁支架上找到了几把猎弓,匕首,两把猎枪,一柄手枪。

    “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将要发生什么?”廖学斌看到安全门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不对。“为什么会有枪?”他拿起手枪,入手冰冷沉重,比他在射击馆摸到的口径要大。

    “这是什么?”廖学斌蹲下,看着地上模样像是收音机的设备,看着表面军绿色的镀层觉得应该是电台之类的东西。廖学斌没由来的开始恐惧起来,他手机找不到,房子又没安装座机,现在他仿佛与外界失联了一般,总不能依靠这台电台来和外面的人交流。

    廖学斌不打算再待在这儿了,他犹豫了下,将手枪揣入口袋,拿了把匕首别再腰间,又拎上一张猎弓,箭袋。转身离开安全屋,刚上楼梯又退了回来,往楼梯下看去,原来在楼梯底下还有台电视机和古董dvd以及一书架的碟片,无疑是叔叔收集的破烂玩意。

    廖学斌心中充满了太多疑问,他脑海中闪过爸爸常说到的一句话:“再没有得到准确的信息前,不要盲目行动。”这是他从商多年总结的经验之谈,为了这句话他吃过亏,也因此而小有成就。廖学斌自问,为什么突然想起这句话,难道是第六感提醒我不要走出房门?他随机又觉得好笑,觉得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了。

    走到客厅,他取了车钥匙,顺便将那只老鼠也带上了。打开车库门,里面有一辆汽车,一辆摩托。摩托还好,偶尔开过,汽车确是辆放置许久的老款suv,不知还能不能启动。

    灌上新油后,幸运的是电瓶中剩余电量能够支持车辆启动。廖学斌不喜欢玩车,开车从来也没出现过故障问题,除了知道汽油放置久了之后会变质外,哪里晓得电瓶也会缺电,只道这车一直放置没人开。

    感受到车身传来的震动后,廖学斌这才安心。开出后上了马路,每隔几公里就会看到同他们家类似的依山而建的房子,楚休知道紧挨着他们家的是黑水市本地的一位姓李的开发商的房子,再往前是他幼时玩伴赵晓雪的家。廖学斌想:“她们家是否也建有安全屋?”他打算去看看,顺便接个手机用,然后在回金水市。看向老老实实躺在副驾驶盒子中的老鼠,他总觉得发生了点什么,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说来也奇怪,廖学斌一路驶来路上干干净净,一辆车也没遇到,一个人也没看见,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他一个了。

    很快他来到了晓雪的家,晓雪家房门紧闭,廖学斌按了几遍门铃,敲了多次都没人应答。晓雪家和他们家位置不同,这里已经接近市区,黑水市不大连三线城市都不是,赵晓雪连同父母常住这里,今天真赶巧了,居然不在。

    廖学斌俯身在窗户上往里瞧了瞧,他主要想看看晓雪家是否也建造了安全屋,奈何无论从哪个窗户都看不到楼梯所在的位置。

    廖学斌看着天空白云飘过好像棉花糖,感觉腹中再次饥饿起来,想到身体上的变化,纵使暖阳当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是先回家吧!或者先去趟医院。”廖学斌如此想着,又驾车继续往南来,终于在他快要接近郊区时,在路边光秃秃的田野中看着一个老农在地里徘徊。

    廖学斌把车停下,莫名的想要扯开嗓门嚎上一嗓子,“丫,终于让我遇到个活人了。”他也只是想想,没真喊出来。说也奇怪,从他醒来至此时,前后也不到三个小时,但这三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如鲠在喉,想要找个人倾诉,哪怕是他闭口不言,只要有个人陪伴在身边就行。

    “真是群居动物!”廖学斌下了车,不由自主的越过一条干涸的水沟,向着老农走去,他越走越快,越快越兴奋,要不是怕冒冒失失被当做神经病,非得给老人家一个拥抱。

    老农回头,也注意到了他,老农也向他走来,同样也越走越快,看得出他也很兴奋,“兴许他和自己一样半天才遇到一个活人。”

    廖学斌走着走着速度放慢了下来,越来越慢,越慢越犹豫,最后死死的钉住了。

    时值十月,一年最热的时节已过,小麦已经播种完毕,放眼望去,中原地区的田野都是黄秃秃新翻上来的泥土。农忙已过,除了留恋家乡的无业游民年轻人基本都以回归岗位,这时还在田地里徘徊的除了查缺补漏的老庄稼汉,就只有他们了。

    当廖学斌看见老农的那一刻,脑海中的重重谜团仿佛被大斧头劈开了,就连步入酒吧后的那段失忆也渐渐找回了。

    廖学斌是想转身跑开的,可是怎么都迈不开腿,他被定住了,就如同扎根在生他养他却很少接触的黄土地中一样。

    只见那人一瘸一拐,一步高一步低的靠近。廖学斌初时还以为他年龄大了腰板儿直不起来,步履蹒跚,哪想到他是断了只脚。他也不是老人,从暴露在空气中的牙齿就能看出来,就是不知道他嘴唇哪里去了。他肚子也被掏了个大洞,大肠小肠盲肠十二指肠同小老鼠一样弄丢了。一只手臂也只剩骨架,像是被野兽撕咬过,另一只却很完整,难道野兽独宠他的左姑娘?

    廖学斌挣扎了很久终于解脱了束缚,一步步退后,同时大喊问到:“你是不是死了?”他太激动,以至于说的太快,问完之后又自我怀疑:对方是不是没听清,不然的话为什么不答应一声,反而越来越兴奋。他想到了那只老鼠,一人一鼠情况相同都被掏空的身体,他敢一口断定小老鼠死了,为什么对那人还抱着活着的希望。“一点都不公平。”

    眼看着那人越来越近,伸着手嘶哑着向他扑来,廖学斌一个转身跑开,奔跑中他被脚下的一块又大又硬的泥土绊倒,但马上又爬了起来继续奔跑。

    开玩笑,人生道路漫长,怎能一蹶不振,一跌不起?廖学斌觉得目前状态极佳,一千米体测让他重来一次的话,绝对能突破昨天的成绩。他又想起高中田径比赛前教练的嘱托,千万别回头看对手,那会影响你的速度。

    廖学斌之前没做的今天通通做到了,他跑过田野,大步跨过水沟,将对手远远的甩在身后,窜上了车后一个完美的转弯,头也没回的向来时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