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长安郡。

    “说吧，你打听这些消息想要做什么？”

    浑身缠绕黑气的夜岚用力踩着苏铁的胸口，他的眼球已经彻底变成了漆黑的虚无，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瓮声瓮气。

    苏铁的气息渐渐微弱，大量的伤口引起失血过多，冰晶一般澄澈的眸子逐渐变得灰暗，意识开始模糊。

    回想自己这如浮萍般飘摇的一生，身边似乎并无值得留恋的人，自己也并未在这灰色的土地上留下活过的痕迹。

    就这样死掉，应该也不会引起谁的注意。

    君门的最后一人？

    大概没有人会承认吧。

    “放开他。”

    一道迅猛的罡风蓦然从天而降，以极其暴烈的姿态重重地砸在夜岚身后的地面，掀起漫天的烟尘。

    烟尘弥漫中，靛蓝色的长袍飘摇着浮现。

    那个男人的周身，环绕着十六柄天玑爪刀，被一股源力操控着，在无形的轨道上高速游离翻转。

    万古宗天玑鸿蒙，侯少和。

    “鸿蒙？”夜岚回首望向侯少和，那高速移动的天玑爪刀不仅仅是身份的象征，也是面前这位鸿蒙亮出的剑芒。

    “你不该对盟友展露爪牙的锋利。”他的双眸依旧漆黑，深不见底。

    “我说，放开他。”侯少和再次开口，天玑爪刀的移动速度再次上升了一个阶梯，令人眼花缭乱。

    夜岚的嘴角忽然勾起诡异的微笑，浓稠的黑气蠢蠢欲动。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侯少和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压得极低。

    十六柄天玑爪刀快得已经连成了一个闪烁着黑光的环，澎湃的源力以不容抗拒的威压向外扩散，仿佛要把夜岚吞噬。

    高纯度的风源血统异侯，和纯正的风源血统后裔对峙。

    夜岚的血脉被无情地压制，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压迫感让他几乎要颤抖着跪下臣服。

    可他却忽地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

    战栗，是因为激动而战栗，恐惧在黑气的刺激下逐渐转化为斗志。

    他想要杀掉这名流淌着纯正龙血的鸿蒙。

    他想要证明，自己就是最完美的容器。

    但在那之前，他要先做一件事。

    摧毁他想要守护的东西。

    黑色的气息宛如死神的镰刀，一瞬间凝聚成型，在一阵又一阵的狂笑中，挥向苏铁白皙的脖颈。

    天玑·驱。

    十六柄天玑爪刀如离弦之箭，呼啸着飞掠而过，依次冲撞着向下斩击的黑色镰刀。

    金器碰撞的火花在苏铁眼前绽放，十六响，黑气凝聚的镰刀硬生生被破开，骤然涣散。

    “驱。”侯少和的口中默念无声的咒文，十六柄天玑爪刀在空中陡然转向，方才破除了黑气的阻力，却丝毫没有任何减速，再次全力刺向夜岚的面门。

    灰暗的弄堂，天玑爪刀仿佛哀号的渡鸦，呼啸着要夺走夜岚的生命。

    可夜岚却不慌不忙，爪刀撞击在他的面前三寸之处，乒乒乓乓地弹射开来，一堵漆黑的风墙在撞击下逐渐现形，风墙后面的夜岚毫发无伤。

    “驱。”没有片刻的犹豫，溅射的爪刀再次凝聚出飞行的轨迹，从四面八方激射而至，却无一例外被风墙弹开。

    就在夜岚认定自己的防御固若金汤之时，无声的咒文却再次升级了爪刀的突进。

    天玑·展。

    爪刀如雨点一般密集地砸在风墙之上，夜岚却听出了不对劲。

    从刚才开始，撞击的频率似乎翻倍了。

    十六柄天玑爪刀，变成了三十二柄。

    “展。”无声的咒文此刻成了催命的符号，天玑爪刀又一次完成自我复制，六十四道闪烁着黑光的残影疯狂地反复冲撞着风墙，发出密集的金器撞击声。

    “展。”

    八倍复制，一百二十八柄天玑爪刀。

    “展。”

    十六倍复制，二百五十六柄天玑爪刀。

    “展。”

    三十二倍复制，五百一十二柄天玑爪刀。

    “展！”

    六十四倍复制，一千零二十四柄天玑爪刀！

    铺天盖地的漆黑光刃仿佛蝗灾过境，瞬间吞噬了夜岚。

    数以千计的天玑爪刀交织成密集的切割网，风墙在一瞬间被撕扯得粉碎。

    最后映入侯少和眼帘的，是夜岚那惊恐而绝望的眼神，掩埋在漫天的剑雨之中。

    可没来由的，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嚓！

    血肉被绞烂的剧痛传递到了侯少和的中枢神经，无数的爪刀深深地嵌进了他的浑身上下，有些甚至已经埋进了骨头，伤及了内脏。

    他因为剧痛而清醒过来，却赫然发现面前的夜岚毫发无伤，他的身边，站着一名身穿鎏金云纹黑袍的男子，苍白的双手纤细而骨节分明，正捏着不知名的咒印。

    幻术。

    什么时候堕入的幻术？

    这不可能。

    侯少和只觉得气血上涌，剧烈地咳嗽，大口地吐出鲜血，混合着内脏带血的碎片。

    以万古宗鸿蒙的身份执法多年，从未见过能够操控精神的幻术。

    源力是物质属性的提取，精神力的术法只在传闻中出现过。

    地炁，地源之力的内核精神力，大地与山之王的蓝龙所掌握的威能，即是物质。

    操控物质的本质，以变化的物质操控意识。

    面前这个男人，竟然参透了这份威能？

    “你究竟是谁？”

    侯少和口吐鲜血，摇摇欲坠。

    “玉龙阁出云级干部，蝮池。”

    那个黑袍男人说着，语气冰冷。

    “蝮池，别和他废话，该我出手了。”

    夜岚的声音响起，他的身形骤然涣散，速度快得仿佛穿堂而过的风。

    蝮池却忽然皱起了眉头，眼睁睁看着夜岚突袭而去，没有出手阻拦。

    电光火石之间，一枚天玑爪刀从不知名的地方袭来，极其精确地捕捉到高速移动的夜岚，瞬间洞穿了他的风府穴。

    天玑·引。

    夜岚停在侯少和的面前不到三寸，一脸震惊地望着满脸是血的侯少和，颓然倒下。

    杂种终究只是杂种。

    侯少和的嘴角勾起了胜利者的微笑。

    “废物。”

    蝮池吐出两个字，眯起眼睛重新审视面前看似奄奄一息的鸿蒙。

    果然，正统龙血的持有者，的确不容小觑。

    有意思。

    他那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悚然的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