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宇宙Hasto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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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阿莱的故事

    我每天开客栈,听了很多的声音,时间久了,耳朵好像格外的也灵敏起来。我几乎不看手机,就能通过声音分辨出,是谁来了。我也惊讶于原来声音可有有那么多样子。但我发现,女人们的声音里很容易夹入情绪,一般男人的声音里多是客观,情绪非常非常少。然而就当我快如此结论的时候,我也发现了一个例外。这个人就是客栈的一位新朋友,阿莱。阿莱的声音从第一次出现在客栈,就格外的情绪化。他的声音频段很高,每次一开麦,那高八度,总是会震的人耳朵一疼。但阿莱是爱哭的,他可以因为一首歌,忽然难过的哭起来。他也可以因为一段感性的话,难过的哭起来。貌似他很容易感动,周围有人给我发信息说:你信吗?这家伙又哭了。他的表演,你信三分就好。

    我还是那么懒,懒得分析,就听着而已。

    但直觉总是比我勤快,它悄悄跟我说,这个男人,也许有个什么不能说的故事吧。

    果不其然,当某天大家在讲着各自的故事时。

    阿莱忽然冲进房间,不管不顾的开麦大叫着:“哦,天啊,我的车子居然抛锚了!你们知道吗?我现在可是卖了一切东西,开往旧金山。它居然给我抛锚了。怎么办啊?”

    忽然话音中断,阿莱闪离。

    大家开麦抱怨着,“这个人怎么会这么没礼貌。进门都不打招呼的。”

    话题刚落,阿莱又闪现进房。刚刚还在抱怨的人立刻闭麦不说话。

    只听阿莱继续大声的自顾自的说着:“啊,我的天啊,我打了救援电话。现在就等着救援车来。你们在聊什么?”

    不等其他人回复,阿莱继续说道,“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

    就这样,在阿莱等待救援车的路上,他和大家分享了他的故事。

    2无底洞

    阿莱是生活在洛杉矶的一个健身教练,他的家境一般。父母离异,他很早就自己独立生活了。阿莱一度觉得自己生活的算是幸福,因为不论多累多辛苦,都有交往多年的女朋友陪在身边。阿莱自认为,他和女朋友结婚是迟早且一定的事情。两个人在一起三年,感情稳定升温,再到平稳习惯,无风无浪,踏踏实实。除了一件事儿让他有点烦,其他倒没什么大问题。而这件事儿,听起来也无伤大雅。那就是两个人用三年,把彼此变成了幸福肥。

    阿来和女朋友最喜欢去海边散步。他们总是对那些带着孩子和狗狗一起玩耍的夫妻,投向羡慕的目光。他们在日落海滩喝着啤酒,畅想着未来着海边应该有一幢大房子是属于自己的。然而这个时候,阿莱真的太弱小了。他的收入只能够支撑生存,还没办法支撑梦想,以及婚姻。

    阿莱的女朋友家来自中国某沿海城市,父辈来美国也是从务工,到后来做中餐馆。当阿来待着礼物到女朋友家来谈结婚请求的时候。女朋友的父母还是摆出了超级传统的态度,不仅要求财礼,还提出了一系列关于物质的要求。阿来耳边听着那一串串数字,脑海里发懵,耳根发热。他几乎没办法正常的去回应,只能为了当下的尊严,努力的一直尬笑着,说着“没问题,没问题。我一定可以拿的出。”

    他用这样不过头脑的应允,保存了最后一丝体面。

    那天阿来和准岳父岳母喝了很多很多酒。从那家出来的时候,阿来还是忍不住吐出来。女友在一旁尴尬的帮阿来擦着,清理着。

    阿来不由分说的一把抱过女友,嘴里呼噜着说着“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我好想娶你啊。”

    女友尴尬的扶着阿来,说“什么怎么办啊?你刚刚不是还说没问题,没问题吗?你现在是反悔还是怎样呢?”

    阿来苦笑着重复道:“我真的好想好像娶你啊。你知道吗?宝贝儿,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啊!我愿意把我的一切给你!”

    女友一脸满意的笑着抱着阿来。

    阿来的嘴边和衣服上尽是污秽物。

    但是夜风吹来,阿来还是醉在这样的夜晚。他觉得自己已经拿到了半张幸福人生的船票了。

    接下来,就差钱了。

    然后他根本没有想到,准岳父岳母的婚礼要求不断更新,不断加码。阿来最后一股脑把自己的全部积蓄的卡,给了女友。

    阿来认真的看着女友说:“给你,给爸妈。”

    女友笑着拿过卡,扑到阿来的怀里,笑说:“傻瓜!老公,爱你。”

    说完就是一个吻盖在了阿来的唇上。

    那香甜的感觉让阿来继续徜徉在幸福里。

    梦中那完美的婚礼,和梦幻的小屋,似乎都近在眼前了。

    阿来以为那就是全部了。却没有想到准岳父岳母又一次找到了阿来,问他除了财力,婚房准备的怎么样了?

    阿来苦笑道,之前那张卡本来是想买个小公寓的首付,以后慢慢还贷款。但现在卡上交作为财礼了。自己手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准岳父岳母听了之后,勃然大怒。像是赶骗子似的,把阿来赶出了家门。女友也被关在房间里不能出来。

    阿来只记得自己那么百口莫辩,准岳父岳母最后就说了一句话:“没房子,还想结婚!骗子!之前的彩礼钱就当是和我女儿的分手费!我们在异国他乡打拼一辈子,就养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不可能跟你走的!死了这心吧!”

    至此,阿来才知道,原来人心,真的是个无底洞。

    阿来只能暂时住进朋友的房子,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有时候朋友家的狗也会像嫌弃自己一样蜷在沙发上先占好位置睡觉。阿来使劲挪动那大狗,大狗就发出生气的吼叫。阿来有时候只能尴尬的扯片毯子,躺在木地板上和衣而眠。

    朋友气不过,偷偷去找阿来的女友说合。没想到那个女人已经快要结婚了,对象是一位当地的有钱人。朋友把这消息告诉了阿来。阿来笑着说:“她幸福就好。”

    阿来背着简单的衣物离开了朋友的家。他一个人努力的生活着,打三份工,短时间之内使劲健身塑型。健身教练又重返职场了,他凭借着自己的外向和热心,再一次赢得了命运的垂青。他很快做到了金牌健身教练。并且率队出征,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阿来终于在职场如鱼得水起来,他翻身了。他有钱了。

    他开车到前女友家的小区门口等了很久。

    在这个我们习惯了用手机来随时沟通的时代,不打招呼的等待,看起来就像是个傻乎乎的笑话。阿来执拗的等着,他希望那个女人可以在下一秒出现。而他也设计好了自己的很多套表演,他希望自己可以像成功人士一样刷新在女人心里的记忆。

    然而他漫长的等待,却根本没有等来女人。

    阿来终于在最后一秒绝望的看着那大门间来来往往的人哭出了声来。方向盘被压在胳膊下,车笛被忽地压出声音。那突如其来而又刺耳的声音,就像是这场爱情的丧钟,终于在这一刻拉响了。

    3一个人的失眠海滩

    阿来决定离开了。

    因为一个人而爱上一座城市,也因为想要忘记一个人而逃离一座城市。

    当公寓推掉,杂物卖掉。孑然一人的阿来,开着车到了那个日落海滩。

    他一次次刷新着自己手机里的银行账户,那熟悉的再熟悉不过的一串数字,被反反复复的核算,看着。

    阿来的眼睛不停的冒水,像大海一样,全是水。阿来不停的擦掉,还是不停的流出。

    他嘴里嗫嚅着:“彩礼钱,车钱,房子钱。对啊。还差什么呢?钱,攒够了啊。”

    他在沙滩边喝的烂醉如泥,流浪汉走过来捡走了他仍在一边的半瓶酒,两支烟。

    当日出海面,阿来一步步走向大海。

    他在潮汐之间任由被推推搡搡。

    太无力了。

    我们总是在尽量去掌握命运,可还是不行。

    那一晚,是属于阿来一个人的失眠海滩。

    那天,他一个人开着车启程,从西雅图一路向南开去。

    路无限绵延,但他的脑海里却萦绕着那些画面:一个海边的房子,有个她,有两个宝宝,还有一只大狗。

    但最后,他却只能像溃败的逃兵,以离开做救赎。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哪怕只剩下自己了。

    4新生活

    阿来在西雅图买了一装房子,楼下做了餐厅,楼上种着大麻。他过着独自一人的生活。

    他在独来独往里,让自己安然无恙的生活。

    他不想再一次经历死去活来了。

    在纽约的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似乎所有人都很忙,大家看起来都那么有钱,那么得体。似乎所有人都有目标,除了人群里的自己。

    阿来说:“我总是会看着肉架上的钩子出神。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卖的猪肉一样,被讨价还价,以论斤两的卖出。然后我会负气的买下当天架子上的那些猪肉。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里推着一车肉离开。我就是要为它们买单,我有钱了。”

    阿来把买来的肉,推出超市,出门走入后巷,再送给那些流浪汉们。

    他心里想着:“看,我现在真的有钱了,不用只给你半瓶酒和两支烟,心里还忐忑了。”

    故事说到这,阿来忽然就笑嘻嘻的说道:“Haha再见!故事讲完了。”

    语气里是眼泪坠落鼻尖,流进嘴巴的感觉。

    我太想说点什么,以致于我竟然开口就说了一句:“别走。”

    他笑嘻嘻的说:“哎呀,有漂亮小姐姐找我聊天。”

    说完他离开了龙门客栈。

    看着他消失在画面的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原来逃跑,是属于他的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