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嫣:“师父，可以教我术法了吗？”

    琐碎的事情谈论完了，该谈正事了。

    寒影:“你修经卷，可有些心得？”

    珑嫣:“所有经卷，弟子已熟记于心。”

    寒影点头，又问:“可能使得子虚岚剑法？”

    这个问题，如果是普通弟子，寒影不会这样问，哪有抄一遍经就能使得了剑法的！但眼前这小徒弟天赋异禀，对她来说，不无可能。

    珑嫣:“我试试吧！”

    珑嫣袖中出剑，当即就舞起来。

    小徒弟舞的倒是有模有样，每个动作丝毫不差，抄一遍经就有这样的成就，果是天纵奇才！但不足的是，缺乏力道，徒有漂亮的姿势却没有剑气。

    子虚岚二十八套剑法，有一挥冲天的，有快如闪电的，每套剑法俱以定力为基础，定力足，运剑气，方能发挥剑法的威力。

    珑嫣舞完，寒影道:“你随我来。”

    寒影带着珑嫣来后园，袖中出剑，一挥，一阵狂风起，将对面奇石纷纷斩断。

    小徒弟跳起来，欢呼道:“师父好厉害！师父快教我！”

    寒影嘴角微微上扬，道:“我子虚岚剑法，与天宫无尘剑法大有不同。无尘剑法快、准，于刀光剑影中致胜对方。子虚岚剑法则须潜修内功，凝炼剑气，一招出，剑气排山倒海，万夫莫敌。”

    珑嫣:“子虚岚剑法厉害，我要学子虚岚剑法，师父快教我！”

    寒影:“子虚岚剑法不是那么好学的，需长久修炼内功，即便是你，也要费些时日。”

    珑嫣:“弟子不怕费时间，我抄经就用了五年，我再用五年炼这剑气！”

    寒影:“只怕五年还不够。”

    珑嫣:“五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一百年，多少时间都可以！如果不学些本事回去，我也没脸见我父君啊！”

    寒影嘴角又是一扬，道:“你要先修习定力。”

    珑嫣:“修定？好说，我会修定，不就是打坐吗，我这就打坐。”珑嫣说完，席地盘腿而坐。

    寒影摇头，道:“非席地而坐。”

    珑嫣:“那去哪里打坐？”

    寒影指着硕大的莲花，道:“那里。”

    珑嫣:“啊？这莲茎细细的，盛了那么大一朵莲花，怎么能再盛起一人呢？”

    寒影随即落在一朵莲花上，盘腿坐下。小徒弟也落在一朵莲花上，刚刚坐下，就左摇右晃，摔了下去，还好莲叶大如盆，接住了她，未落入水中。

    小徒弟刚坐的那朵莲花已经废了，就换一朵再试，刚上去，就听咔嚓一声，折了莲茎。她也不气馁，连试几次，不是直接掉下来，就是折了莲茎。

    小徒弟急了，问:“师父，你怎么做到的？”

    寒影:“心无旁骛，自然做到。”

    寒影说完，便回殿内了。

    夜里，寒影出殿观星，见小徒弟躺在莲叶上，睡的正香。寒影摇摇头，轻轻抱起小徒弟。寒影本打算将小徒弟放在偏殿，忽想起白日小徒弟说要住弟子轩，便又抱到弟子轩去。寒影将小徒弟轻轻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方才离开。

    寒影并非日日都在子虚岚，六界总有事情需要他亲自去处理。譬如哪里的妖魔天宫压不住了，他要去。天界哪两宫纷争的烈，天帝权衡不了了，也要请他。总之寒影很忙，用弟子们的话来说，师父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寒影第二日一早便出了子虚岚，直到第八日清晨才回。寒影看着后园一朵朵废了的莲花，知道小徒弟这几日在练习坐莲。

    寒影心生疑问:“小徒弟天资聪慧，又年幼没什么挂心之事，如何坐不得莲？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阻碍她凝聚灵力。”

    寒影正思考，背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师父，我还是没有学会。”

    寒影转身，看见小徒弟蓬头垢面，又一脸委屈，细声道:“你可会明心？”

    小徒弟:“我记得明心，我试试吧。”

    小徒弟盘腿坐下，寒影在一旁等待。约莫半个时辰，小徒弟突然喊:“师父，救我！”紧接着，小徒弟吐一口血，昏厥过去。

    寒影也是一惊，他将手指搭在小徒弟腕上，这一搭，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小徒弟体内有几股不同的灵力，这几股灵力相互冲撞，相互排斥，使得小徒弟无法凝聚灵力。

    寒影将小徒弟抱到殿内卧榻上，而后在一旁思索应对策略。

    大约一个时辰，小徒弟缓缓睁开眼。寒影将小徒弟扶起，不料小徒弟突然抱住自己，口中念道:“师父，我要溺死了，有蛇来缠我！”

    寒影从未与人这样亲近过，本能的一蒙。

    小徒弟在寒影怀中，小小的身体因恐惧还在颤抖。寒影很快反应过来，用手轻轻拍着小徒弟后背，道:“没事了，我在，不怕。”

    寒影不断的安抚着小徒弟，半晌，小徒弟镇静下来，松开了手。

    小徒弟:“师父，刚才是什么？”

    寒影:“明心幻境。”

    小徒弟:“我突然落水，然后一条蛇就游过来！”

    小徒弟说着，两只小手篡在胸前，又开始微微颤抖。

    寒影知道这小徒弟是又怕水，又怕蛇。修明心，若无法控制体内灵力，便会陷入明心幻境，幻境中修行人恐惧之物一一显现。若陷入明心幻境，轻着受内伤，譬如小徒弟吐一口血，重者还会走火入魔。

    寒影蹙眉，问:“你知道你为何陷入明心幻境吗？”

    小徒弟转移了注意力，停止颤抖，思考片刻，又摇头。

    寒影:“你体内有几股不同的灵力，这几股灵力相互排斥，使你无法控制。”

    小徒弟:“几股不同的灵力？”

    寒影:“有什么人往你体内输入灵力吗？”

    小徒弟:“没有呀！”

    寒影:“你有没有吃过什么禁药？”

    小徒弟皱了皱眉，道:“我吃了药王老头许多仙丹。”

    寒影:“这就难怪了。药王仙丹确实能增益法力，但不同仙丹功效不同，灵力亦千差万别，你若不分彼此，一并吃下，不同灵力便在你体内相互冲撞。你小小年纪，元神尚不稳固，身体承受不住，便遭反噬。”

    小徒弟:“反噬？”

    寒影:“对，反噬使你修不得明心，坐不得莲。”

    小徒弟:“早知道就不偷吃仙丹了，现在怎么办呢？”

    寒影:“只有将你体内灵力悉数逼出。”

    小徒弟:“灵力逼出后，我是不是就能坐莲了？！”

    寒影:“灵力逼出后，你便法力全无。但你根基聪慧，不消时日，便能修定。”

    小徒弟:“法力全无？！能保住我自己修行的灵力吗？”

    寒影:“你修行多久了？”

    小徒弟:“我五千岁就开始修行，已经修行一万三千年了。”

    寒影吃惊，在他印象中，天宫子嗣俱是纨绔子弟，酒囊饭袋，矫揉造作，不学无术。一般修行都是三四万岁才开始，女娥修行者就更少了。眼前这小徒弟，乃是天帝极为宠爱的嫡公主，又是幺女，可她竟五千岁便开始修行，实属难得。

    寒影道:“确实可惜。只是你自身的灵力已与这外界的灵力交融，难以分离，若欲去除外力，只有将所有灵力逼出。”

    小徒弟皱着眉头，忽而泪眼汪汪，道:“要是没了法力，岂不是谁都能欺负我？！”

    小孩子的想法就是这么天真，寒影心思:“这小家伙修行，怕是为了打架吧！”

    想到这些，寒影忍不住笑了，道:“有我在，你还怕别人欺负你！”

    寒影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笑了，而且笑的是那样温暖明媚。过去的二十二万年，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人们都以为他不会笑，不知道怎么笑，或是认为他没心没肺，无情无义。

    原来寒影不是不会笑，更不是没心没肺，只是过去的二十二万年，没有谁入得他眼中，没有谁进得他心上。眼前这小徒弟，给了自己许多惊喜，又那样天真可爱，他那颗万年寒冰的心，开始点点融化。这一点，寒影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小徒弟看着师父，本来还在眼中打转的泪珠，竟收了回去，道:“请师父帮弟子逼出灵力。”

    寒影点头，眼下小徒弟受了些内伤，自然不可直接逼出灵力。

    寒影道:“你先休息两日，养足精神。”

    小徒弟点头，又道:“师父，我回弟子轩了。”

    小徒弟说完就要下卧榻，寒影担心她身体，道:“你能下去吗？”

    小徒弟下了卧榻，站起来，笑道:“可以的，我身体好的很，从前受了伤，吃些药，睡一晚上就好了，不碍事的。”

    小徒弟说完，便跑出自在殿。寒影在原地，又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