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能力者与“枯骨”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细碎的冰碴肆虐在西伯利亚高原,眼前除了白色以外就只有明霞身上火红的冲锋衣了。光着上身的我努力挪动着陷进雪地里的双腿,眉间的印记若隐若现,感受着它散发出的热量,这是我能够为之坚持的资本和动力。在旁边随行的明霞一脸不忍,几次劝我停下来休息片刻,三天三夜的修炼已经严重透支了我的体力,但是我不能停,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停下来,可能就永远停在这里了。
父亲死后,转眼已经五年了,就在我离开家乡的途中,发生了一件怪事。那天我离开小洼村,沿着大山向北而行,因为曾听村里老人说起过,北边是一座大都市。父亲的临终嘱咐我一直记在心里,但是我仍然无法理解所谓禽兽之力,我也曾沿途打听,但始终无果。无奈,我只好继续往前,所幸父亲留下的两柄刀削铁如泥,在大山中行走也没有受饥饿之苦。直至我走到大山的边缘,突然发现一道“墙”挡住了我,与其说是墙,不如说是一块玻璃,因为它足够透明,甚至连一丝反光都看不到,但却是实实在在摸得到的。我挠挠头,细细地抚摸着这道屏障,这对我一个12岁的小孩儿来说,实在是无法捉摸。我试着用石头砸它,可是毫无效果,不用说痕迹,哪怕是一丝涟漪都没有出现。
无奈之下,我只得想办法绕过去,可是走了一段距离后果断放弃,因为我发现这道屏障很长,至少有五里长,我感觉它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我实在走不动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感觉仅仅是下了一次斗兽棋,整个世界都变了,父亲没了,母亲可能还活着,世界上莫名多了一种超能力,不,不是多了,是原本就存在,只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父亲那天讲到的关于王莽与刘玄的故事,这一切,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冲击着我的大脑,让我无时无刻不处于精神紧张的状态,双腿也日渐沉重,若不是父亲临终前让我离开村庄,离开大山,我真想永远地停留,哪怕是坐在地上一辈子。而且我发现,自从父亲死的那天之后,我就不会哭了,即使我再怎么伤心,再怎么无助,嘴角已经颤抖到无以复加,可是眼泪始终不会落下,眼角都不会发酸,更为可怕的是,我甚至不会出汗了,即使已经累到趴下,身上也没有一丝汗迹。
对于一个十二岁,失去双亲,无依无靠的男孩儿而言,还有什么比这更容易让我崩溃的吗?如果有,我希望它晚点来。
但是我不能崩溃,我还有事情要做,父亲不能白死,白狐狸的力量还没有发掘,更重要的是,我要去找我的母亲,虽然她消失了,但是父亲坚定地认为她还活着,那她就一定活着。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倒退了十几步,从腰间拔出双刀高高举过头顶,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眼前浮现出父亲和母亲的身影,这是目前我唯一能带给自己力量的方式。我望着远处的通道,大喊着冲了过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居然很顺利地通过了屏障,并且还前冲了十几米,我停下脚步,一脸惊喜地回头看去,莫非屏障突然消失了,父亲在天有灵在保护我?我试探着走回去,伸出手缓缓向前探过去,诡异的是,我再一次感受到了熟悉的东西,屏障还在,但是我过来了,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我的刀,我的刀能穿过屏障,而且还能带我过来,为了验证这种猜想,我咬咬牙,冒着回到原点的风险再一次持刀而过,来回几次后,终于验证了我的猜想。果然,自父亲死后,我的思路都开始变得清晰。我摸着金属感十足的刀柄,喃喃道:“母亲,你留下的刀,到底是什么?”不过此时已管不了这么多,我还要前进。
我停留在一个叫龙口的城市,这是离家最近的城市了。生长在山村的我显然是个异类,在城市里穿梭时,总能招来异样的眼光,但是对我而言,这都不重要,我有更重要的事。五年来,我一直在探寻禽兽之力,最好能找到我的同类,虽然我还未成年,而且还不确定自己的天赋是否足够让自己获得能力,但是我必须坚定,因为父亲不能白死。白狐狸的心脏进入我身体后就没有了动静,除了偶尔眉心有一丝丝发热外没有任何变化。我曾一度认为它会带给我速度或者灵活,然而笨拙的我依然笨拙,虽然山中出来的我比城市里的人身体素质要好一些,但也仅此而已,我丝毫没有感觉到身体的变化,除了思维比以前清晰一些再无其他方面的增强,难道白狐狸代表着睿智吗?因为是狐狸所以狡猾吗?这远远不能满足我的期望。
荣宝餐厅是我打工的地方,也是我在这座城市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毕竟我还未成年,也只有在餐厅打杂才可以生存下去。而且在餐厅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可以见到各色人等,说不定能够找到同类,按照父亲的说法,能够拥有动物的能力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如果真的存在这种人的话,我一定能观察到,然而事与愿违,三年过去了,我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即使是有时候鼓足勇气上前询问,也往往被人嫌弃,收获无数看到怪物般的眼神,甚至曾一度影响店里的生意。有一次,我看到一位体壮如牛的壮汉,我感觉他除了缺少一对牛角外,简直就是一条犍牛,我兴奋地上去问道:“这位大哥,请问您是获得了牛的力量吗?”壮汉一口喷出嘴里的果汁,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我就听到一阵尖细,甚至有点娇滴滴的声音:“什么嘛,人家可是小女孩,谁是你大哥!?真是烦死人了啦,人家不就是雄性激素旺盛一些嘛,人家不就身体结实一点嘛,怎么了嘛?这倒霉孩子真是,还说人家是牛,你才是牛,你全家都是牛·······你歧视我!人家明明是白天鹅!”说完就把餐桌拍得山响,并大声喊着老板,老板是个小老头,荣宝就是他的名字。荣老板急忙过来道歉,并一把将我拉到身后。
“实在抱歉这位美丽的小姐,这孩子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您当然是白天鹅,这形象,这气质,白天鹅没跑了。白天鹅小姐,您这么高贵,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小孩子计较了,今天这顿我请客。”荣老板胸脯拍得山响,大有一种“吃不饱就不拿我当朋友”的气势,“白天鹅”面色稍缓,但依然瞪着我不放,荣老板回身一脚朝我踢过来,大声喊道:“这倒霉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明霞,快带他去后边洗马桶去,今天晚上不许吃饭啊。”“白天鹅”顿时不乐意了,一脸嫌弃地说道:“哎哟老板,这还吃着饭呢,什么马桶马桶的,脏不脏啊。”说完还抽出一张纸巾掩住鼻子,荣宝赶紧回身陪着笑,一边朝从后厨出来的明霞招手,让她赶紧带我离开,丝毫没有在意“白天鹅”拿纸巾的手翘起的兰花指。我心里不由得佩服起老荣头,高手啊,这都能忍,不过这老头也是个好人,看似在骂我,其实却巧妙地帮我化解了危机,至于那一脚,雷声大雨点小,根本就没碰着我,他还表现出一副用力过猛的神态,真是个高人。
明霞一把拉住正在偷笑的我,瞪了我一眼就把我拉进后台。明霞比我大两岁,在荣宝餐厅的资格很老,而且很吃得开,很多时候甚至当面顶撞荣宝,而荣宝则是一脸没脾气,若不是两人样貌天差地别,我甚至认为这是他闺女。不过也有几个熟客私下里讨论明霞是荣宝的私生女,我对此嗤之以鼻。明霞是一个大眼睛长辫子的女孩儿,正享受着刚刚成年的青春年华,然而她对我并没有一个姐姐的觉悟,用她的话说,她是女孩子,在男孩子面前天生小三岁,这么算下来,我还比她大一岁,理应让着她。有时还会朝我甜甜的笑一笑以示撒娇,若是五年前的我,恐怕早就红着脸接受了,然而五年的城市生活早已大大加厚了我的脸皮,还撒娇,要不是看在她还算是个小美女的份上,我早就不搭理她了。明霞停下脚步,撒开手后双手叉着腰对我指指点点,一脸恨铁不成钢。
“我说小空空啊,你让姐姐我说你什么好,这都第几次了,你老去骚扰客人干嘛。”好嘛,教训我的时候倒是摆出一副姐姐的姿态。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摸出一根烟刚要点燃,被明霞一把抢走,顺便拿走了我的打火机。
“小屁孩儿学什么抽烟!我没收了,我警告你,以后不准骚扰客人,否则你就等着吧。”明霞示威地指了指我,一脸高兴的扬长而去,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我苦笑一声,这丫头,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就在此时,荣老板突然出现我面前,吓了我一跳。
“老板,咱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荣宝呵呵笑着,完全没把我夸张的言语当回事,看了看远处明霞的背影,然后把我拉进了角落。这老头想干什么?带着疑惑跟他对视着,荣宝只是笑着,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小子,听老哥一句话,以后不要再跟无头苍蝇似的了,照你这种找法,还没找到人就被扔进垃圾桶了。”我听得发愣,找人?他怎么知道我在找人?难道·········我重新审视着荣宝,一个个头不高的小老头,四十多岁的年纪,眼神略显浑浊,花白的头发整齐而短,大约只有一寸,唇下留着不符合年纪的山羊胡子,长度已经快到胸口了。稍微有点驼背的身体微微前倾着。没错啊,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可是他的话······看到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我大脑迅速转了几圈,试探着开口道:“老板,你误会了,我没有在找人。”
“呵呵”
荣宝微微一笑,捋了捋胡子说道:“我知道,你没有找人,你是在找禽兽对吧?”
“你·······”我几乎跳了起来,难道踏破铁鞋无觅处,我一直要找的人就在我身边?
“难道老板你就是?”
“正是,老夫就是你的同道中人。”荣宝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而且还骚包的扬了扬头,顿时打破了略显紧张的气氛。
“那你为什么不表现出来呢,拥有能力不应该是一种特长吗?”
“你知道个屁,有能力又不是神仙,又不是刀枪不入,一旦被人嫉妒,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荣宝一副“你小子不懂了吧”的表情。
“这样啊。”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按照父亲的说法,能力者应该也有不少,但是五年来我一个都没看到,原来都藏在凡人中间。我看着荣宝花白的胡须,试探着问道:“看您老这·····这·····伟岸的身姿,一定是获得了山羊的能力吧。”我捏着鼻子恭维着,其实这老家伙跟伟岸没有半毛钱关系。结果荣宝突然不乐意了,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小王八蛋,你说谁是山羊,留山羊胡子就是山羊吗?那狮子呢,难道还要烫一头黄毛?!老鹰呢,还得长一副尖嘴?!浅薄,太浅薄了,小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多呢,你的领路人呢,他什么都没教你吗?”
我的眼神黯淡下来,想到了消散在我怀里的父亲,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领路人,但我能猜到是什么身份。关于禽兽之力的事情我只从父亲口中得到只言片语。荣宝像是看出点什么,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我从没问过你,你也不必跟我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领路人了。”听闻此言,我勉强扯了扯嘴角,努力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单从荣宝的反应来看,应该比哭都难看。
“好了,听我说,古人云人不可貌相。人都不能以貌取人,又何况能力者,能力赋予的是力量,速度,思维,习性等,但绝不会改变外貌,据我所知极个别强大的禽类会短暂性的赋予一些女子翅膀,但也不是一直存在。不过我也接触不多,不敢打保票。刚才你不是说我走路没声音吗?想想看,有哪种兽类走路是没声音的?”
“你是说,猫……”我思索片刻后脱口而出。
“没错,是猫科,但我只是普通的猫,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除了走路无声无息之外,还多了一点点跳跃的能力。至于习性嘛,为了伪装,可真是憋死我了,既然现在话说开了,我就不慎着了。”荣宝说完,居然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像猫一样舔着手然后洗脸。我大为震惊,连动物特性都会一起得到?!那我呢,狐狸有什么特性?狐臭?我赶紧使劲闻了闻自己,万幸,因为失去了出汗的能力,身上没有什么异味。不过我很快就想到一点,我还没有真正获得能力,万一我以后真的有了……狐臭倒还勉强可以,最多喷点香水掩盖一下,万一是狗,我听过一句话,“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我的天哪,这简直是噩梦!
荣宝一声咳嗽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看向他,等着他说点什么,只见他挠了挠脖子,正色道:“小空,记住一点,能力者虽说不是异端,但也绝不是轻易被凡人接受的物种,除非你拥有了绝对的自保能力,否则绝不能轻易向别人展示。”我点点头,父亲的死还历历在目,我还有重任在肩,想找到母亲,就一定要先自保。荣宝又伸了个懒腰,上下打量着我,弄得我浑身不自在。
“这几天我感觉你的能量到了临界点,马上就该觉醒能力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变化都没有,我怀疑你是特殊体质,告诉我,你小时候是不是吃过什么或者喝过什么?”
“没有,我也是无意间才知道这件事的。而且……而且我死去的父亲曾经告诉我,我的天赋确实只是普通水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白狐狸的事情绝不可以轻易告诉任何人,如果父亲所言无误的话,白狐狸简直是神兽了,如果让能力者知道我拥有它的力量,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产生觊觎之心,眼前的老头虽然还不错,但远远没有达到完全信任的地步。
“这样啊。难怪了。”荣宝捋着胡子,若有所思地说:“不能在等了,多一个能力者,我们就多一分自保的资本。但愿是我想错了,但是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怀疑你是隐能力者。”
“隐能力者?”
“对,具有能力者的特征,却没有实际获得能力,跟凡人无异。俗称枯骨。”
“不会吧,你是说,我有可能是……枯骨?”我忍不住大声喊道。
“不要激动,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说不定是其他什么原因,不过我们不能再等了。对了,你能感受到你身体的某一处时常发热或者发冷吗?”
“这个……”不知道荣宝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这貌似和白狐狸没什么联系,大脑飞速运转间,我指了指眉心。
“这里偶尔发热。”
荣宝点点头,突然伸出右手食指点在我的眉心。这突然的举动吓了我一跳,他在干什么?!
“不要怕,这叫引导,一般是能力者在发掘其他能力者的时候使用,但是这样的话,被发掘的人与能力者的能力就会一致,等于强行同化,我没有做完这一步,只是稍稍激发了你的能力,等于拓宽了管道,同时给了你一点自保的力量。你感受一下,眉心是不是很温暖,身上是不是力量充沛?”
闻言我的心情稍微缓和下来,仔细地感觉着身体的变化,果然,眉心发出一阵阵热浪,但是一点都没有烧灼感,反而让身上暖洋洋的。四肢也感觉到了力量感,看来荣宝没有骗我。
“最后那一步,还要靠你自己。不破不立,你要借助外部环境来激发自己,通过与恶劣的环境对抗来觉醒能力。至于你能不能坚持到那一步就要靠你自己了。想必你也有必须达成的期望,我相信你可以的。”
眉心的热浪逐渐减弱,我朝荣宝点点头,郑重地说道:“谢谢您。荣叔叔”
“呵呵,不要客气,如果你真的觉醒了能力,那么强者为尊,谁的能力强谁就是领导者,说不定我以后还要仰仗你保护呢。”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好了,时不我待,你明天就出发,既然你是发热体质,那就去西伯利亚吧,如果那里不行就去北极,总之,想尽一切办法来难为自己。破而后立就是你唯一的出路。我会让明霞陪你去的。”
“她?看来她也是能力者,不过算了吧,她只会给我添乱,再说那种地方,不适合女孩儿去吧?”
“不要小看了她,她的实力比我还要强一些,只不过物种相克,猫科对鸟类天生就有一定的克制,否则她早就无法无天了呢,呵呵。”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从荣宝眼中看出了宠爱和温柔,看来这老头还真是把明霞当自己姑娘看待的。
“至于给你添乱,放心吧,我不会看错人的,你们两个,绝对会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相信我。”
我满脸狐疑,心想这老小子怎么有种乱点鸳鸯谱的架势,还笑得那么暧昧,看的我浑身发毛。
“好吧。那我们怎么去?那里好像是罗刹国的地方。”
“放心,明霞已经成年了,她会安排一切的,我已经吩咐过了。”
闻言,我也不再说什么,对荣宝报以一笑后向宿舍走去,刚走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对了,明霞是哪种禽类?”
“这个需要你自己观察,小子,辨别出对方的种类,就相当于掌握了对方的弱点,这也是能力的一部分,也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大新朝宣明2年寒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