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暴徒
繁体版

第六章 我还没上马

    鄄城内,一座官衙里,四条廊道底角各站了手持铁戈,身披甲胄的曹兵,正中大道铺着石板的路面上则是一员员风尘仆仆,斥候摸样打扮的曹兵来回“穿梭”。

    屋内,浑身缠满渗血白布的夏侯惇览毕书简后,双目睁圆,“啪”的砸向面前的案几。

    而分于下方两席而坐的蒲毅和李典见到夏侯惇这副暴怒模样,纷纷侧目而视。

    (原来,昨日蒲毅本想着大开杀戒趁此立功作为日后贽见之礼,但权衡利弊后,就此作罢,把高顺扔了过去换了。)

    李典闷了一觞酒,开口道:“将军,为何如此震怒?”

    只见夏侯惇双掌扶住案几,身躯前倾,弓背压膛,片刻,待起伏不定的胸口怒气吐完,才开口:“适才得到的军报,主公大军在徐州遇阻!”

    听完夏侯惇的话,蒲毅眉头一皱,脑子忽的灵光一闪,一道记忆涌出。

    李典一脸凝重:“难道是冀州袁绍?”

    夏侯惇摇了摇头:“不是。”

    李典接着道:“豫州袁术?”

    见到夏侯惇又摇了摇头,李典思索一番,旋即一脸诧异:“莫非是北海孔融?”

    说完,立即甩了甩头,摆着手颇有些自嘲:“口误口误,那孔融不过是一不通兵事的腐儒,且性情懦弱,怎可能会是他。。。!”

    李典话未说完,看着正襟危坐的夏侯惇竟沉吟不语,当即咽了口口唾沫,坐回原位,闭口结舌。

    少顷,夏侯惇才缓缓开口:“孔融那老家伙虽来了,但却不足为惧,只不过。。!”

    李典急道:“只不过什么!”

    夏侯惇恨恨道:“只不过跟随而来的,还有那平原令刘备!”

    “果然!”

    顿时,蒲毅心中暗道。

    随后,夏侯惇开始对刘备三兄弟破口大骂,甚至绘声绘色的和蒲毅讲解刘备如何虚伪,如何忘恩负义(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时曹操对刘备三兄弟的照顾)~~诸如此类~云云。

    “军师”

    “军师”

    彼时,正当夏侯惇唾沫横飞,手舞足蹈,放飞放自我之际,忽的门外传来持戟曹兵的通报声。

    蒲毅寻声而望,竟脱口而出:“好面相!”

    来人身长八尺三寸,柳眉狭眼,面棱身瘦,肤似凝脂,颌留三寸美髯,内穿黑色襜褕外披浅绿缎袍的男子挟风大步而来。

    “程先生”

    骂声戛然而止,夏侯惇和李典忙起身行了个军礼。

    自古文武相轻,大部分的时间可谓泾渭分明,而为何身为曹操嫡系的夏侯惇会对程煜发自内心的敬佩?

    原来,自吕布犯境,除了鄄城、东阿、范县皆赖荀彧和程煜设计死守得以保存外,其余郡县均已沦陷。

    程煜进到屋内,向曹仁和李典回了个礼后,细狭的眸子径直望向蒲毅。

    心念一动,蒲毅“毫不畏惧”,淡黄铜铃的双目定睛而视,两人如同深林里下山的猛虎和沼泽黑暗内的毒蝎四目相对,一股异样逐渐在空气中弥漫。

    片刻,不猧不魀的夏侯惇起身刚想开口,程煜紧绷的面庞一散,整个人顿如春风化雨般,狭眸一眯:“收到军报,书简上说并州军又进犯鄄城,天还未亮我就快马赶来,进城后街头巷尾老幼妇孺皆在称颂义士昨日的勇武,现如今见到真人,果然所言非虚!”

    彼时,眼见气氛有了些许缓和的李典忙起身,赞叹不已道:“对啊,原本昨日我已抱着城破人亡的打算,谁曾想正圆犹如天神下凡般,仅一合就斩了曹性擒了高顺,吓得魏续带着数千并州军落荒而逃,纵观古今,能做到如此神迹恐怕只有惜年的西楚霸王才能办到!”

    说罢,更是一脸的推崇备至的望着蒲毅,如后世宗教信徒般虔诚。

    蒲毅见此,脸庞瞬间切换职业性的微笑:“在下自小出生寒苦,不过是常年劳作打熬出一身蛮力,至于武艺更是稀疏平常,再说了,若不是有李将军和众将士视死般的在身后压阵,此番兵灾也不会轻易渡过!”

    听到蒲毅的夸赞,李典的嘴梢都快裂到后脑勺了,略有些局促挠着后脑:“哈哈哈,哪里哪里~过奖~。”

    而程煜则双眸一亮,右手轻抚胡须,微微点颌,心中暗道:“勇力过人,不骄不躁,且知进退,主公啊,咱们又多了个刚猛良将!”

    四人一阵寒暄,程煜便在夏侯惇带领下面见曹老太爷,至于夜间的庆功酒宴上蒲毅和众将士的觥筹交错,美人在怀后的把盏言欢和攀山越岭的过程,此间乐闻,不足为外人道也!

    彼时,濮阳城,一座富丽堂皇的大院里,四周角落整齐站着持戈甲士,正堂内张辽则面沉似水的立在中间,垂手而站。

    锒铛

    一盏茶的时间,一声铠甲抖动的脆响打破略为压抑的空气。

    高堂之上,只见一员身长九尺,白面红唇,浓眉皓眼,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的将军缓缓走下台阶。

    蹬

    蹬

    蹬

    好似闷雷的踏脚声,在张辽心头隆隆作响,常年刻在心中的威压,迫使他粗眉一皱,宛如两条被打中七寸的黑蟒,紧蹙弯曲。

    片刻,将军错开张辽搭上他的肩膀,居高临下斜视:“你我相识十数载,我就相信你一回!”

    “文远此生必不背主!”

    随着肩膀上劲力一卸,张辽紧绷的神经一松,这才举起前臂擦拭额头和两颊淌下的冷汗,开口诺道。

    少倾,诸将离开,一身长七尺五寸,行锁骨立,身披青袍,一副儒生打扮摸样的中年男人从后堂步至将军身旁,抚着颌下山羊胡:“奉先,我已去营内探察,惜年与张将军同乡入伍的老卒已和我说了,记忆中未曾见过张将军和黑汉私通。”

    见吕布仍面色沉闷,随即:“若你仍放心不下,依我之见。。”

    中年男人话音未绝,只见眼前一只大手一摆:“公台且勿多言,此事暂且揭过!”

    言罢,更是一脸自傲:“就算文远和那黑汉私通又如何,我有赤兔马可日行千里,手中方天画戟更能破金断石,惜年外虎牢关外一役更是打得十八路诸侯无一人敢与我争锋,天下谁能敌手,区区一个籍籍无名的黑汉,哼!”

    说完,开口狂笑,裹着回音,吕布亦不搭理陈宫径直走向后院。

    “但愿如此吧。”

    不知为何,陈宫望了望鄄城的方向后,一股难以压抑的不祥念头涌向心窝,叹了口气便朝城墙方向走去。

    鄄城,曹府后院,一座凉亭内。

    只见蒲毅和曹嵩两人面色凝重,目露电光盯着相隔石桌上的棋盘,吞吐呼吸之间竟带着白雾,显然正在进行一场焦作的博弈。

    仔细一看,棋盘两侧标有大小“河水”图案,而棋子竟浑然不是当下流行的黑白色。

    忽然,蒲毅手臂一抬犹如夜空中划过的一道闪电,忽的夹起面前一枚棋子“啪”的一声跃过棋盘面上的“河水”图案,呵道:“哈哈哈,老虎吃狗!老头,如今你败局已定啦!”

    曹嵩见状眉头一挤,快速扫了棋盘数眼后冷汗直流,双手成爪扣住两边太阳穴,心中大呼不妙,没想到自己步步为营,竟然百密一疏,忽略了河对岸的“老虎”!

    接下来,任凭曹嵩如何“调狮遣象”,拆东墙补西墙,亦逃不过蒲毅的步步紧逼。

    砰!

    就在蒲毅胜券在握,手中老鼠棋子差一格进入曹嵩“洞穴”的时候,老头子竟浑然不顾世家风雅,枯手一拍棋盘,顿时十数个棋子散落一地。

    蒲毅见状,起身刚想开口,谁知曹嵩竟如孩童般耍赖,涨红的枯脸喊道:“无趣,无趣!叫什么来着,垃,垃圾游戏,不玩了!”

    原来,近些日因无战事且曹操仍在归来路途,所以夏侯惇不敢任命蒲毅在军中职务,难得清闲的日子这家伙便和曹嵩又玩在了一块,平日里酒楼、妓院、赌坊更是视察了一遍,而日常蒲毅口中的“国粹”曹嵩自然也耳语目染,正所谓是近朱者赤。

    望着拂袖而去,嘴里絮絮叨叨“不知尊老爱幼,~云云”的曹嵩,蒲毅无奈,只得默默收拾。

    “唉,谁叫你老人家是我未来老板的老子呢,若不是知道了大结局,我才不鸟你!”

    就在蒲毅“愤愤不平”,嘴里叨叨个没完时,忽的身后窜出一道黑影。

    “何方妖孽!”

    敏锐的第六感使得他大声呵斥,而身体竟不由自主的做出反应,数百斤重的石桌被他轻松举过头顶。

    眼见性命危在旦夕,来人急呼:“正圆是我!”

    蒲毅定睛一瞧,原来是李典,“咣”的一声,石桌放回原位后虎躯一靠:“先说好,赢你的钱想要回,免谈!”

    李典大脸一囧:“不是这个!”

    蒲毅:“没心情说书!”

    李典:“。。。。。”

    沉默数息,李典开口:“刚接到夏侯将军来信,主公的大军正赶往濮阳,他已带军出迎,让我问问你是否同去!”

    李典说完,蒲毅整个身躯瞬间弹了起来,拔腿往城门窜了出去,声音仍在回荡:“你不早说!”

    李典见状,亦拔腿跟随,不甘示弱:“你不早问,哎,哎,等等我!”

    鄄城外,午时阳光撒满大地,给微凉的秋风“挤进”一丝温暖,劫后余生,喜笑颜开的百姓井然有序的进出城门。

    而原本温馨,宁静的一幕忽然被不远处一声呼呵打碎,惊得众人肝胆俱裂,纷纷停住脚步寻声而望。

    只见不远处一人胯坐马儿正疾驰而去,而在他身后则有一身穿甲胄的男人高呼:“正圆,正圆,等等我,我还没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