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阵内
失重感让江元璟脆弱的小心脏颤了颤,从高处摔下来,她浑身的伤口都跟着发作,疼到灵魂抽离,江元璟难受得佝起了身子。
胖女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扑通一声掉进旁边的湖里,刚开始还扑棱着,露出水面的头发出断断续续的求救声,但很快没了声响,血色从水下蔓延开来。
耳边一直吵闹的声音消失,江元璟从剧痛中挣扎着抬眼,瞳孔猛地一缩,被眼前的场景深深地震惊住。
她躺在细绒似的草地上,往前三步的距离便是约两个足球场大、蓝到发绿的湖泊,而湖中央竟有一条粗壮的水柱,水柱表面的水流成螺纹状席卷而上,边缘处水雾四起,如龙卷风一般卷上了天空。
而如此本应狂风大作、天地变色的景象,却除了湖中心的龙卷水意外,静得如幅画一般。
湖面已经没了人影,染了大片血红的水面只剩些许气泡。其余湖面平静得如镜子,胖女人落水后留下的血迹很快消散于深不见底的湖水,人似乎也沉了下去。
湖边细细的草绒柔软,延伸到寂静的树林边,密林之中没有一声鸟鸣,画满艳丽牡丹的油黑色木头大巴车停在林子与草地接壤的边界。
如此违和的场景,却让江元璟有种怪异熟悉的错觉。
江元璟爬起来后查看了大巴车,大巴车侧身的琉璃车窗被向内打碎一扇,位置刚好是VIP座位旁的窗户,其余地方还算完好。
车门大开,没人,地板上有一处小坑,小坑周围有一些青色粉末,应该是迷药。
车内没有发现打斗痕迹,应该是迷烟弹的效果不错。
但胖女人也说过中了迷烟的人浑身无力,一群浑身无力的人为什么要离开大巴车呢?
江元璟从车上下来,脚尖刚接触到草地的瞬间,她身体猝不及防的一歪,向下跌去。
灵魂深处传来巨痛,江元璟下意识调整姿势抱头滚倒,嗓子眼里溢出痛苦的呜咽。
woc……!
江元璟的咒骂声嘶哑破碎,妈的,她竟是在这个节骨眼犯病了!
浑身是伤加上犯病,江元璟痛苦地抓着一把嫩草,草皮被连根抓起。
然而手中的草屑却在瞬间化成点点星光消散于空气中,草地上被破坏的一块斑秃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恢复如初出。
江元璟手中一空,但她疼得满头大汗,很快再次抓紧地面的泥土,压根没顾及到手中事物的变化。
疼过几个呼吸,她才终于习惯痛感,浑身颤抖着从空间里拿出水和一个小药盒。
药盒里面放了七八粒药丸,都是她平日里一日的量。
她满脸是汗的又添了几颗止血止疼的,满满一手心的药丸,一口就闷了进去,而后她虚脱的往后一躺,眼神空洞的瞪着穹顶,强迫自己想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外头明明已经是黑夜,白洞里却是青天白日。
天空很蓝,蓝的有点假。
无风,除了那条连接湖面天空的龙吊水和大幅度喘气忍痛的江元璟,整个空间都是静的。
树林没鸟,草里没虫,水里没鱼。
这里很大概率根本不是真实世界,而是某种法阵开辟的小空间。
《阵理全解》里面提到过这种法阵,描述的很笼统,简单介绍过后也没有写如何布阵和怎么出去,只提了一嘴“布此阵者修为底线为化神期”。
血滴子空间里的其他书都在封印中,江元璟并不了解此间世界的修仙等级划分。但光从“化神”两字也能知道,这个实力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什么高人非得在人间最繁华的妄京布阵?
她在太洪国游历多年,多次寻道未果,有时甚至觉得也许这血滴子就只是简单的空间金手指,是她想太多了。
但这白洞内的世界,让江元璟终于有了这里存在能使用超自然力量的其他人的铁证。
她是穿越之人,刚穿来的时候拿错了剧本,耽搁了这么多年,虽然也没荒废时间,拼了个首富玩玩,但既然知道了可以修仙,换做上一世的任何一个同胞,都不可能只甘愿做一个凡人。
更何况她身体不好,看遍名医都无法医治,说不定就是老天爷在提醒她要赶紧找到另一条路。
可不管她如何向往,说到底此刻也只是个凡人,要是没能把太子公主带回去,不止她自己,恐怕所有乐园的人都会被牵连。
江元璟清楚自己再牛逼也牛逼不过皇权。
此阵并不危险,只是开辟出一小片天地,天地中万物皆为布阵之人创造的假象。
是假象,不是幻象,这片天地所有事物都是实体,且遵循自然道法,只是从阵成的一刻起,这些事物就全部定格了。
这里很像一个布景过的房间,既然是房间,就总得有个边界。既然是阵法,就总得有个阵眼。
江元璟双眼越来越多无神,她盯着有些塑料感的蓝天,额头的冷汗一滴接着一滴的顺着往下流。
无名的病痛就像是转世大神向她收的费用,从她穿越开始就接长不短的就来一回。
第一次发病还只是头晕,随着年岁见长,疼痛感越发剧烈,到如今每次犯病四肢百骸以至每个神经末梢都泛着抽丝似的疼。
真是缺大德了!又不是她自己想穿的,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江元璟在草地上疼的滚动,手心攥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坚持,在坚持一会儿。犯病最多一个小时,再坚持一会儿就行了。
江元璟恨不得那脑袋去撞树。
正煎熬着,林子里突然传来两个男人的说话声,她内心的咒骂戛然而止。
“人畜不是都被我们收走了,师兄还来这里做什么?”
“天有异象,我怀疑又有人来了,上午抓的那些人数量不够,这次看看来了几个。”
上午抓的人……难道是太子公主他们?
两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近,江元璟仰着脖子,已经能见后树林间依稀有两道土黄色的身影。
糟糕,要是被发现自己恐怕也会被抓走,那还怎么救人!
江元璟咬着嘴唇,拼命用手撑着身体,企图能站起来,赶紧躲一躲。
然而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身体病弱难堪,跌倒好几次,终于千钧一发之际,在草地上打了个滚,头顶一暗,滚到了车底。
几乎下一秒,两道身影就从密林中出来了。
江元璟张大了嘴,拼命把呼吸声放缓,额头的汗大颗大颗的滚下。
两双黑靴子在车的周围转来转去,一人道:“这个大木头棺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看起来挺新鲜,要不带回去献给师尊吧。”
另一人道:“你也说了像个大棺材,把棺材献给师尊,你是嫌咱俩活的太久了?”
一人道:“哦对对,还是师兄想得周到。”
两人上了车,江元璟才松了口气,拿袖子擦了擦憋得通红的脸。
可很快,那两人又下来了,她再次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犯病的疼痛还在不断折磨着她,车外两人的每一步都让人胆战心惊。
“师兄,你看湖里!有血!”
“……看来是死在湖里了。我们这次实验需要鲜活的人畜,受点伤可以,死的可不行。”
“师兄,回去吧,没人。”
两双靴子向远处离开,消失在密林中。
江元璟一下子脱了力,虚脱的躺在车底平复着呼吸。
刚才太过紧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的痛感消失了不少,她确认那两人已经离开,才从车底爬了出来。
江元璟看了看湖面,冰蓝的湖水上飘着一滩血色,已经扩散到很淡很淡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平静运作的龙卷水,转头沿着那两个男子离开的方向警惕的慢慢走。
林中的空气凉了下来,湿气重,光线鲜少能透进来,能见度很低。
江元璟不久后在一棵树下找到了绣着金月的钱袋,心下一喜。
一条手帕还可能是巧合,又一个钱袋,一定是公主故意留下的线索。
不错,至少被劫的人里面有个聪明人。
江元璟正高兴,觉得这轮金色弯月越看越顺眼,视线范围内倏地出现两双眼熟的长靴。
她心脏骤停,汗毛竖起,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没敢动。
两人去而复返,只听那师兄凶煞粗鲁道:“干什么吃的,竟然没发现她?!”
另一人立刻告罪:“对不住师兄,是我疏忽了。”
“赶紧带回去!实验晚上就开始了,凡人不够数,师尊用自己的小宠顶上,心情差的离谱,这会儿又多了个凡人,咱们也能松快松快。”
“是,师兄。”
他们自说自话,江元璟垂着脑袋,不动声色将钱袋收到袖子里,下一秒,两侧肩膀便像被野兽爪子抓住似的,一股蛮力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啊!”她身上有伤,疼得大叫一声,脸上的肌肉跟着抽搐。
谁知迎面就接上一个嘴巴:“下贱的畜生,还敢对着我们呲牙!”
江元璟被打蒙了,肩膀的疼都忘了,脸上火辣辣的,嘴里冒出一股铁锈味。
这是她前后两辈子第一次挨巴掌。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面前是一黑一白两个男人,黑皮的凶神恶煞,粗眉络腮胡,白皮的瘦削仙资,眉心印着朵紫色花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