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拐在白雪莲胸口前一寸停下。

    激烈的劲气却已将她整个左半边身子炸开，雪白的衣料崩成布条，鲜血从白皙的肩头流淌而下。

    白雪莲脸色变得比雪还要白，伸手捂住左胸口，鲜血从她指缝间渗透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白毓华收回龙头拐，眼神里满是失望与冷漠。

    “原来你没有在装，否则我这一拐下你必定会暴露实力。”白毓华的声音冰冷，“你的修为一降再降，哼，是在怀疑自己曾经做出的命数选择吗？”

    白雪莲捂着胸口春光，剧烈地喘息着，说不出话来。

    “既然如此，三年后的长老大会，你的位置我会找别人顶上。”白毓华转身，没有再看自己女儿一眼，脸上的肌肉僵硬没有丝毫温情，“自甘堕落，从今往后你我没有丝毫关系，你自生自灭吧。”

    白雪莲抬起头，泪水从眼眶滑落，不可思议地看着白毓华的背影。

    修道者灭情断欲是常态，白毓华更是无情道的佼佼者，这番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全无半点情绪，但听在白雪莲心中却宛若刀绞。

    便在这时，柳清风的身影出现在小院前。

    白毓华抬眸看向他，柳清风忽地站住脚步，隔着二十米距离和白毓华对视。

    前身幼时曾和白毓华见过几面，柳清风回想起来，他的评价是这就是个灭绝师太。

    柳清风看到双膝跪地倒地不起的白雪莲，双眸微微眯了起来，再次看向白毓华：“是你伤了白姨？”

    白毓华冷笑一声，在她眼中柳清风根本不配与她讲话，一想到白雪莲因为柳清风从知命上境堕境到初境，眼下还要继续堕境，她心头对柳清风杀意骤起！

    没有任何风，小院附近所有的树木都弯下了腰，偏偏树叶一动不动，看着就像有无形的手把树一棵棵按倒，画面十分诡异。

    柳清风虽然已经炼气四层，但和白毓华之间的差距宛若天壤，只要她一个眼神，他随时可能死去。

    身体里运转的真元骤然变缓，紧接着甚至就连血液都要停止流动。

    柳清风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眼中的光越来越暗。

    忽然，远方的天际泛出第一抹鱼肚白，静止的溪水荡开一道涟漪。

    下一刻，一条锦鲤从溪水中跃出，溅起水珠，细碎的水珠粒粒可见，在微光下反射着惨白的光亮。

    白毓华眼角的皱纹微微一抖，她心中警意猛然大作！

    这方小院现在全在她剑识威压之下，没有她的允许，溪水怎敢流动，鲤鱼怎能跃出？

    身后有剑芒冲天而起。

    白毓华“唰”地回头，苍老的双眸中一道如秋鸿般优美迅捷的剑光一闪而至。

    白毓华下意识举起龙头拐抵挡。

    “咔嚓”

    龙头拐从中断裂为二，白毓华瞳孔紧缩，借势朝后仰倒，避开了从头顶扫过的一道剑芒。

    苍老的头发却被斩断一截，“啪嗒”掉落在地。

    白毓华散开的威压消散，柳清风重新感觉身体回暖，真元再次正常运转。

    白毓华直起身子，难以相信地看向白雪莲。

    出剑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白雪莲竟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一柄散发着雪莲气息的白色长剑悬浮在她肩头，剑尖直对白毓华眉心。

    她手掐剑诀，浑不在意左胸前的伤势与春光，只是看着白毓华，眸中平静得可怕。

    清风吹来，白色衣裙如雪莲般盛放起落，完美的脚踝与小腿一闪而现。

    “你如果敢动风儿一根毫毛，我会杀你。”白雪莲抬起右手，肩头的长剑如花一般飘落在她掌心，被她握住。

    白毓华看着她，眼中惊疑不定。

    刚才白雪莲那一剑连她都差点躲闪不及，龙头拐更是直接断裂，隐约竟有了和天地相合，顺天而出的味道！

    知命境下一个境界，正是顺天境。

    可现在白雪莲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明显只是知命初期，这是怎么回事？

    白毓华生性多疑，投鼠忌器，加上动静太大绝对会引起七峰之间的注意，到时候即便是她也少不了一些麻烦。

    她深深看了白雪莲一眼，冷哼一声，拂袖消失在原地。

    见白毓华离去，白雪莲紧绷的精神骤然松弛，远远看着柳清风，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

    柳清风与她对视，目光没有丝毫偏移。

    白雪莲忽然想起自己左上半身都暴露在空气中，全被柳清风看了去，情绪猛地一急，却不想本就受伤极重，眼前一黑，竟直接朝后仰倒摔了下去。

    “嗖”

    小院里起了一阵风，说时迟那时快，柳清风恰到好处地出现在白雪莲身后，伸手托住白雪莲的腰。

    柳清风温热的手掌和后腰接触的一瞬间，原本还保留着一丝清明的白雪莲心神骤慌，彻底晕了过去。

    ……

    白雪莲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在柳清风屋中，心中下意识松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连忙低头望去，只见自己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子，被子上阵阵清香沁入鼻端。

    她伸手拉起被子看了一眼，瞳孔猛然放大，浑身一颤，双颊上骤然染上两抹红云。

    换了……都换掉了……左边身子缠着几圈绷带，从绷带贴身的仔细程度来看，对方的手当时一定哪都碰过了……

    白雪莲刹那间一颗心跳得飞快，她真实年纪已经四百多岁，可这会儿却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般六神无主。

    “不，不一定是风儿的，他说不定见我受伤，便去寻了其他女子来，是了，有可能是那位连小琴，对，一定是她给我换的衣服。”

    “不过就算这样，最开始的风儿也看到我了，这可如何是好？”

    又转念一想，看就看吧，只要不是他给自己换的衣服，怎样都好，如果真是柳清风换的，自己该如何自处啊！

    “吱”

    这时柳清风推门进来，手中端着汤药。

    白雪莲心神一紧，想装作还没醒来，却已经被柳清风发现了。

    “白姨你醒了。”柳清风坐在一旁，关切地问道。

    “额，嗯……”白雪莲心中情绪泛滥，面上却强作镇定，“连，连姑娘呢？”

    “什么连姑娘？”柳清风微微一怔。

    白雪莲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说道：“嗯……我是说连小琴连姑娘，不是她给我换的衣服么？”

    柳清风放下药碗，平静说道：“白姨，您的衣服是我帮您换的。”

    白雪莲眼前一黑，藏在被子里攥着床单的双手骤然发力。

    “嘭”

    床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