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庄周梦蝶,叫魂其事
秋天从来都是一个矛盾的季节。
虽然还只是早秋时节,但地里的一些庄稼已经开始到了收割的时候了。
一如既往的忙碌致使这个家里时常独留一个养伤的异客。
白日里尚且能够看着明媚的山野发呆,晚间却往往在黑暗之中陷入深深的梦魇。
循环往复,真假难辨。
小女孩每次都在期待寻找回家的路······
爸妈为着自己一直填补着一个永不可见底的深渊······
父母每每的嘘寒问暖······
哥哥们日渐聚拢的眉头······
画面一帧一帧地向前推演着,一步一步地徐徐走向那若隐若现的既定结局!
命邪?运邪?时也!痛也!
发呆的时间越来越来长,脑海中天人交战,竭力地试图用自己所知所想去一点点地掰碎一切。
试图让所有的一切都能够得到一个科学的解释,恢复成真实而符合逻辑的模样。
但事与愿违,多个界面仿佛在意识之中融合了!
混乱!怀疑!恐惧!!无力!!!
所有一切正面的负面的都在齐齐的汇入其中。每一帧画面都在快活地轮番跳跃着,形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白日里沉郁呆怔,夜晚却又冷汗淋漓,惊慌不安,某些深信不疑的东西正在以一种摧枯拉朽一般的势头轰然而去。
小女孩殷切的哭泣哀求,爸妈的挣扎祈祷,父母的关怀体谅,哥哥们的倾力呵护,各路亲戚甚至陌生人的关注鼓励!
嘈嘈杂杂,若有若无,时大时小,震耳欲聋······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算是人世间最难以释怀分辨的难题之一了,它是意识的世界向我们发出的一点点暗示。
也是对一个坚守唯物主义的魂灵最大的撕扯与损毁。
那是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
姜依因之而深陷于无穷无尽的自我怀疑与无限恐惧之中,真实确乎也因此而变成了一种奢求!
“我是韵儿啊。”
······
嘈杂温情却光怪陆离的世界,日日困扰着一个囿于小小的躯壳里的成人灵魂!
归去不可行,安宁亦不得!
时光流流淙淙,重阳已去,秋收也已经渐渐接近尾声了。
地里很多作物都已经收回来了,趁着在家喘息的日子。
陈氏到底还是忧虑自己的小女儿,呐呐着对孩子爹说。
“这孩子估摸着还是吓到了!他爹,咱们给她叫叫魂吧。”
苏父对此是无可无不可的,在他看来,女儿内心郁重,沉寂些是很正常的,但自家媳妇,想要给她叫魂,倒也无可厚非。
于是,他沉默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言语。
在医疗落后的时代,叫魂,竖筷子,请人算,这些难以解释的神学成为了家喻户晓的神技!
有人称其为祝由之术,也有人相信那是神鬼庇佑。但无论怎么说,在华夏几千年的传承之中,它都为人们所信服,并使用着。
是夜,吃罢了饭,收拾了碗筷。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屋子里,然后陈氏便忙碌开来。
先是从柜子里的米袋子里小心翼翼地匀半碗白白净净的米出来,然后再从装了糠的提篮里摸出了一枚新鲜的鸡蛋。
晃了晃,复又谨慎地装在米碗里。紧接着在大门边放一个凳子,将装有大米,窝着鸡蛋的碗小心地摆在上面。
倘若是多个人一起叫的话,那就得自己选择一个鸡蛋,写上自己的名字或者打上一个记号,确保后面能分辨出属于自己的那一个。
确保上述无误之后,只需要再虔诚地点上一炷香,便可以开始了。
一家人聚在堂屋里,两个孩子被拘在身边,苏老大夫妇便开始唱喏起来。倘或实在没那天分,字正腔圆地念倒也是可以的。
“随香来,随米来,随着鸡蛋转回来~”
“苏韵儿的三魂七魄回了~回了~”
“隔山喊么隔水应~,隔河喊么打船情~,抽开钥匙打开锁,放苏韵儿的三魂七魄回了~回了~”
“你要来,快快来,不要阴山背后挨,阴山背后狂风大,一风吹你转回来~”
“苏韵儿三魂七魄回了~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