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深谈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乔叶今日没有去盛府学堂,而是起了个大早来到汴京码头等着父母的到来。最繁忙的正是汴河码头的情景,船只往来,收尾相接。
有的船上坐着形形色色的乘客,有的船准备出海出去捕鱼,还有的装着很多货物,吃水极深。这时,从岸边来了一些身强力壮的纤夫,把又粗又结实的长绳绑在船上,吃力的拉着。看来张择端老先生果然未曾骗人。
一会儿莫槐走进身前“公子,看到主君和大娘子的船了。”
乔叶闻声抬头远望,果然远远的看到靖南的旗号迎风飘扬。
约莫过了有两刻钟,大船停靠在岸,乔侯爷和李大娘子施施然的下了船,乔叶快步上前。
“父亲,母亲安好。一路颠簸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儿倒是越发的好看了哈哈。”乔侯爷大手拍了拍乔叶的肩膀就把舞台让给了自家娘子。
“我儿越发消瘦了,可是胃口不好,还是学习太过于刻苦了。真真是心疼死为娘了。”李大娘子抱着乔叶就是一顿关心,着实让人有些吃不消。待得李大娘子心情平复,一家人才从码头离去,一路上李大娘子几次打算张口,都被乔侯爷拍腿摇头压下。
看到这一幕的乔叶摇头失笑“母亲不必担忧,等父亲面见官家回来之后,稍晚些再说。”见此李大娘子也只得压下心中烦闷。
乔侯爷先去宫中面见官家,母子二人先行回府,自又是一番倾诉,等到乔老爷回府,府里已然是一派祥和气象,一家三口用完晚膳后也并未离去,直接挪移正厅。
刚坐下李大娘子就准备开口,不过这回乔叶先行起身“父亲,母亲。儿子有一事情相求,万望答应!”
李大娘子目光直直盯着自己的儿子“我儿何事?先说出来听听。”
乔叶也不扭捏“儿子在信中所说之事,儿子心悦盛家六姑娘已久,还望科举之后母亲能够上门提亲,儿愿意聘为正妻,和睦一生,白头偕老。”
看着自己儿子坚定的面容,乔延面色疑惑。
“盛六姑娘?娘子,你可知其人如何?”
“官人,因为叶儿在盛府求学我还确实略知一二,这盛六姑娘盛家的庶女,也是盛家最小的姑娘。”李大娘子看着面不改色的儿子继续说:
“虽是庶女,但她小娘早年去世便养在了盛老太太膝下,也就是那勇毅侯独女。其容貌上佳清丽脱俗,品行温和不争不抢,心中又别有一番沟壑,想来应是个不错的。”
听到这话的乔延皱眉思索“庶女,叶儿你?”
“不怕父亲母亲笑话,我与盛六姑娘早已互生情愫,儿子十分珍爱,当然并未有僭越之举。”
“儿子愿牛郎织女,梁祝化蝶!”
铿锵之声响彻堂檐,振聋发聩,犹如平地惊雷。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李大娘子当即准备开口却被乔侯爷猛然竖起的手打断,有些担忧的望着自己的儿子。
乔侯爷双眉紧皱,眼神锐利无比,紧紧的盯着乔叶,周身压迫感猛增:
“果真如此?你决定好了?”
“父亲,我决定好了。”
良久,乔延开口:“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儿子,是靖南侯府的种,有你爹我的风范,此事为父同意了,娘子你怎么看?”
李大娘子看着松懈下来的气氛,叹了口气,这都叫个什么事,我也没说不同意啊。你父子两个都看着老娘干什么,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得提前说好。
“既然如此,我也同意了,不过提亲之前母亲我要亲自去看一看,到底是何等女子把我这养了十多年的儿子弄得痴情如此。”
“多谢父亲,多谢母亲。母亲您请放心,明兰的品行绝对会让你满意的。”乔叶压下心中的喜悦,舒了口气,总算过关了。
当压在众人心头的事情结束后,剩下的就是其乐融融之象,好似乌云散去,其光煌煌。良久李大娘子打起了哈欠,三人才散去。
李大娘子回了卧房,乔氏父子二人却去了书房。李大娘子知道,科举将近,儿子未来的道路是该定下来了,而且自己的叶儿好似在筹谋着什么,自己的官人也清楚一些。不过既然不愿意让自己知道,那便不知道吧。有些事情终归作为女人是管不到的,只是难免心中会有些担忧,只盼望平平安安!
乔叶跟着父亲刚在书房落座就看着父亲挥退下人,令莫叔亲自把守院门不许进入。然后面向他张嘴说出了让他惊诧至极的话。
“说说吧,你感觉到了什么还是想要做些什么,建成太子!”
听到此话的乔叶猛然一惊,不过随即释然,自己的动作怎么可能瞒过这个手握兵权,纵横南疆二十年的靖南侯呢。
“父亲,具体是哪里出了纰漏,察觉到的人多吗?”
“哼,这会儿知道着急了?做事的时候怎么不担心有败露的时候。”乔延捏起茶杯牛饮了一口没好气的继续说:
“放心,除了我之外也就你母亲有些许察觉,你那院子里晚上鸽子太频繁了。”
原来原因出在这里,不过也说的通,毕竟乔延可不是汴京城中这些尸素裹位的破烂勋贵,而是实实在在的常年在战场上,对于这些东西肯定十分敏感。
“多谢父亲教导,儿子必定会加倍小心。”
“哼,知道就好。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不想当建成?想当一当李二凤?你要知道咱们靖南侯府一脉至今依旧手握兵权而不受忌惮,除了代有人才能打仗外,靠的就是忠心,从不涉党争和立储!”乔夫眼神精芒爆射,好似老鹰看到了猎物一般。
“儿子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要自保。李二凤和建成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儿子更想要当卫霍!”少年的眼中同样爆射出无尽冷光,像极了一头恶狼,死死的盯着燕云的方向!
“至于儿子的动作只是因为察觉到这汴京城中阴云笼罩,朝堂之上各大相公和官家犹如水火,若是不肯相让,指不定哪天就开战。”
“现在也就是科举临近压住了所有。若到时候没有特别大的事情的话,等到这最后的风消散,必会雨漫天雷落汴京!!”
“况且,您当那二位还能忍到什么时候?我可不信前不久城中的风言风语跟他们没关系。”说完这话的乔叶看了看西边的兖王府和北面的邕王府。
乔延听着儿子大逆不道的惊天言论脸色分毫未变,只是嘶哑着声音问:
“你想如何?”
“我想如何?我能如何,这皇位更迭是官家家事,是众相心疾,与咱们何干,我只是防着有人狗急跳墙罢了。”
“再说了,您可别说官家就真的是面上这么怯懦?城中的风言风语戛然而止,儿子可不信是无缘无故!”
“也罢也罢,反正你父我也只有你一个儿子,这偌大的靖南侯府终究是你的,我也知道你心中自有乾坤,小心为上,大不了回南疆便是了。”
乔延看着这个像极了自己那个饿狼般的爷爷的儿子,满心复杂。罢罢罢,也许这就是乔家的命!
“说完这些说说那盛府六姑娘可好?”乔父话头一转,问起了私情,极为不正经。
乔叶罕见的有些脸红:“好不好儿子说了您也不信,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儿子若娶她为妻子,老爹你的美名就可以世袭罔替了。”乔叶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戏谑的看向自己的老爹。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乔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看来是真惧内啊。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夜深散场之时乔叶刚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略微带着歉意的声音。
“儿子,官家和通过气了,科举过后你会是武职,不过会荫封的稍微高一些。”
“父亲,我懂,清流嘛!”
乔叶毫不在意的挥手离去,头都未曾扭转。
“啊哈哈哈哈哈哈!”乔延乔侯爷的声音响彻整个书院!
回到自己屋内的乔叶对着阴影开口:“让暗卫的动作暂时静默下来,白衣的动作加快但别露头,就在海面底下发展。”
是夜,汴京城内最大的销金窟顶楼。
一身绛紫衣裳的妖艳美人烧点了一张纸条,摸了摸发间的纯白簪子,凝望着黑夜中的汴京城。
乔叶今日复盘了一下今晚的一切,有关于明兰之事已经尘埃落定,算是最大的心事解决了。下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奔赴科举。名次高低倒是无需在意。只要能中就行。反正那些清贵的老大人也不会给他太好的位置。
有关今晚的书房谈话也让乔叶一直以来上帝视角下的自以为是极度缩水。在这个人吃人的时代背景下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说不定自己在暗中注视着别人,别人也在注视着自己。
“有趣,有趣。算是有点意思了。”如果此时用镜头拉远的话,面容冷峻的少年被黑暗完全笼罩,像极了电影中的大反派!
你在凝望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凝望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