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棵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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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正月初六一大早,小齐来了,他们几人的值班也就宣告了结束。

    严维安与“廖华山”打了一会台球,又进录像厅看录像,“廖华山”收到一个传呼后说出去回个电话,此后就没再回来。他对于这种一半充斥着暴力,一半充斥着色情的警匪片本来就没多少兴致,只是出于无聊,加上又不好弗了“廖华山”的面子才一块来的,现在既然只他一个,也就没必要再呆下去了。

    他出了录像厅,站在带有几分寒意的风中,却不知该去哪里?自从白雪明前天来之后,闻东庆就与她成天呆在一起,而回家过年的工友们都还没返回,宿舍里冷冷清清,着实没一点儿意思。

    他想起闻东庆与白雪明俩人耳鬓厮磨的情景,想起“廖华山”与翟素芸之间的卿卿我我,多多少少就有了些许的羡慕。后者虽不道德,但生活至少不会象自己这般的乏味。这让他又一次想起了邓娜。他承认,邓娜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孩,虽然她脸蛋、身材、气质各方面都没法和许艳茹相比,属于那种看上去五官端正清秀一类的姑娘,正如“廖华山”所说的那样,这样勤劳的女子最是适合居家过日子的。说实话,他也曾一度觉得能够得到这样一个女孩子的垂青是前世修来的福份,既然与许艳茹无缘,那就该象哥们闻东庆一样大胆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可又因为无数次想着邓娜自慰而觉得自己肮脏,根本配上不邓娜,从而再一次选择了躲避。

    严维安满脑子胡思乱想,沿着曲折的城关中路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北大街。北大街中段的金圣河上正在修建拱桥,以后人们从这里去金圣山或是月亭公园就不用绕道西大街的正门了。他看了一会闹热,穿过县人民政府来到繁华的商业街,在一家商店的玻璃橱窗前停下脚步,没一会径直走了进去。

    “您是要买CD机吗?我们店里有万利达,飞利浦,步步高!”导购小姐指着严维安目光所落的那款机器介绍道:“帅哥,你真有眼光,这是最新款的VCD机,它是在CD的基础上研制出来的,接上电视和功放音响,便是一整套的家庭影院,有最先进的解码器,不但可以放VCD光碟,还可以放CD光碟,要不要帮你试一下机?”

    严维安飞快的扫了一眼价格,索尼两千八百八十八块,而最便宜的一款也要一千七百多,加上功放和音箱,那可几乎要他两个月的工资啊!于是,他没有丝毫底气的说道:“我,先看看!”

    “那你先看着,有需要了叫我就是了!”女导购迎着三位顾客走了进来,。

    “这么贵哪里买得起!”严维安走出商场,嘴里嘀咕着。

    街道对面有人喊,严维安没听到,那人又喊了一声。

    这次严维安听见了,揗着声音看过去,却是严谨,于是穿过街道。

    “怎么,一个人逛街啊!”严谨抱着一个两岁不到的小孩,笑嗬嗬的说:“这是我外孙!”

    “我还以为是你孙子呢?”

    “儿子婚都还没结,不过也快了,到时你们一定要来喝喜酒哟!”

    “到时一定去!”

    “闻东庆在值班?”

    “小齐今天来了,我们三个不用值班了,他在陪白雪明!”

    “原来是媳妇来了!”严谨笑完,这才接着说:“给你说个事,松坂新建了个包装厂,五六月份就会投产,你和闻东庆想不想过去啊!”

    “不知工资?”

    “那边的工资待遇和住宿条件绝对比宏业好!”

    “你要过去当厂长吗?”

    “我今年60出头,不想再干了!”

    严维安心里便有些忐忑,可又不好直接拒绝,便说:“那我回去和闻东庆商量一下给你回话,你的呼机号没变吧?”

    “没变,这事只你和闻东庆知道就行,先不要跟其他人说,之前我没告诉你们,就是担心你们说出去。”

    “好的,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我家不远,要不要去泡会茶?”

    “谢谢,不啦!严厂长你忙你的,有空我和闻东庆去登门拜访!”

    别过严谨,严维安转到月亭公园。

    公园四周的围墙已被拆除,换上了好看而又简洁的金属栏杆。围墙内,已经泛绿的柳条在冬日的暧阳中摇摆着妩媚而柔弱的身姿,隔开月湖与金圣河的那道堤岸已被完全拆除。按照改造规划,将在被拆除的那道堤岸建起三座拱桥,而东大街桥下也将建起一道橡皮坝,如此一来,月湖水上面积可就扩大了几乎十倍。因为不在雨季,改造工作正在紧张的施工中,这不,今天才正月初七,可眼前已是一派繁忙的景象了,勾机土方车到处都是,有的民工在清於,有的民工在砌护堤,有的民工在湖中及被拆除的堤岸中间操纵着高大的机械(从月亭公园的改造示意图上看,那里应该是建造亭子及拱桥的位置)。公园管理处隔壁的房子已不复存在(那是他们初到东临时曾经避过雨的地方),如今那里堆放着新购置的娱乐器材,几个小孩子正通过包装的木格子好奇的摸着小火车车灯。

    公园里除了溜冰场,打汽枪少数几个娱乐项目在经营外,其它项目都已经停了,但绕是如此,公园里还是游人如织,那些夹杂着各种乡音的异乡人在不属于自己的家乡消磨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夕阳西下,严维安回到厂,把严谨的话转告给了闻东庆。

    闻东庆摸着脑袋说:“我不想换厂,走到哪里都还不是打工!”

    严维安明白闻东庆不想挪地方是因为白雪明,那么自己去还是不去?此时家里在盖房子,虽然只是一间,却也正是用钱之际,如果换个厂会不会影响工资的发放?不过,他想起那个厂还有好几个月才会开工,那就到时看看情况再说吧!

    初七是春节放假的最后一天。这天早晨,赵明亮的把兄弟彭家泗骑着自行车来了,车座后挂着一个蛇皮袋子。

    “你这又整得什么东西?”严维安见袋中有东西动便猜到了几分。正月初三,彭家泗偷来一只狗,却没人会剥皮,三人正一筹莫展时,“廖华山”回来了,他对那倒是很在行,没一会功夫就把狗皮剥了。彭家泗虽不会剥狗皮,对烹饪可极在行,一只狗炖汤的炖汤,红烧的红烧,那顿饭倒成了他们春节期间最丰盛的一餐。

    彭家泗打开袋子,是十多只鸽子。看来这窝鸽子和那辆七八成新的自行车十有八九都是他今天的收获。

    “你个龟儿子的,在哪偷了一窝信鸽!”“廖华山”和翟素芸正好从门外进来。

    “管他妈的什么鸽,能吃肉就行。”彭家泗嬉皮笑脸的说:“还象上次那样,剥皮归你,煮归我!”

    “廖华山”对此并没推辞。

    饭后,彭家泗问他们借钱。

    严维安身上着实是没钱,年前替朱青平交保释金后身上的钱已是不多,初二去阿珍表姐家,给冬冬和含梅一人一百块压岁钱还是悄悄找“廖华山”借的,如果年后不能按时发工资,他又要在食堂记帐了。至于闻东庆,那就更不用提了,他去了一趟海边回来,又是冲胶卷,又是洗照片的,白雪明来了又经常出去玩,亦是没钱。而“廖华山”就两个字“没钱”,便带着翟素芸离开了。

    “妈的,吃了老子那么多的东西,两万跟你们借点钱就象要了你们的命似的!”彭家泗没借着一分钱,很是恼火,歪着脑袋叨着烟,左一个老子右一个老子骂骂咧咧的骑上单车走了。

    严维安把食堂卫生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回到宿舍,又说起彭家泗借钱的事。

    “昨天我看见‘廖华山’数钱,看样子至少也有一千五六,怎么不借给他点?”闻东庆说。

    “不会吧,那天在吴飞龙表姐家,我看见他钱包里就剩一百多块了!”

    “不信拉倒,我还随口问他怎么那么多钱,他只笑不说,你说会不会是那业务员给的!”

    “说不一定,他一句话就能让那业务员丢掉我们厂的业务!”

    “你说我们老乡咋都是这种人?”闻东庆摇摇头:“尤其是赵明亮这个把兄弟,更不是个省油的灯,都不好好上班,整天却把头发梳的苍蝇都站不住脚,只不过打了两次照面,没钱就来找我们借,再加上那个宋波,真是头都大了!”

    “看你说的,虽然鸡、狗和鸽子是他偷的,可大部分都进了我们肚子,赵明亮回去还没来,他在这里又没别的老乡,不来找我们找谁去呀?”

    “没钱?那他来才短短两个月不到,怎么就有钱买呼机了!”

    “我也搞不懂,又不做生意,买那玩意儿做什么呀?”

    白雪明来到宿舍门口,原本是想说什么,但看了严维安两眼却又没说。

    “什么事?”闻东庆从上铺跳下来。

    “你出来!”白雪明往女儿墙边走去。

    闻东庆跟了过去,俩人没说几句话便各自回了宿舍。

    “你家白雪明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我看你刚开始的时候还嬉皮笑脸的,说了没两句你就严肃了下来,你是不是做了惹人家不高兴的事了?”

    “哪有的事?她,她让我以后离象彭家泗那种偷鸡摸狗的老乡远点!”

    “哥们,这还没怎么就管上了,我看婚后你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哦!”严维安嘴里虽这样揶揄,但内心深处却极是羡慕:“如果我被许艳茹也这样管着,那我不知该有多幸运啊!”也只有此时,他方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白雪明只吃了那么一点点,原来却是因为她弄明白了那是彭家泗偷来的,可他和闻东庆并没因此而少吃一口。

    一过正午,回家过年的工友们陆续返了厂,清冷了近十天的宿舍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与热闹。但严维安却倍感寂寞,闻东庆和白雪明去逛县城还没回来,“廖华山”自不必说,即便没和翟素芸在一起,也一定是另有了去处。他便出了厂,沿着环城路漫无目的的散步,直到傍晚时分才返回宿舍。正在往废弃的机油桶里栽从山上拔回来的野栀子时,谢晓敏走了过来。

    “有事吗?”

    “你对娜娜到底什么意思?”谢晓敏压低声音问。

    “什么什么意思,我,我不明白!”严维安一时有点慌乱。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与邓娜从没单独说过一句话,可她怎么偏偏就揪着他不放呢?

    “你不明白?你就是故意装糊涂,邓娜哪里不好,你就这样瞧不上人家?”谢晓敏看着他。

    严维安不知道是谢晓敏自己来找的他,还是受邓娜的委派,但不管是哪种情况,这如果被别人听见,那明天整个厂肯定会传个遍,于是便低声责备道:“你怎么能这样?”

    “答应还是不答应,你给个明白话行不行,光一味的逃避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知道邓娜是个好姑娘,可我,”严维安话说了一半,后边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她不图你钱不图你财,就图你这个人,这我就不明白你要挑人家哪里的不是?”

    “也不是啦,是我!”严维安一急,本来条理就不怎么清楚的语言逻辑也就乱了套。

    “要不是看在娜娜为你茶饭不思,我才懒得管这档子闲事!”谢晓敏递过一个手袋:“给,这是娜娜送你的!”

    “什么?”

    “我们那儿的工艺草编,独一份的,好几个人问她要她都没给!”

    严维安犹豫不决。

    “人家把东西送给你了,你要不要道谢那是你的事!”谢晓敏把袋子往他怀里一塞,转身便离开了。

    严维安回到宿舍,从手袋中拿出一个工艺品,那是一个带点卡通性质的少女,拖着长长的辫子。礼物虽轻,但他知道意味着什么,于是叹了一口气,将工艺品重新装入袋中压在了枕头下。

    晚些时候,他正在寻思如何去给邓娜道谢而又不让人看出时,谢晓敏喊他和另一个男工去她们宿舍打扑克,这次他没拒绝,因为他决定试着去接受邓娜。此后,他便隔三差五就会去她们宿舍。

    正月初八开始正式上班,严谨果然没来,盛文去大理旅游,郑淼功就让“廖华山”安排生产。因为是上班第一天,人没到齐,可有的岗位少一人就无法正常生产。

    “廖华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贴了一张通告,通告大意是这样:没有按时上班的按旷工处理,三天不到岗的按自动离职处理。自动离职除扣除九天工资,并外扣两百块钱。

    车间内顿时一片哗然,因为没到岗的十多个基本上都是外地人,而且一半以上都是江西的,这其中还有两个最难缠,一个是副主任程中华的老婆张兰,一个是程中华的妹妹程茉莉。虽然这些人平时为了一些小矛盾吵吵闹闹,看似一盘散沙,可在这个时候却出乎意外的团结,都以罢工的形式来抵制。本来人手就不够,如此以来,车间内几乎所有的工序都停了下来。“廖华山”低估了江西人在宏业的实力,虽说厂里总共才七八十人。

    郑淼功没一会就赶了过来,应该是有人给他打了电话。当他看见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在闲聊,便明白凭“廖华山”的威望是成不了气候的。一个小时后严谨来了,他让半成品车间只留一台单胶机生产,而其他人则安排到成品车间,这样一调整,生产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至于“廖华山”张贴出的公告当然也就作了废。

    “她这是怎么了,接一个电话过来就成这样子了?”中午上班期间,闻东庆正在三合一一体机前复核尺寸,回头看了一眼走进车间的白雪明,发现她的神情有些异样,便打算过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曹萱拿着一张排版的单子拦住他。现在他是代理班长,郑平回家过年还没来。

    闻东庆正对生产订单和刻好的版仔细进行核对时,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他回过头去,却见白雪明扒在装订机前,副手刘小芹匆忙关掉墙上的电源开关!

    闻东庆丢下文件夹便飞跑过去。

    白雪明右手被压在了钉头下,二十多个员工围在旁边不知所措。

    “你坚持一下!”闻东庆在另外两个员工的帮助下,以最快的速度拆掉电机护盖,扳着三角皮带反转电机,白雪明的手才得以拿出来。

    严谨和“廖华山”得到消息来到车间。

    “你是怎么做事的,今天第一天开工就给我整个工伤?”“廖华山”大声嚷嚷着。

    “哎,你这姑娘,也不说小心点!”严谨心疼的摇摇头:“闻东庆,你先给她随便包扎下,我带她去医院!”

    “严厂长,我陪她一块去!”

    严谨想了想便同意了。

    三人往外走去时,身后传来“廖华山”的咋呼声:“好了,好了,有什么好看的,都去做事了!做事的时候都当心点,别再给我整个事出来!”

    到了县医院,严谨去挂急诊,闻东庆看着因为痛楚而嘴唇发青的白雪明很是心疼。他猜测白雪明之所以会犯这种低级失误,十有八九是家里出了事,刚才想问一直没机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表姐,她死了。”白雪明流着泪。

    “你表姐不是后天就要结婚了吗,怎么就死了呢?”闻东庆一怔。昨晚白雪明还和他说起过她表姐的事。

    “自杀,她跳井了!”

    “难道我和小雪的最终结果也会是这样吗?”一股冷飕飕的寒意从闻东庆心底升起。

    四十多岁的女医生扫了一眼白雪明的X光透视片,对严谨说:“你女儿的手指骨已全部粉碎,要截肢!”

    严谨看了医生一眼,再看了白雪明一眼,并没纠正医生的话。

    “截肢?”白雪明却打了一个冷战。

    “只是截掉无名指的前一个指节,不会影响你戴结婚戒指的!哦,我忘了结婚戒指是戴左手的!”女医生看了看闻东庆,用这句玩笑话缓和着白雪明的惧怕心理。

    “不截行吗?”

    女医师摇摇头。

    “别怕,听医生的!”闻东庆安慰着白雪明。

    “先去交一千五百块钱!”

    严谨交过钱回来,医生递过一张表格,指着与患者家属那一栏:“你在这签下名!”

    “她是我们厂里员工,这字我可不能签!”严谨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她是你女儿呢?”女医生尴尬的笑道。

    “我要有这么一个女儿那可就好喽!”

    “那怎么办?虽然这种手术几乎没风险,但这个名是必须要有人签的,这也是为了履行手序。”

    “我自己签行吗?”

    “可以是可以,问题是你的右手能握笔吗?”

    “要不,打电话告诉你爸妈!”闻东庆看着一脸苍白的白雪明。

    白雪明摇摇头,而后看着闻东庆:“那你,签吧!”

    “我签行吗?”闻东庆看着医生:“我是她,男朋友!”

    “填男朋友恐怕不行哦!”

    闻东庆为了尽快减轻白雪明的痛楚,拿过单子便签了。

    手术没一会就结束了,白雪明需要留院观察一晚,当然,她的吊瓶还没打完,闻东庆便主动要求留下来照顾她。

    春节住院的人很少,加上白雪明总共才三个病人,一过十一点半,值班护士查过房后便不知溜到哪睡觉去了,整个住院区越发显得冷清。

    闻东庆站在窗前,看着不远处的东临宾馆,再次回想起白雪明出事故的起因,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小庆!”

    “你怎么起来了?快躺着,大夫说不能乱动!”

    “没事啦,真以为我有那么娇气啊!”

    但是不管她怎么讲,闻东庆还是把她按在了床上。

    “小庆!”白雪明睁大眼睛看着他。

    “嗯,好好休息!”

    “刚才,我梦见我表姐了,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因为你整天都在想她,自然会梦见她。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她已经不在了,你也不必过于悲伤!”闻东庆安慰着她。

    “醒来没看见你,我害怕!”

    “真是个小傻瓜,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都是我不好,连累的你也要跟着受累。”

    “你是我媳妇,我受累是应该的!”

    “谁答应做你媳妇了?”白雪明想起他在关系栏里填写的“夫妻”二字,一时又是满脸通红。

    他伏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可我的手!”白雪明红着脸。

    “没事啦,结婚戒指戴左手的!”他刮刮她的鼻尖。

    “我还不会做饭!”

    那天早晨,她和他做了平生的第一顿饭。岂止是她说的不好吃,根本就是无法下咽,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没用。

    那顿饭做了三个菜:西红柿炒蛋,芹菜炒肉丝,炒腊肠。那是她有始以来做得第一顿饭,至于闻东庆,那更是连厨房都没进过的主。

    先说第一道菜--肉丝炒芹菜。她不知是先放肉丝还是先放芹菜。闻东庆勉强只会切菜,切的菜也仅仅只是切小而已,要刀法没刀法,要看相没看相,其他的一问三不知。由于她从来没下过厨,肉丝没酥就下了锅,炒好的肉丝没起锅就直接把芹菜放了下去;

    第二道是炒腊肠。她心想第一道菜炒砸了,这第二道一定要做好。可怎么做呢?腊肠放进锅里很快就糊了,她手忙脚乱的添水进去,又觉得应该是油少了,便舀了满满一勺子猪油下去,然后才放盐放辣椒放酱油;

    第三道是西红杮炒鸡蛋。她不知道是先放西红柿还是先放鸡蛋,最后她想,既然是西红杮炒鸡蛋,那肯定是先放西红杮,结果炒出的那盘菜是稀糊糊。

    至于干饭,因为水放太少,夹生。

    菜上桌了,芹菜炒肉丝除了辣就是咸,肉丝又老又硬,芹菜绵的只卡牙缝;炒腊肠又糊又硬,根本嚼不动,辣也就罢了,最主要是咸苦了,她忘记腊肠不用放盐;西红杮炒鸡蛋是没糊,可鸡蛋成了糊糊,而且盐放多了,咸的没法入口。她煮那一顿饭把小半盆猪油都用掉了,结果却是全部倒掉。

    “我也不会呵,不过我们可以慢慢学嘛!”

    “我,”白雪明还想说,却被闻东庆制止了。

    “从现在开始不许讲话啦,睡觉。”

    “现在几点了?”

    “一点多了!”闻东庆看着腕上的石英表,没想到还这么晚了。

    “那你躺被窝里来,夜里这么冷,不然我不睡!”

    闻东庆看了看白雪明让出的空间:“我怕碰到你的手!”

    “你躺那一头!”

    闻东庆真的累了,躺上床没几分钟便传出匀称的呼吸声!

    黑夜里,隐隐传来《懂你》。

    白雪明听着那熟悉的旋律,眼角泛起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