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子那边后，唐鉴看着我们几个人的眼神里带了点疑惑。

    “怎么感觉你们好像气氛怪怪的。”

    “啊，这个说来话长，来来你们先重新认识一下，唐鉴，李枕河。”青山互相简单介绍了一句。

    “什么重新认识？”他看上去完全没反应过来，我甚至感觉有双手替他本人挠了挠后脑勺。不得不说，唐鉴满脸问号一副状况外的样子，真的很像当初的我。

    原来我当初这么傻的？

    “之前那个是假的。”如月好心解释道，“我们其实也是刚刚才发现。”

    她在把该隐瞒的都隐瞒了之后，给唐鉴讲了来龙去脉，末了还摆出副觉得不可思议的样子感慨了一句：“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自己身边发生过这种事。”

    “你年纪也不大啊。”唐鉴笑道。

    呵，年轻人，还是太天真了。我敢打包票，我们几个男的年龄加起来都没如月年龄大。

    枕河只是看了看唐鉴，很客气疏离地冲人点点头：“久仰了。”

    嗐，这回对味了。非常对味。

    “那……握个手？”唐鉴把手伸给了枕河，“嗯，本人看着气质是比假冒的要舒服。”

    唐鉴你这家伙咋这不聪明油盐不进呢，这可不是冒牌的，这是正经八百如假包换的原装的枕河！我认识他虽然没有很久，但就从来没见他认识谁的时候跟人握过手，所以这边的建议是不要自取其……哎！枕河！你把手松开！枕河！

    枕河和唐鉴都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忽然眼睛瞪得跟要把他俩吞了一样。

    “……没事，你俩继续。”烦死了，针对我是吧针对我是吧。

    此后倒没再有什么插曲，一切按部就班。除了我们暗戳戳地问枕河觉得唐鉴可不可信，然后他说了个应该还可以之外，剩下的时间都被我们用来思考之前的疑点了，甚至就连唐鉴也加入了讨论。虽然一问三不知，但好歹有点陪伴作用，跟我一样。

    入夜。

    冰冷又厚重的、说不出的感觉顺着脊骨爬上脖子，它的触感是轻柔的，但给我的感官体验依然重达千斤。我睁开眼，周围却不是我所熟悉的景，而是无边无际的黑——虚无。我应当是站在地上，却又看到一片空洞。

    我想去思考，但是脑子好像不听我使唤了般，哪怕是连最基本的吐槽都做不到，机器生了锈依旧可以勉强迟钝运作，而我的大脑，却完全瘫痪掉，吱呀声都不肯给我一个。

    水？丝绸？棉花？云雾？周遭的空气仿若忽地有了实体化，但又意外地失去了它本来的作用，每进行一个动作都觉得肺部在承受着极大的负荷。窒息感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远处开始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灰色“光斑”，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又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拉扯着，慢慢地有了人形。

    密密麻麻的、人群。

    和它们对上的那刹，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猛震了一下。我不能动了。双腿如同灌了铅，身上好似有上百万只蚊蚋在爬。心脏在超负荷跳动，下一秒估计就会炸开。

    那群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正在一步步朝我逼近，而我无处可逃，它们抓住我，顿时刺骨的感觉让我打了个寒颤。

    冷，好冷。它们绝对是疯了，又或者是想致我于死地，没命地想要挤进我的躯壳里，眼睛、耳朵、鼻孔、嘴巴，都被冰得失去了知觉。呼吸……我想呼吸！我拼命张大嘴，也不管那些东西，只想着哪怕是能吸进一点点空气也好。但我的努力只是徒劳，任何的空气都不能被我吸进去，正相反，想吐的感觉打胃底涌上食道，唾液裹挟着它们填满口腔。

    “离秋！离秋！你怎么了？醒醒！”

    谁在叫我？

    我霍地睁开眼，阳光刺得脑袋发疼，让人不禁皱脸。等到意识完全恢复过来，我才注意到如月他们几个都满脸担忧地看着我。

    “你这是梦到啥了？”青山的眉头眼瞧着就要扭成天津大麻花，“一直在挣扎，喊都喊不醒，我们几个都怕你猝死咯，可别是之前被那女人影响了吧。”

    “应该不是，就是……”我正要开口跟他们讲我惊心动魄的梦，却有一声男人的尖叫率先划破了平静。

    “那边！尸群！是尸群！尸群来袭了！”

    我们几个同时往声音的来源望去，果然瞧见围栏外面不足百米的地方有一堆黑压压的尸群。貌似还列了方阵。转头看向院子的后方，同样也是尸群方阵。

    不对吧？！是不是我姑姑当时给我按摩脑袋的时候顺带下了咒啊！怎么我梦到奇怪的人形群体然后醒了之后就看到尸群来了啊！跟梦和解有这种和解的方式吗，这个梦如果真的和那些尸群的到来有关，那我岂不是个大乌鸦，别人乌鸦嘴我乌鸦脑袋是吧。

    “先别吵！”老邵喊道，“去屋子里拿工具！”

    “走吧，我们也过去。”唐鉴说完也跟着进了屋。我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在进去的时候还和罗木一遇上了，不过他并没有看我，就像不认识我一样。行，那我就不自讨没趣和他打招呼了好吧。

    不进屋不知道，一进去才发现里面居然有各种各样的刀具，这样一来这破屋子倒有点身价倍增了，看着像是被某些村民废弃掉的。工具……还蛮新，也没有任何生锈的痕迹，也许是老邵他们清理过。

    但是这些东西我真的完全不会用啊！

    我眼瞅着如月顺手拿了把柴刀，枕河和唐鉴都拿了砍刀，青山特立独行选了猎枪，他们都大有要去干架的气势。

    而我，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这辈子唯一摸过这类东西就是在某电子游戏里，能干什么？思来想去就剩把斧头还能用，一拿还不会用劲差点把自己给砍了。

    不是说绝对安全区吗，尸群又进不来，为什么要拿工具？恐吓它们？

    “虽然我们都是翻进来的，但这个栅栏，还是有门的。”唐鉴语气严肃，死死地盯着那边貌似是个门的铁片。

    门……开了。

    看不见的手将灰色的光斑扯成人形，看不见的手把栅栏的门打开。我无暇去思考到底是什么东西把门打开的，那些活尸一窝蜂地涌进来，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眨眼间就有几个人尖叫着被活尸撕成了碎片，鲜血溅了满地，距离他们较近的人也难免沾上了血。

    我，靠。

    我被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震慑得说不出话，紧接着有股东西自肠胃翻涌上来。这也，太恶心了。我只顾着干呕，根本没注意有只活尸正在朝我逼近，等我看到的时候，很显然，我又来不及了。哪怕是我提前注意到，眼下我手发软也没法举起斧，最重要的是，我本来就不会用。好的，看来下一堆碎片是我。人嘛，早晚要死……

    “陈离秋你甩吗！这种时候分什么神？”枕河冲我吼道。我被吓了一跳，惊惧地看着他，他手中的砍刀上全是血迹，身上和脸上也难以幸免沾上了些，此刻配上他的表情显得更加狰狞。至于那个本来要对我下爪的活尸，已经被他从胸口生生斩断。

    然而活尸的数量真的很多，我只听得唐鉴和老邵两个人在远处喊什么朝着心脏打，我立马跟着照做。但不管怎么说用斧子砍心脏这个难度也是有点太高了些，基本砍半天才能砍死一只。如月和青山应该是在院子的另一边，枪声大到我耳朵都要聋掉。还有匆匆一瞥，瞥到罗木一随手捡起一颗石头就丢了出去，正中活尸心脏。得这是个神仙咱不能和他比。

    只喘口气的间隙又有几只活尸朝我们这边撞了过来，更有甚者都摸到了枕河身后。

    “我错了！你先别骂你看你后边！”我指着他后边叫到，手不听使唤还歪打正着砍死一只。

    谁知道枕河根本没在怕的，在那些活尸已然抓到他的情况下他还能不慌不忙用刀挨个砍它们心脏。是，活尸是死了，他身上也快花了。

    “刚才骂我是吧，那现在你什么，野巴吗？看你被抓的。”看着他这样我反而有底气开始气急败坏起来，于是就出现了我俩一边打活尸一边斗嘴的怪异场面。

    “你不用管我，管好你自己，刚才差点没命的是你不是我。”枕河毫不在乎。

    我被气笑了：“我不管你能行吗？我不可能放着朋友不管，更何况你是被我卷进来的。”

    谁知他听后表情却凝了一瞬，扔句“呆比”就去另一边对付活尸了。他这，笑是在笑，就是好像还是在骂我。无所谓，我也听不懂南京话。

    活尸似乎无穷无尽般不断从栅栏前后两片破门冲进来，我们应付得疲累却依旧不敢停，手都要挥断了也还是要把它们砍死。哪里敢休息，稍不注意就得和活尸来个亲密接触，被抓一下都算轻的，实在倒霉的就和之前那些人一个下场。也不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人，没有那个精力去算。我这小身板，肯定很招活尸喜欢，大概根本不用多大力气就能拽烂。地上到处都是块儿，人的、活尸的，黏黏糊糊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不过我早就吐不出来了，血腥味也完全闻不到，大约是习惯了。

    这场荒唐又残酷的“战争”据后来估算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死去的人也得快十个。本来人数就不是特别多，这一下子更是去了一半。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不免沉重起来。

    “往好处想想，分物资的人少了，活下去的几率更大。”枕河却近乎冷血道，许是知道这话会引起众怒，他也仅仅用我刚好能听到的声音说而已。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又不是什么活下去的游戏！你在把这个当大逃杀吗？那……我们呢？”

    我们算什么？

    “虽然确实不太厚道，但拖后腿的话我会先活尸一步解决你们。”

    朋友？

    我质疑的想法和他的话语几乎同时出现，又被他无情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