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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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欺师灭祖

    徐京墨猛地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大言不惭的老东西。

    “你有朝廷俸禄,这六年来,咱们为甚过得这般拮据?”

    “说,你是不是把岁俸偷拿给锦瑟那个妖女了?”徐京墨霍然起身,从牙逢里挤出一句。

    瞧见小师叔咬牙切齿的模样,张培元脸色变得认真,赶紧从地上坐正身子。

    “哪能呢!”张培元苦着脸说,“这事说来话长,等进了神京我再和小师叔禀明一件往事。”

    “主要是我继任为天师,需要进京往礼部和户部走一遭,得到这两部的公文,拿到宗人府领办度牒,朝廷才会给我下发岁俸。”

    “这个银子躺在户部里面,它又不会跑,不是吗?”

    说着话的同时,张培元将身上那件半残旧的道袍解着扣子,“小师叔,你天生与众不同,何须要刻苦努力?”

    “来来!小师叔穿上我这件有着百年历史的道袍,你便是正三品了。”

    “别脱,我不穿。”

    徐京墨拒绝得斩钉截铁。

    “小师叔立志当大官要做什么?”

    “有了权利,可以保护我的财产不遭人掂记。”

    “有了官威,我就能保护好我那个傻弟弟了。”

    张培元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件大事,那成,师侄陪小师叔你去神京,咱俩一块上进。”

    徐京墨听后,马上浮现一丝嫌弃的神色。

    “让你好好待在扬州,你偏不要,跟我进神京做甚?我既是你的长辈,自然可以代替你往礼部和户部走一遭。岁俸存在我这个长辈手上,有何不好?”

    张培元略过后面那句话,脸上流露出向往的神色:“天子脚下,谁人不想见识见识?”

    “扬州那个刘婆婆挺喜欢你的,张培元,你咋就瞧不上人家?你如果从了她,欠杜鹃画舫的一万两银子,咱们就可以轻松还上。”

    “你从了她,咱们上京的盘缠就有了。”

    张培元选择性没有听见欠下巨额债务这句话。

    “成亲干嘛!”张培元很是费解地看着小师叔,“想进洞房,花上几两银子,去勾栏听曲一宿就好。”

    “谁会想不开成亲啊?傻子罢!”

    徐京墨恨铁不成钢道:“你食秩正三品,还天天留连青楼,你这个败家子!礼部那边刁难你,不给你公文怎么办?”

    “嗤!他敢?”张培元伸手掸了掸道袍,“我现在只是龙虎山弟子,还不是国师。”

    “小师叔,你不懂,正是因为我还没拿到宗人府皇牒,我才要趁着好年华,使劲洞房。”

    “等我进京走完手续,岂不就要遵守国朝律法了?”

    徐京墨张了张嘴巴,对于张培元说的这些邪门歪理,他竟无言以对。

    旁边的张光祖抽空插了一嘴,“师傅,你已经年过四十。再不成亲,第六十任天师就要在你这里断代了。”

    张培元浑不在意地一摆手,“这不是还有你师叔祖吗?”

    徐京墨翻了个白眼,“扯淡,你姓张,我姓徐。”

    “咱们不是一家子,我凭啥替你传宗接代?”

    张培元挠了挠头顶上的道髻,“小师叔说得好像有道理。”

    “唷!”

    张培元似乎记起什么,他从地上跳了起来,手舞足蹈。

    “十年前,我曾跟随袓父去过神京城。在都中认识一位俏寡妇。”

    “她膝下还有一位女儿,要不,我去把那个寡妇给娶了,顺道让她的女儿来侍奉小师叔你?”

    “咱们一家三口人,终究还是少了几个女子。”

    张培元话音刚落下。

    徐京墨便从石椅起身来到岸边,抬手指了指,“你过来,瞧瞧这河水下面的是什么鱼?”

    “咱们捉一条上来蒸了做早膳。”

    “好嘞!”

    张培元撅着屁股从地上起来,弓着身子来到小师叔跟前看向河里。

    徐京墨右腿轻抬,一脚把张培元给踹了出去。

    “你这个欺师灭祖的老东西!”

    “想法竟这般龌龊!还想让我喊你老泰山?”

    “噗通!”

    张培元被徐京墨一脚从堤上踹落秦淮河。

    他干脆美滋滋地在河里洗起澡来。

    过了片刻功夫。

    张培元打着喷嚏,双手抹着发髻从河里钻了出来。

    才刚爬上岸。

    一个身穿驿传服饰的中年人打马来到古柳前。

    他的马屁股后面还跟着一匹马。

    “江都邮驿小吏罗九猫,见过诸位大师。”来者下了马背,抱拳疾步走近白玉石桌。

    罗九猫的目光直接落在浑身湿透的张培元身上,双手保持着一直没有放下。

    眼帘微垂,神色恭敬地道:“当面可是龙虎山第五十九代天师,张天官?”

    “你有何事?”张培元回了一句,径直走到茅草屋檐下,拿着干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罗九猫微微欠身,“回天师,神京城来了位大人物,刻下正在水路江都驿站歇息,贵人遣小的过来请天师过去一见。”

    张培元嗤笑一声,“狗屁的贵人,他要见贫道,为何不亲自过来?”

    似是贵人早有交代。

    罗九猫再次欠身,脸上挂起讨好的笑意,“天师有所不知,贵人腿脚不便,是故才会落脚在咱们江都水路驿站。”

    张培元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小师叔抬手制止。

    徐京墨突然想起,东关码头那处田庄,就是江都驿丞的。

    念及此处,徐京墨嘴角含笑道:“你赶紧进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听见小师叔发话,张培元只能朝罗九猫瞥了一眼,不情不愿地进入茅草屋。

    “你把马留下,回头我让他过去面见贵人。”徐京墨朝驿吏笑道。

    罗九猫闻言,脸有难色,这两匹马可是朝廷财物,倘若在他手上丢了,恐性命难保。

    徐京墨似是揣摩出对方的难处。

    遂开声劝说:“不妨事的,既是贵人让你过来找龙虎山天师,你还怕张天官弄丢了马不成?”

    “哪怕真的丢了,你只管一力推给张培元。朝廷必不会怪罪于你。”

    罗九猫听了旋即脸色大喜。

    贵人可是给了他五两纹银,这事办成,他也拿得心安理得。

    “等等。”

    徐京墨招手示意,“两匹马都留下来,我替你押着他过去,省得你还要多跑一趟。”

    罗九猫脸上的笑意更浓,“如此,有劳小师傅。”

    “且慢。”

    进入里面不久的张培元重新走了出来,他的手里多了两封书信。

    “你拿上这两封信,替我跑一趟城里呈给锦衣卫。”

    “这其中一封是贫道写给城里百户的。另外一封,那个百户看了自会处理。”

    “好的。”罗九猫双手接过,脚下却是纹丝不动。

    “赶紧走!贫道没钱。”

    张培元朝罗九猫一瞪眼,“贫道贫道!既然贫了,自然没钱赏你。”

    徐京墨伸手抚了抚额,招呼着张光祖给罗九猫拿赏银。

    张光祖闻言停下活计擦干手。

    认真数了三遍三十文。

    想了想,又拿出二十文数了两遍,方才递了过去。

    罗九猫呲了呲牙,接过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