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茗夫人
只听那个东西一声怒吼。
“——你们今天都要死在这儿!!!”
王伊瞥了它一眼,随后自顾自地理了理碎发。
“哦。”
那东西对此明显有些出乎意料,不由得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马上!!!马上就会死!!!很惨!!!”
王伊依旧只是看了它一眼,轻描淡写回了一句。
“哦。”
无论是什么生物都无法忍受敷衍与冷暴力。
它此时被彻底激怒,恼羞成怒地向王伊怒吼道。
“第一个就杀你!!!”
然而下一刻,只听“啪”的一声,清晰无比的耳光声响彻整所医院。
“吊都没有,吊什么吊?”
那东西此生何尝受过这等羞辱,也不甘示弱道。
“你都没胸!!!凶什么凶?!”
闻言,王伊的眼中瞬间杀意沸腾。
怪物:……
完了踢到铁板了!!!
“说完了吗?”
那东西见状便想要冲上来拉着王伊同归于尽。
然而未等它反应过来,王伊向后一跃,冰桥瞬间粉碎。
“……???”
那东西在四人平静的注视中飞速坠落,伴随着一声惨叫“咚”地落地。
“姐——!!!不!女王!”
“你是女王!!!”
李楚此时已经彻底为王伊折服。
“咱们上楼。”
王伊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带着众人冲上二层。
令人意外的是,电梯停运的原因是在电梯中悬挂的一具女尸。
乌黑潮湿的头发死死的贴在头颅上。
身上的校服破旧不已,被污水浸得湿透。
连同那一双小脚也极为浮肿。
“这里……不太对劲。”
王伊不由得紧咬下唇。
溺死之人,怎么会悬挂于电梯之中?
“走。”
那女尸的双脚被牢牢捆着,并且吊着一个秤砣砝码。
这分明,是镇压生魂的邪法。
不,现在应该说,炼魂。
王伊为首的几人刚刚冲出医院大门,医院内,忽然下起了暴雨。
狂风席卷下,如同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玻璃上抽打。
这时,一道声音从栅栏门后传出。
“可以,带我一起吗?”
循声望去,一名少女在大门的另一侧站着。
她面色惨白,没有半分血色。
目光呆滞,一双脚在雨地中蜷缩着。
脖子上隐约有不少的黑青。
“她也是被拉入幻境的人吗?”
李楚刚打算热心肠地进去,身后的王伊却猛地一把拉住了她。
而那名少女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死死地盯着王伊。
“别过去。”
面对李楚的一脸不解,王伊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刚出来,她就出现了,还伴随着大雨。”
“如果她是人,她为什么不直接跟我们出来?”
“而且——你仔细看看……”
王伊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李楚头上。
“你看哪儿呢?”
王伊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是脖子。”
李楚一边嘟囔着抱怨,一边将视线上移。
然而下一刻,她却猛地怔住。
因为,那女孩儿脖子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淤青。
而是密集的尸斑。
“刚才下楼的时候,你有仔细听么?”
王伊的问题得到了李楚的三连摇头。
“我听到了。”
王伊的眸中略过一道冷冽的寒光。
“我听到了——三声鸡鸣。”
传统观念讲,鸡是天地灵物,司晨之神,辟邪除凶,是黑暗和鬼魅的克星。
同时在在十二干支中鸡属酉,酉在阴阳五行中为阳,故古人将鸡与阳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由于公鸡对昼夜更替时的阴阳变化非常敏感,公鸡打鸣啼则与光明有着同样的意义。
道教经典中讲“玉恒星散为鸡。”
北斗七星之一下凡变成了鸡,于是鸡被认为具备了超强的驱邪能力。
公鸡是阳性很强的动物,对阴晦之气十分敏感。
公鸡为阳,可以通过打鸣来驱退邪物。
但如果在半夜打鸣,很可能是因为周围阴气太重。
有东西,要诈尸了。
李楚闻言,后背一阵寒风掠过。
“为什么它们一定要杀我们呢?”
王伊瞥向大门内的少女,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抽搐,随后猛地一震。
下一秒,一块腐肉夹杂着扭动的蛆虫从她脸上脱落,掉在了地上。
“因为恶意。”
“受灵体影响,作为衍生物的这些事物都继承了它的意志。”
“绝对的恶意。”
“而恶鬼杀人,不需要理由。”
少女原本站着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一堆腐肉,被雨水不断冲刷。
“什布市医院原本是一座墓地,他们为了趋利避害,逢凶化吉,便修建了一座道观庙宇。”
“然而被大火意外烧毁之后,院长看上这块地皮,便修建了这座医院。”
“但医院太平间是阴气汇集之处,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王伊指向栅栏内的医院。
“有人曾经绘制过医院的布局图,但我直到现在一直都感觉不对劲。”
“因为院长迷信鬼神之说,他却并没有种植众所周知的桃木来镇压。”
“反而,在医院的四角种植了几棵槐树。”
“所以我想,他大概是想通过槐树将阴气都灌输给太平间。”
“以这至邪之物作为容器镇压墓地中的东西,以毒攻毒。”
“但他失算了。”
“我明白了。”
亡涯将视线投向医院内,一只乌鸦停在了地面上,开始啄食那堆腐肉。
“他没有想到,槐树的根会先触及到那些东西。”
“阴气滋补之下,墓地中的东西已经成长到了极为恐怖的程度。”
“甚至连同太平间,也成为了它们捕猎进食的器皿。”
一只、两只、三只……铺天盖地的乌鸦扑向了那堆腐肉。
看向医院起伏不平的地面以及松动的土壤,王伊道。
“他们掀开棺材,扒开黄土,爬了出来。”
“甚至,还将土坑填了起来。”
上弦月高挂于空中。
雨,慢慢停了。
幽幽的月光斜照在医院的墙壁上,阵阵阴风,哀婉低语。
远远看去,医院的整体竟如同一座巨大的陵墓。
漆黑之中,无数双怨毒的眼睛暗中窥伺。
而在那堆腐肉被啄食干净的地方。
黄土之中,渗出了暗红色的血。
医院在四起的浓雾中轮廓渐渐模糊,迷雾中扬起的冷风不足以吹散它。
伴随着一阵轰然倒塌的声响,迷雾发出如厉鬼磨牙般渗人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姐妹……好诡异。”
李楚紧紧地抓住王伊的手,路过殡仪馆时,突然“啊”了一声,随后停了下来。
“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王伊将手电筒的灯光向下移动,微弱的光照下,几人看清楚了李楚脚下的东西。
是一只黑猫。
“在殡仪馆前踩到黑猫,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王伊同几人眼神交流,一声令下,立马向迷雾前方冲去。
然而冲出迷雾之后,几人却不由得愣住。
王伊看向眼前的建筑物,不由的攥紧了双拳。
“不打破幻境,无法离开么?”
那是一家琴馆,似乎已经很久远了。
高高的灰色墙砖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荆棘。
它们交错缠绕,将窗口死死堵住,透出了几分死寂与阴森。
“嘘。”
“你们听。”
阴森诡异的琴音不知何时开始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你们快看那儿!!!”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黑衣乞丐坐在琴馆前的台阶上,手中拿着一个破损不堪的瓷碗。
诡异的是,那黑乞丐的眼球漆黑一片,没有眼白。
“可以给点儿银子吗?”
乞丐缓缓将头抬起,用嘶哑的声音吃力的从喉中扯出了几个音节。
王伊向几人轻声道。
“别过去。”
王伊:……
疑惑什么?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吗?
对上几人疑惑的表情,王伊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银子,是古代的货币。”
“而灵体是因末日而成为灵体。”
“在这之前作为残识的它,不可能存在这么长时间。”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亡涯仿佛顿悟地说道。
“non-playercharacter。”
“只是,我们进入的条件是什么?”
“琴音。”
王伊慢慢走向黑衣乞丐。
“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拉入了二重幻境。”
“而从始至终唯一接触过的,只有那诡异的琴音。”
下一刻,黑衣乞丐的身体开始自燃起来,顷刻间便被火焰焚烧席卷,化为一团灰烬。
随着黑衣乞丐的消失,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化。
几乎是瞬间的事,她们便出现在了一座陌生的庭院建筑之中。
不远处的回廊中,一女子来回踱步,不停徘徊。
却没有半点想和四人交流的意图。
仿佛她们根本不存在一样。
“她难道看不见我们吗?”
郑湘朝着身边的李楚低声询问,这两个人也算臭味相投了。
李楚兴奋的低声回道。
“好哎——!!!看来咱们卡bug无敌了!!!”
李楚的话,恰好提醒了环顾四周的王伊。
她将视线投向几人围绕着的巨大桃树,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想,她确实看不到我们。”
“在桃树的阴影之下,我们不会被发现。”
“桃树的作用应该类似于游戏中的安全屋,只要处于阴影之下,我们就可以得到长久的保护。”
亡涯敏捷地察觉到了王伊话语中的漏洞。
“但若是一直待在这里,不寻找离开的方法,是没什么用的吧?”
“嗯。”
王伊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留下,我去试试看。”
李楚刚想规劝,却见王伊半只脚已经跨出了阴影,只得乖乖闭嘴。
王伊扫视四周,破旧的庭院中蛛网纵横,塑像也残缺不全。
壁画因受风霜的侵袭,已经色彩斑驳,模糊不清了。
屋内终年不见阳光,昏暗潮湿。
墙皮早已脱落,墙面上凹凸不平。
看风格,似乎是日本的建筑。
熄灭前的最后一滴蜡油悬在竹台上,十八世纪的雕花窗棂隐隐发出轧碎核桃的声音。
白色的窗幔开始不安分的飘动,惨白的月色阴森森的渗了进来。
王伊踏出阴影的瞬间,那名妇人苍白而又和善的面容几乎是马上迎了上来。
“シャンツァイ夫人です,お越しを歓迎します。”
【译文】:我是香茗夫人,欢迎您的到来。
【为方便理解,以下日文对话将直接中文翻译。】
“外院有些破旧,请您移步内院。”
香茗夫人向王伊行礼,王伊谢过。
不同于外院的破旧,内院相比之下十分整洁。
后院还种了几棵槐树。
“……”
王伊心中隐约升起了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日本不是盛行种植樱花树吗?
“夫人,请问为何种植槐树而不是樱花树呢?”
那妇人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仿佛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但旋即又恢复如初。
“这件事本不愿提起。”
“因为不详。”
原来香茗夫人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夭折了。
自那之后,她一直觉得孩子还活着。
她听说槐树为阴,便向亲戚借来幼苗种下。
直到今天,她一直在等待。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声音也变得尖细刺耳。
更令人惊悚的是,她的双手做出了一个抱的姿势。
似乎怀中真的有什么东西……
“是妾身情绪过激,失态了。”
说罢便要去煮茶赔罪,没有用多少时间便出来了,手中的瓷杯还冒着热气。
“请慢用。”
王伊谢过,低下头时,却胃中一阵不适。
因为她看见杯中漂浮着的,是一颗血淋淋的眼球。
“您怎么了?”
香茗夫人边盯着茶杯,一边看向王伊。
“快喝呀……”
她似乎有些焦急的催促道。
王伊正想着用什么理由来推脱,却听香茗夫人突然道。
“妾身先失陪一会儿——但妾身提醒您,千万不要靠近屏风后的地下室。”
“那娃娃会伤人。”
王伊乖巧地点了点头。
妇人离开后一会儿,屋中的妖异香气浓郁起来。
突然,一声纯真的童音从屏风后响起。
“姐姐!快到屏风后面来!”
王伊心中一惊,警惕地沿着墙面往声源处走去。
但当她停下时,却不由得背脊一凉。
因为从地下室中伸出的那只手,实在是太白了。
那种白,根本不是活人能有的。
就在王伊思考之际,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姐姐!!!你快下来!!!”
“妈妈会杀了你的!!!”
王伊:……好烦。
“她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她每天都会去神庙进行祈祷——!”
“但她很快就会回来了,你快到地下室里来!!!”
王伊不禁有些头疼,香茗夫人和娃娃的说法有明显的出入。
香茗夫人说过娃娃会伤人,但娃娃现在又说香茗夫人会杀掉自己。
同时娃娃又称香茗夫人为妈妈,那么它应该就是香茗夫人早夭的孩子。
但似乎哪里又不太对劲。
突然,那只手缩了回去。
她发现地下室中有一条延伸出的浅粉色肉带。
连向了她的身后。
“你在干什么?”
空灵的声音从身后诡异的传来,真的可以吓死人。
王伊纵使心理素质再强,但转过头正对上了香茗夫人阴冷犀利的目光,还是不由得冒出冷汗。
下一秒,一个想法从她脑中一闪而过。
只见王伊佯装出恐惧的样子,向后连退数步,惊恐地盯着香茗夫人。
“刚才……不是您和我对话吗?!”
王伊精湛的演技让夫人不由得一愣。
“妾身未曾与您对话……”
香茗夫人仍旧盯着王伊,王伊只觉得身上冷汗逆流。
但她并没有躲避视线,而是也盯着香茗夫人,生怕她看出什么破绽。
两人就这样互相盯了好一会儿,香茗夫人见王伊似乎真的没有发现什么,便放下心来。
“您刚才……看到妾身与您对话?”
“是的!!!”
少女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眼神逐渐惊恐密布。
而这也更加让香茗夫人笃定她绝对没有发现地下室中的秘密。
“那一定就是娃娃伪装出妾身的声音来蛊惑您。”
下一刻,香茗夫人注意到了桌子上的茶已经凉了,便又开始怀疑。
“那您为什么,不饮茶呢?”
王伊:……!!!
怎么把这茬事给忘了!!!
少女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哭诉道。
“夫人你有所不知啊——!!!”
“我自幼便对茶叶过敏,尤其是红色的。”
“只是看见,便会头晕目眩。”
“如果不慎喝了,便会……”
“便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