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江把车停到了高中的后门口，轻工一条街不允许机动车进入。

    高中后门是电影院的停车场，平时空荡荡的，今天却停满了各种车辆。

    左江和关北晴在车里换了便服，这穿着军装进学校，太扎眼了。

    后操场人很多，估计都是来拿自己的高考成绩单的。

    因为宿舍看门大爷认识左江，所以很顺利的两人就穿过高中，从前门又出了学校。

    轻工一条街，就是整个高中前门一条街。

    右拐，经过六七个摊位，就是英姐的小铁皮房子。

    英姐没出摊，左江也没想到，于是带关北晴去敲刘阿姨的大门。

    还是没人。

    左江掏出铁皮房子的钥匙打开卷帘门，把带给英姐的礼品放了进去。

    锁好卷帘门，左江问了下左右的摊主，都说小英一早就没开门，也没说去了哪里。

    左江只能先回学校。

    因为带着关北晴，他就不想去教室了，而是再次穿过学校，在街心花园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就是你们晚饭后常来的地方？”关北晴问道。

    “嗯。”左江心中遗憾，这地方就要拆了，连同高中一起，成了一个大型商城。

    吊诡的是，高中搬家之后，就开始了衰败

    从全国一流的高中，沦落成了连考个985都要激动半天的二流货色。

    于是有人开始说闲话，说是搬迁动了地气，所以高中才完蛋了。

    其实，左江是支持这种搬迁的，市中心太热闹了，不是个读书学习的好地方。

    从九十年代中期开始，教育资源逐渐向大城市集中，大城市对教育的重视程度，导致了竞争的加剧，优秀老师逐渐流动到了大城市。

    以左江为例，除了一个退休的老教师、一个被提成了副校长之外，所有任课老师，在左江毕业五年后，全部被挖到了旅城各重点高中任教。

    另外，像崖县这种小地方，学生们一旦考上大学，毕业之后，很少会选择回归，大部分都留在了大城市。

    从基因学的角度来考虑，这意味着生源质量的不断下降。

    最后，九十年代以后，国内的社会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高中在选材上和管理上都出现了很多的问题。

    罗马不是在一天建成的，学校也不会在一夜倒塌的。

    前一世，左江每一年都会打听高中的高考情况，结果只会愈加失望。

    那个进清北如同闲庭信步的高中，应该是再也回不来了。

    “唉，能照个相就好了。”关北晴嘀咕道，怕是你回来一趟也不容易了。

    “还真有！”左江笑道：“在花园的东北角，那里是花卉区，有好几个照相的。”

    “快快快，咱俩找找去。”关北晴兴奋起来，拉起了左江就走。

    左江随便选了一家，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留着胡须，戴着棒球帽，艺术范儿十足。

    两人一顿照，直接用光了两个交卷，看操场里的人开始骚动了，才停了下来。

    也不知道拍了多少张，左江交了一百块的定金，然后约定三日后来拿。

    其实两天就可以，可是两天后正好是周日，自家要摆席宴客，自然没有功夫。

    两人玩了一会儿，操场里已经人山人海。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过去吧。”左江说道。

    进了操场，才知道学校把所有人都请到了操场上，包括学生们。

    人太多了。

    班主任负责拿着自己班级的高考成绩单，到后操场自行公布。

    这正合左江的意，否则带关北晴进去还有些不方便。

    “老左？”左江找不到同学，只好带着关北晴瞎转悠，突然有人跟他说话。

    我去，缘分啊，又见隔班的那个男生。

    “老左，这又是？”

    “我女朋友啊。”左江笑道。

    “这也是你女朋友？”

    “就这是女朋友，哪来的也是？”

    “孙子诶，你牛！”隔班那个同学疯了，竖起大拇指，转身就走。

    左江嘿嘿一笑，站着不动了。

    “你不找同学了？”关北晴问道。

    “不用，看到他，就算是找到组织了。”

    关北晴：……

    几分钟之后，崖城重点高中1991级三个文科班的所有同学，都开始向后操场某个无名坐标汇集。

    跟左江不熟悉的，远远观望。

    跟左江认识的，纷纷打招呼。

    跟左江很熟的，男生就开始勾肩搭背：“老左，这谁啊。”

    “哦，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关北晴。”

    如果是女生，都是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关北晴，才跟左江打招呼，打完招呼后就可以跟左江拉开距离。

    “老左，”韩登峰搂着左江的肩膀，小声儿道：“我觉得你今儿要废，要不你请哥我吃点啥，我拼命也得保着你别被打得太惨。”

    “孙子诶！”张小成则是一脚踹了过来：“听说你孙子又整事儿？”

    左江哪能让他踹到，一把把他拖了过来，笑道：“正好，你和老韩今儿就是哥的左右护法。”

    张小成哈哈大笑，对关北晴说道：“嫂子好，我是张小成。”

    “你这觉悟行啊，”韩登峰说道：“我们仨儿要是运气好，还真能在京都碰头，到时候哥罩着你们。”

    “就你？”张小成笑嘻嘻地收下关北晴的点头示意，然后说道：“走胡同里，千万别说认识我，我怕挨揍！”

    韩登峰一脚把张小成踹开，对左江说道：“哪骗来的？”

    左江把关北晴拉到自己身边，笑道：“什么叫骗啊，我们俩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曹，”张小成差点儿喷了：“我和你家一山之隔，怎么不知道你有青梅竹马？”

    “哪能让你知道？”左江又一脚把他踹开：“你要是知道了，全县的鸡鸭鹅狗不都知道了？”

    哈哈哈哈，众人哄笑起来，张小成假装懊恼道：“完了，老左，咱俩完了，你不信任我。”

    关北晴一直负责点头和微笑示意，男生们有左江对付，女生们居然没有跟她说话的。

    充满恶意呀，哼，姐还怕这个？

    突然，关北晴眼睛一亮，下意识挺直了腰杆。

    左江不知道她怎么了，于是扭头看了她一眼。

    关北晴笑颜如花，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照片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