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秦笑观楚汉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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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斥候与救伤

    冒顿是匈奴头曼单于之子。后头曼欲立所宠爱的阏氏之子,就将冒顿派往月氏国为人质,并马上发兵攻打月氏,想借月氏之手除掉冒顿。月氏受到进攻后欲杀冒顿,冒顿闻讯盗马逃回。

    头曼单于因为冒顿的勇武,有点昏头竟然让他统领万骑。但冒顿因对头曼单于的不满,就着手准备谋位。

    他为了训练所属部骑的绝对服从,给自己配备了鸣镝(响箭),对所属部骑规定:鸣镝所射而不悉射者斩(鸣镝所射到的地方谁要不跟着射就斩)。外出游猎时,他射出鸣镝,随从有不随鸣镝射往同一目标的皆斩。

    接着他用鸣镝射自己的宝马,左右随从知道他喜欢这匹马,因此就有人不敢射,也被斩首。

    再然后他又用鸣镝射自己的最宠爱的女人,还有是有人不敢射,又被斩杀。

    再往后,他用鸣镝去射头曼单于的爱马,左右无一人不跟着射了,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在跟随头曼单于出猎时,冒顿用鸣摘射向头曼,左右皆随之放箭,射杀了头曼单于。随后,冒顿又诛杀后母及异母弟,尽杀异己之大臣,自立为匈奴单于。

    其时匈奴的主要威胁来自东面的东胡和西面的月氏。就在冒顿单于即位不久,东胡王乘其立足不稳,派人来向冒顿索要头曼单于的马。冒顿送了。东胡得寸进尺,又提出索要头曼单于的一个阏氏(就是王离向胡亥所叙述的情况),最后冒顿还是满足了东胡的要求。东胡于是认为冒顿软弱,就不再将其放在眼里。冒顿单于则乘机稳固统治,扩充军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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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离,我让你调十万人南下,事情做得如何了?”胡亥又问。

    “陛下,臣接到陛下诏令和符、节后,已命五万步卒启程。骑军因屯雁门较近,骑军移动速度也快,待臣回返后立即启程。”王离恭敬地回答道。

    “善。”胡亥赞了一句,接着问:“南调十万军卒后,北疆还有多少军兵?能够防御九原云中一线的匈奴南侵否?”

    王离左右看了一下涉间和召平,然后从容的答道:“九原和云中一线还有大约十五万北疆军。如果沿边线防御肯定兵力不足。现在臣等商讨的策略是,在边线沿长城各个烽燧部署总计约二万人,遇有匈奴南侵的征兆,根据来犯者多寡释放烽火烽烟。后方十三万军平时居于九原与云中交界处,一旦有警,再调派相应的兵力予以抗击。”

    王离停下偷偷看了看皇帝的反应,然后继续说:“由于当下面临东胡和月氏的两面压力,我们分析匈奴暂时还不会大举南侵。如果匈奴真的大举南侵,现有的北疆兵力就有所不足了。”

    “甚好。”胡亥轻拍了一下御案,“不过也不能只是静待敌人来犯。可否每日均向边外派出斥侯队,前出二百里,草原上每隔十里留一名斥侯,前方发现敌情以狼烟传递到烽燧?”

    “陛下,这样边线的军卒即便轮流为斥侯,也会比较疲累,因为每个烽燧左近,通常不过五屯军卒,可勉强为斥侯者百人。前出二百里,每队斥侯需二十。一旦有事,每个烽燧的战力会有下降。”涉间说道。

    “从以往匈奴进犯的情况上,应该会有几个主要的方向。”胡亥不为所动,“优先打探这几个方向,然后设置游动斥侯在其他方向上巡查。”

    王离、涉间等内心不以为意,觉得皇帝并不了解草原情况,瞎指挥。但皇帝既然说了,只能拱手应命。

    看着王离等人的表情,胡亥就知道他们并不太往心里去,于是目光从所有军职武将的脸上一一扫过。

    “朕不知兵。”胡亥此语一出,冯劫、司马欣、章邯等在蓝田大营听过这话的将领,都在脸上浮出了一抹微笑。

    胡亥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冲他们翻了个白眼,然后严肃的说:“但我知道一点,消息的重要性无论是对军对政,都是极为关键性的。我没有完整的读过孙子兵法,我只知道里面的几段话。”

    他举起一只手又开始竖手指头:“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故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败。”

    “朕能做到的,是将能而君不御(将军有能力君主就不强约束)。朕不知兵自不会干预诸位将军用兵。而其他四胜,则均为你等将帅之责。不知敌方情况,如何知道能不能战?不知敌方消息,如何众寡之用?我不知敌,敌则是以虞待不虞。所以,冯劫、王离、章邯。”

    胡亥干脆站了起来,被胡亥点名的几员将军也赶忙站了起来。

    “军中斥侯,重中之重。朕意,军中每万人,不得少于五百斥侯。朕既然不知兵,这个说法就是瞎指挥,但这件事,朕要瞎指挥到底。五百人,只能多不能少!你等可根据战场需要,增加斥侯的数量。另外,斥侯都要配马。王离,朕要向回调马,你北疆军中,可以调回多少马匹?”

    王离:“陛下,臣所领北疆军马匹也不充裕,不过陛下要调,可以挤出三万匹。”

    胡亥缓缓地坐下,示意其他几人也坐下:“太仆,从其他关内各郡,还能调集多少马匹?”

    太仆马兴连忙施礼说道:“陛下,应可从陇西郡再调集一万五到两万匹。”

    胡亥冲着章邯说:“章邯,王离和太仆一共可调集四万五到五万匹马,全部都调给你的秦锐军,与中尉军和那一万卫尉军中原有的骑军一起,建立你的骑军,更主要的,建立你的斥侯队。”

    章邯有点意外之喜的感觉,连忙回答:“臣谢陛下。”

    “别着急谢,”胡亥轻轻敲了御案,“你有二十多万军卒,很多,很少。很多,是这二十多万人集中起来,当今天下无人可轻攫其锋。很少,则是你一旦投入山东之地,在烽烟遍地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有可能有你的敌人。所以,你的斥侯至少要在周边百里之内探查有没有对你有威胁的敌军。我知道很多情况下,军中将帅往往会在认为完全不可能的方向遭到突袭,折戟沉沙。”

    他启齿一笑,“你也算深知我行事风格的人了,我此番针对山东的部署,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先自保,再杀敌。当前局势下,如果有人反,则就会山东反。”

    “山东反,靠你的秦锐军,”胡亥又把目光转向王离:“靠大将军离的北疆军,都如水中轻舟,按下这一头,那一头又起来了。所以,你必须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般的规划你的每一场战斗,这也是我适才着重强调斥侯作用的目的。”

    胡亥说到这儿叹了口气:“现在我大秦的锋锐,完全都在二卿手中,折损不起啊。”

    章邯和王离对视了一眼,一起直身郑重的行礼:“陛下,臣等必不负陛下之托。”

    “嗯。”胡亥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冯劫:“打探消息很重要,传递消息也很重要。冯劫,昨日我谈及的快传,你答应我今日酉时给我一个安排的条陈,现在跟你要显然是朕不通情理了。不过,你和丞相,应该有个大致的方略了吧,是否可以跟朕和诸卿说说?”

    快传?除了冯劫和冯去疾,其他大臣都疑惑的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冯劫。

    胡亥笑了,“太尉,你把我的意思跟诸卿大致说说,我也看看你所说的是不是我的原意。”

    于是冯劫就把胡亥偷来的法国快速通信法扼要的向其他人介绍了一下。听完之后,大臣们都是点头赞叹,而最为兴奋的,则是王离和章邯这样的领军大将。

    军情急如火,有这样的快速通信方式,从皇帝那里获得授权就快捷了许多。然后,一番阿谀奉承的词汇就如滔滔江水涌向了胡亥。

    胡亥很享受的听了一会对自己的赞颂,笑着抬起手向下一压:“好了好了,奉承朕的话语就别多说了,我都一身鸡皮疹子了。冯劫,你还是把与丞相粗略商议的思路跟我说说。”

    冯劫看了一眼冯去疾,然后说道:“陛下,臣昨日回来后马上与臣父商议了此事。刚才来面见陛下前,太尉府和丞相府也为此进行了一下合议。基本上就是遵从陛下昨日所说的六点事项。第一、驿站的重新选址,由丞相府派出专人,考察现有驿站是否符合陛下所言相互能明确看清的要求。只是在考察和搭建的优先路线上,想请陛下给予明示。”

    胡亥一听,这小皮球踢的……不过也能理解,这些臣子实在是习惯了过去秦始皇那种大包大揽的专权风格。于是他让韩谈把全国郡县图拿来,挂在黑板上,端详了一下,心想,你们既然不定,我来定。

    “第一条线,从咸阳经函谷关到雒阳,再延伸到荥阳。第二条线,从咸阳经上郡到云中,再两头分开,一端到九原,另一端到雁门。第三条线,经武关到南阳。第四条线,经汉中到巴郡再到蜀郡。”

    他回身对冯劫和冯去疾说:“先部署这四条线吧。”

    “不连接到代郡、上谷和渔阳?”冯劫有点不解。

    “慢慢来,优先的先做,你继续向下说。”胡亥不动声色的说,心想,爷们想着把代郡送人呢,等这事儿搞定了再说快传吧。

    “第二、信号木架和信号灯号的构造设计,臣等考虑由少府和驿站共同协商。臣父刚才已经与少府丞昌做过协调。”冯劫说到这儿,冯去疾和司马昌都点了点头。

    “第三、组织文吏对最常用文字进行斟酌选定。这一步由太尉府和丞相府,共同对重要的军邮和政令用字做一个统计,此事两府均已安排下去了,十日内即可完成。第四、为每个文字分配四个数字的方式也要有规律便于快速查找。这步较为容易,一旦常用字确定即可极快的完成。第五、培训信号塔操作者。由于陛下说,操作者不需要懂得文字和数字对应,所以现有的驿站人员即可。重新安排后加入的快传站,也容易征选人员。”

    “第六、就是陛下所说的书讯者……”冯劫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冯去疾,又看了看皇帝:“陛下曾言说消息加密,此步需要先制定出加密的法则后,才能开始训练。因此,一方面臣与臣父会开始挑选合适忠诚的人选,初步考虑在军中每部校尉下配属两人,每郡配属两到三人,县一级臣等认为暂不配属,有讯息先由郡府代发。”

    “另一方面,关于张苍,”他又看了一眼顿弱,“臣等尚未及与御史大夫相商。”

    顿弱听到提及他,马上问道:“太尉需要御史府做何协助?”

    “顿弱,”胡亥开口说:“太尉说御史府有一御史名为张苍,在数算方面颇具才干。快传的文字到数字,需要加密的数字锁钥,需要对数算精通的人,因此太尉推荐了张苍。”

    “哦?臣刚接手御史府,张苍此人臣原就知之。既然陛下需要他,臣即刻召他入宫。”顿弱很干脆的说。

    “不用你了,韩谈,你着人召他入宫,直接进殿。”胡亥对韩谈说。

    “至于书讯者,姚贾,”胡亥对着姚贾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你也应该派一些人来训练吧。”

    姚贾会心的点点头:“陛下,臣知之,臣会做安排。”

    “我还认为,书讯者应选死士,且是三代老秦并在关内有家口之人。”胡亥想了想又说:“至少在山东平靖之前,无论在关内还是关外任职,书讯者都应选死士,一旦被人俘获,需能自裁。所以,书讯者一旦选定,立提爵一等,按爵享有权利,依律承袭。如果书讯者落入敌手后衔密身死,家人可加一等袭爵。但如若招供,则剥夺一切,全家为奴。”

    “还有,我们不能只让书讯者效死,还需要让其具有很强的伪装逃脱手段,冯劫,你在军中选一些擅长潜踪隐迹的斥侯,对书讯者进行这方面训练,这样就只有未能逃脱者才需自戕。”

    胡亥看大臣们都露出了赞同的态度,就又分别对冯劫和冯去疾点了点头:“除此之外,此事太尉和丞相想的足够周到了,也是辛苦你们。”

    二人连忙拱手:“陛下谬赞,臣之本分。”

    胡亥笑了笑:“我还想到另外一种传递方式。如被围之军与援军互通消息,大军各部曲之间互通消息等,可用鼓声,依照快传方式编码。鼓角十里相闻,尤其在夜深人静时,想必鼓声也能传递很远,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朕下一个问题,当下军中战伤的救治是如何做的?”

    冯劫回答:“军中都配备有伤医,伤者会撤到营中由伤医救治。”

    “那么,”胡亥皱了皱眉,“如果我军战败溃散,伤者就无从救治了?”

    冯劫窒了一窒:“呃,确实如此。如果溃败,伤医随同后退,前线伤者确实顾不上。”

    胡亥马上把话接了过去:“我想也是如此,但我不希望如此。战场军卒溃散,也不全是个人四散奔逃,往往都是几人、十几人、几十人一起逃散,是不是?”

    冯劫、王离等人都点头。

    “我的想法是,给每名军卒配备一个伤药包,伤药包中有裹伤布、金创药和浸了蜂蜜的麻布块,还可考虑加上受创后身体发热治疗的药物。这样一来,溃散的军卒小队可以在相对安全的地方相互裹伤。”

    “我为什么要提裹伤布呢,因为战场裹伤在没有伤药准备的情况下,士卒们必定随手在麻衣上撕下一块布来裹伤,这会导致泥土污物等不洁之物进入伤口,会让伤处红肿化脓恶化,有时候小伤都会因此送命。我所说的裹伤布,要事先在药釜中煮过,然后晾干装入伤药包,蜂蜜对伤口则有防止溃烂的功效,把伤口冲洗干净贴上蜂蜜布再裹上。伤药包要用不透水的东西制作,比如浸蜡的麻布、小皮袋、竹筒等。我相信,如此可救回很多本不会死的伤卒。”胡亥眼中显现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在场的将军们听了都大为意动,暗想皇帝真是为军卒想得周到。

    “对于肢体受伤已经发黑坏死的,伤医就需要截去肢体伤端以制止伤毒蔓延全身。所以伤医所用的器具,如刀锯等,也应事先在药釜中煮过,并且在为一个伤者处理过之后,要用药汤冲洗擦净后再用于下一个伤者,不然前一个伤者的血污之物,会导致下一个伤者污染。煮裹伤布和擦洗治伤器具的药汤,要选有很强清热凉血解毒效用的药草。”

    这位胡亥以前听人谈过点儿中医的事情,知道古时并无“发炎”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