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少年游
繁体版

第二十一章 要看清楚点

    青年竹官瞥了眼顾盼腰间挂的短刀,瞧着那副漠南武人的装束,且看着那身上的气劲,托着下巴吧唧了下。

    漠南到小镇得有九百里路,说句长途跋涉也不为过,啧,这得有多大仇呀。

    见着径直向姜白走去的顾盼,青年竹官只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脸撇向一边,屁股向外侧挪了点,心里默念:有朋至远方来,这可不关我事。

    江湖总有传闻,说那漠南的民风剽悍,黄毛孩儿也耍得一手好刀,总爱提刀上马,弯腰射弓,那漠中女子只是瞧着一眼,哟哟,那双眼珠子可就别要了。

    姜白瞧着身旁这人一脸怪异的模样,摸不着头脑,只得冲着那走来的顾盼招了招手。

    “顾女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要知道,这可算是小镇的东侧,总不能是绕着小镇走了半圈吧?

    “你朋友?”

    顾盼不答,瞧了眼神情古怪的青年竹官,豪爽地在姜白一旁抽出椅子坐下,看了看低着头看着墙壁的青年竹官。

    姜白正想介绍着,青年竹官却是忽然站起,一把手拦在姜白身前,扬了扬眉:“姑娘,咱武人做事也得讲道理是吧,教我念书的老先生说过,人贵在一个理字,我这兄弟性子太直,心性还算善良,只做过偷肉包逗猫狗这些腌臜事,若是冒犯了姑娘,我替他道个歉。”

    青年竹官近来在酒楼听了一场江湖戏,情由景生,随即便护犊子起来了。

    “姜白,你真做过这事啊?”

    顾盼的着重点总是异于常人,听着那糗事便求个证实。

    “额,这算是年少不懂事。”姜白纳闷地刮了一眼身旁的显眼包,本想着年少的荒唐事可以随着春秋流逝入土,哪曾想被这家伙说了出来。

    青年竹官傻了眼,站着也不是,只得坐下,贴着姜白小声嘀咕:“不是仇家啊?”

    “我有哪门子仇家啊?”

    姜白思来想去,自己近来也没得罪什么人啊,这人怎么想得仇家来着?

    “你没非礼人家啊?”

    “这是欲加之罪。”

    见着两人窃窃私语,顾盼睁着对圆咕噜的眼睛,就这么瞧着。

    这两人定是对口供,啧,果然不是好人。

    伙计从青年竹官吆喝时便看着,见着两人鬼鬼祟祟地贴耳朵说话,心中有了料想。

    姜白背着伙计,自然也见不得伙计那副鄙夷的目光,只是硬着头皮指着身旁这人。

    “林昂,以前泥巷的对门。”

    说罢,这青年竹官抱了抱拳,那笑得可是神采飞扬,仿佛没事人一样。

    却不等姜白介绍,顾盼便回了个抱拳礼,笑道:“顾盼,漠南武人,哦,是顾盼生姿的顾盼。”

    顾盼的口头禅又长了一句。

    只是这青年竹官有些措手不及,用胳膊肘顶了下姜白的腰,低声道:“喂,这我怎么回呀?”

    总不能说,自家那个不成器的老爹也想当个征西将军,给自己取了个昂字吧。

    姜白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没有办法,青年竹官只得硬着头皮道:“女侠,好文采!”

    顾盼点了点头:“多谢。”

    说罢,顾盼便一板一眼地扫视着两人跟前的空碗,手上的兰草随意放在桌上。

    “好吃吗?”

    姜白点了点头,试探道:“顾女侠要不要试一下?”

    顾盼眉间皱了皱,问了句:“能不放葱吗?”

    葱油面不放葱啊?

    “可以,掌柜的,一碗油面,不要葱。”青年竹官一把摁住姜白,吆喝着。

    青年竹官是了解姜白的脾性的,也猜出姜白的回答不外乎“要不试试”这种话,傻子啊,人家没试过怎么会就指名道姓地不要呢?

    顾盼多看了青年竹官一眼,多说了句:“你这气息很不稳。”

    青年竹官打了个哈,笑着:“才入武道,正常,倒是女侠眼尖,这都瞧出来了。”

    寻常的练皮锻骨得需日捶夜练,用草药熬汁辅佐,但也是一步一个脚印来。

    但天下武人这么多,哪没有什么天才寻来捷径,其中便有用妖骨入武道的,所谓以形补形,以妖骨磨粉来练皮锻骨,可谓是省下不少功夫,只是万物皆有正反两面,这样的捷径很难得大道,而且容易招来妖物记恨,得不偿失,这法子也就落入旁门左道一支了。

    顾盼见着青年竹官的神色,也明白这人是知晓其中利弊的,也不再说,嗅着兰草,等着那面汤。

    青年竹官见着,松了口气,对着姜白使了使眼色。

    姜白笑着摇了摇头,只无声动了下嘴唇:“朋友”

    青年竹官狐疑地看了看,便起身,说了句:“我吃饱了,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们了,你们慢慢吃。”

    说罢,青年竹官顿了下,认真地看了姜白一眼:“要不要来滁州城里,你回去和魏老头说教一下,还有那竹具,我晚些再领走。”

    姜白只答了句:“好。”

    交代完后,青年竹官又恢复那副不着调的模样,背身走出面铺,嘴上念念有词。

    “大道不该这么窄。”

    走到那假睡的掌柜跟前,青年竹官从兜里掏出五枚铜钱,抛在空中,又落在掌中,当着那掌柜面前数了一遍,才放心地放在柜台前。

    “数清楚了,是五文钱。”

    掌柜也是见怪不怪了,面色铁青,倒是不说话,继续装着睡,心里暗搓搓默念着,泥巷的泥娃子就是泥娃子,穿着锦衣都还是那泥味,不就是错收了次面钱么,都尘封旧事了,每次回来都要扯一遍,也不厌烦。

    见着那掌柜把脸撇上一边,眼睛却是紧紧闭着,青年竹官笑得开怀,哼了句“衣锦还乡哟衣锦还乡,泥巷出吉祥”便走出了面铺,大摇大摆,是从前少年想的那般情景。

    见着那青年竹官向破庙方向走去,待身影模糊了些,那掌柜才从柜台探出个头,灰着脸说了句:“呸,晦气。”

    伙计赶紧走开,不敢触那霉头,跑着去那厨间,催着面汤。

    掌柜的气无处可泄,扫了眼铺子,只见着姜白,脸上浮了一抹喜色。

    嘿,这不是泥巷的没福之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