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置身于甲板
我没有在此耽搁,打算快点爬上去看看邱舒怡她们的情况,可不能让她着急了,赶紧找个绳索或者是梯子让她们也上来。
隧道口径狭窄,我伸出双手撑住两边然后用力按住,接着双腿也像手臂一样横在隧道两侧,然后不断地向上挪动着身躯,手脚来回配合攀爬。
爬得倒也轻松,并不是特别费力,如果口径再大些的话就行不通了。
因为轮船的材质并不是木头,有些地方会凸出尖利的铁皮——或者是我觉得它是铁皮的材质。
总之,它异常锋利,双手被划破很多口子。
爬到一半的时候,因为单手查询伤势导致重心不稳,另一个手没有撑住,下滑了一些。
残缺的铁皮划破手心,轻易地像利刃划破一张纸。
被铁锈皮弄伤的血口印在上面,并且很深,相当于手掌的一半厚度,恐怕再深点都能看到骨头,这只手还真是多灾多难。
我用力攥紧拳头,血滴顺着缝隙向下流淌,滴落在下方的水面,逐渐扩散。
就算受伤了也得用双手继续支撑,否则单靠一只手是上不去的,只希望不要再受伤了。
“该死…”手心传来钻心的疼痛,我只能咬牙坚持,“果然白一丁不会带来任何好事。”
刚才也是因为救他差点把自己淹死,我抬起头,离洞口大概还有七八米的距离,只要再爬几下就可以了。
手心的血顺着手腕流到胳膊肘,传来一阵麻酥酥的异样感,血滴不断凝成一起,汇聚到足以落下的大小,下方水面的颜色大概可以解释什么叫“血流成河”
这时,一只很大的眼睛出现在船底洞口。
那是一只同洞口大小的眼珠,怒目圆睁,黑色的眼球如同火山口,死死盯着我,眼白布满了猩红色的血丝,我看不到眼珠周围的眼眶。
我的身体格外轻盈,随时都可以飞起来的那种,换句话说,已经吓得丢了魂,身体丧失了对重力的认知。
连忙闭上眼睛用力晃了晃脑袋,再次睁开以后那只眼睛消失了,洞口外依旧是灰蓝色的水。
是视线错觉,我告诉自己,这只是刚才憋气时间太久,大脑严重缺氧的后遗症。
刚才不也是出现很多次幻觉了嘛。
我的身体向上挪动,视线却一刻也不离开船底洞口,下意识的期待再次看到那只巨眼,如果是真的,那个生物的体型到底会有多大?
不知为何,我总能把它和之前的海怪联想在一起,我猛然想起这个贯穿轮船的窟窿直径和巨型八爪鱼的触手一样粗。
不会是它干的吧?
还好,等我爬到洞口的时候,那只巨眼也没有再出现过,我更加确信刚才只是错觉。
我紧紧抓住洞口的边缘,双腿费力地带了上去,边缘留下了几道血手印,在黄色的灯光下甚是触目惊心,像恐怖片里的镜头。
“邱舒怡——”
还没有彻底站好,我便迫不及待的喊了她一声,在这里她完全可以听到我的呼唤。
“在这儿!我在这儿!”她的声音出现在前方。
“你在哪儿啊!”
“往上看,”我激动地差点哭了出来,“我在船上!”
我连忙绕过瞭望塔,爬过严重生锈的锚机,来到船头的围栏前,鹰身女妖的头顶就在我的脚下,只要伸出脚就可以踩在上面。
我俯视下方,邱舒怡她俩正仰着脑袋望着我,可距离实在有够远,我看不清她们两个的面容。
“你是怎么上去的!”她朝着我喊。
“先别管这个,你俩先在那等一会儿!我去找找看,能不能让你俩也上来。”
“好——”
我回过头,寻找着白一丁的踪迹,这小子到底去哪了?
那盏灯像一个摆设物在那里闪烁,什么也照不亮,船上的光源来自甲板四周围栏内的灯。
直视的它们的时候会被刺痛到睁不开眼睛。
瞭望塔顶端的钢丝牵挂着船体两边,船头甲板两边分别钉着铁青色的柱子,高度在我的腰间,它们的形状像缠线桶,我不知道它们的作用。
正中间的大机器和“缠线桶”有着相同的颜色,但并不是桶状,而是类似车间齿轮仪器,齿轮上还附带着粗铁链,这应该是轮船的制链器,抛锚的时候才会用到,之前在电影里看过。
它们早已经被铁锈腐蚀,披上了一层名为“岁月”的外皮。
脚下的木板嘎吱作响,它颠覆了我对颜色的认知,可能是红色?黑色或者是黄色?这是我一个美术生都调不出来的脏色。
我绕过那些仪器,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很明显,白一丁并不在附近。
我大概扫视一圈,这船上怎么没有放下梯子的地方?那船员是如何上船的?
台阶两边的扶手铁锈斑斑,而且脚下的钢制台阶也严重老化,我的脚踩在上面竟然有些凹陷,好似踩在牛轧糖上面。
脚下可能有某种隐形的机关,我的双脚踏在台阶最下一层的时候,瞭望塔上的灯灭了。
那种说不出来的灯光也随之消失,我没有多做研究,这种废弃的船供电设备肯定出了毛病,所以说怪不怪。
如果要找到白一丁应该进入船舱里,我抬起头,所能看到的是正前方高处的驾驶室,它的后面就是船舱,如同伏地而卧的水牛。
四周出奇的静,只能听见呼吸的频率和心跳的速度,不过船的下面,依稀可以听到两个女生聊天。
驾驶室的门没有上锁,只是轻轻拧动了转把,门就开了,退化门叶发出悠长的嘎吱声。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里并没有现代化的电子按钮,而是极其富有年代感的木质船舵。
它立在室内的中央,高度及我的胸前,我抚摸着镶嵌在船舵表面上的镀金边,努力辨别刻在上面的英文字母。
它的触感真实而丰盈,舵把的前面摆放着我说不出名字的东西,它的材质和镀金边相同,类似天秤的形状。
船舵上面覆盖着尘土,在时间的磨砺下所沉淀,不知道多少年后的今天,留下了我的指印。
驾驶室并不大,相当于一个小型客厅,身后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木质边框的油画,我走上前吹掉上面的灰尘,尘土迅速填满鼻腔,我赶忙用袖子捂住。
第一幅画看上去像是这座海岛的一角,它的边缘有一艘轮船,我觉得画中的船正是我所在的这一艘。
它们的区别只有新和旧,画面整体暖洋洋的,让人心情愉悦。
湛蓝的天空,在和煦的暖阳下,这艘游轮航行到海岛的边缘,我真希望能再一次感受到阳光。
我又吹掉第二幅画上的灰尘,这次我没有犯傻,吹气的时候离得老远。
第一眼看到画中的情景时,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画面中的天气和我发生空难的那一天一模一样。
油画上的轮船在海浪中显得是那么的渺小,船身被粗壮的章鱼触手所束缚,这不正是那个大八爪鱼吗?
我惊叹连连,直呼内行,这八爪鱼我熟!原来当时它就在这片海域。
我更加确信船上的窟窿就是海怪的杰作。
是的,我回复大脑,你想的没错,这就是海怪干的好事。
海怪竟然能让我如此风轻云淡的联想出来,而且我没有任何胆怯。
海怪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大脑说。
我怕它会伤害到我们,我告诉它。
没关系,它继续说,在它们的眼里,你只是一粒尘埃。
可是它会撞翻这艘船,那时候我逃不出去,会和船一起沉入海底。
这一次,大脑没有回复我。
第三幅画上的土有些厚,我吹了几次也没有彻底吹散,不得不用袖子去擦干净。
一具尸体的焦炭挂在轮船的瞭望塔,下面是熊熊燃烧的火堆,火堆周围簇拥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有些人穿着礼服,有些人穿着工人的衣服。
油画的作者似乎在人们的表情上大费周章,所有人都保持着笑容,好像他们烧死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只烤乳猪,等待着他们品尝。
油画只有这三幅,不知道挂在这里有什么用意。
这张画让人很不舒服,不寒而栗,连忙收回眼光。
我顺手打开油画下面的柜子。
竟然是一把枪!它竖立在柜子的夹缝中。
枪沉甸甸的,我这个体型拿得有些吃力,好像扛着一具哑铃,枪身通体发黑,在昏暗房间内发出暗淡的哑光。
枪只有后面有握把,前面都是光秃秃的,如同形状怪异的树干,还有一根类似单肩包的带子,可以背在身后。
就算从来没有接触过枪械,但好歹玩了十几年的游戏,知道这是一把霰弹枪,后坐力特别大,枪名的话还需亟待商榷。
只是不知道这是真枪还是玩具,我该从哪里验证真假呢?
就算是真的,里面会有子弹吗?我把枪放在柜子上,打算好好研究一下。
但几分钟以后我放弃了,能做的只有摸它的表面,其他的什么做不了,只能用最蠢的方法来证实这把枪了。
那就是开火。
我像模像样地举起枪,枪托夹在腋下,枪口对准了前方的玻璃。
最终我还是选择睁开了眼睛,这不是狙击枪,不需要单眼瞄准,我看电影里的人使用这把枪都是很随意的击中目标。
我努力克制兴奋,尽力不让手指颤抖,它紧紧贴在扳机上,蓄力待发,用力按了下去。
一声巨响过后,四溅的子弹打碎了前方的所有玻璃,枪口还弥漫着淡白色的烟。
很好,我想,就是这样,只要按下扳机肯定会出现那种情景,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鼓起勇气按下了扳机。
可是最终并没有按下去,重新试了很多次,扳机像是卡住一样,怎么样也按不动。
还是算了吧,我安慰自己,真的开枪万一把那只八爪鱼招来就遭了。
我放弃了开枪,将它背在身后,蹲下身找了一番,柜子里没有任何的子弹。
我把所有能存放东西的地方都搜寻了一遍,之前应该有人拿着东西逃跑,只留下这把枪,驾驶舱里应该没有什么值得拿的物资。
可能是身后背着一把枪,我的胆子大了不少,因为一切的恐惧,都来源于火力的不足。
就算不能开火,也能拿它砸向目标。
我离开了驾驶室,顺着门外的过道继续向前走,铎铎的脚步声能体现我坚定的步伐,如果真碰到海怪,我就可以朝着它来一枪。
过道宽敞,就算几十个人也可以站成一排同时经过,我寻找着可以进去的门,可走了很久也没有找到,经过了无数个铁质的方柱,连个玻璃都看不到。
路过的时候,墙皮还会在面前脱落,我仿佛走进了时空隧道,在我经过的时候,时间被我遗留在身后,它们只能在船身上证明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