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宝师汪全大概40岁左右，穿着一身间丝绸马褂，面容和善，说完后便笑眯眯的看着江图南，手里把玩着一条翡翠手串。

    服务员这时候为他们端上来两张热毛巾，江图南边擦手边看向他说：

    “汪先生这么说，肯定是希望我选第二种，但我不太懂这些，能否再讲清楚一些？”

    汪全将手串轻轻放到桌上，接过毛巾仔细擦完手，等到服务员站得更远一些，这才慢悠悠开口：

    “我想问一下，江先生手里还有多少金币？”

    “现在有10枚。”

    “一共10枚？”

    “之后可能还会有更多。”

    汪全微眯着眼打量了一番江图南，忽然说：

    “如果一共只有10枚20枚，并且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金币。江先生，每一枚我可以给你2个，但如果还会有更多金币，那恕我直言，只能按低于金价5个点收。”

    江图南还在思索汪全的话语，后者继续说道：

    “江先生这批金币的工艺风格从未在市面上出现过，看起来也不是新做的，如果数量能够控制，再经我们运营一段时间，那价格……”

    汪全没有说得太明白，只是点到为止，端起旁边的茶喝了起来。

    像这样的炒作其实是他们圈内自己人的玩法，若不是张远和他说过江图南人不错，再加上金币质量的确很好，比起一些大师作品也毫不逊色，他才不会说这么多。

    江图南虽然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但略微思索也明白了大半。

    他倒不排斥这些，毕竟都是割富哥们韭菜。

    “明白了，汪先生，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不着急，我们先吃饭。”

    接下来汪全便没再提起此事，只是和江图南偶尔聊两句天，给他充分的思考空间。

    对于江图南来说，其实这件事情并不复杂，无非就是选择细水长流和一次性买卖的区别。

    如果光这样看，细水长流从长远来说肯定是更好的选择。

    但在实际考虑的时候，还涉及到一个问题——他能否在之后的日子里将每枚金币都卖出比金价更高的价格。

    如果不能，那么之后那些金币以不以金币的形式卖都无所谓，不如答应汪全，现在做个一次性买卖。到时候将后续金币融了单纯当做黄金卖，或许还会更方便。

    毕竟说到底，之前卖金币其实都有溢价，而这种溢价当其数量增加之后，很快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汪哥，我考虑清楚了，我选后一种。”

    “明智的选择，小江。”汪全笑眯眯的放下筷子，也顺势改变了称呼。

    江图南笑了笑，而后又说：“汪哥，我能百分百确保往后绝对不会出现这款金币——当然，仿品我管不了。只是这个价格，我们或许还要商量商量。”

    汪全眉头一挑，倒也没生气，眼底反而有一丝欣赏。在商言商，若是江图南就这样老实的接受了他给的价格，他只会觉得其愚笨，不值得深交。

    “你想要什么价格？”他拿起筷子，夹起几根杂菌问。

    “我觉得我们合作的方式，或许可以换一下。我提供金币，你们负责运营，在卖出之后，占总收入8成。”江图南大开口道。

    谈价嘛，漫天要价总没错。

    汪全筷子一抖，心里倒也没生气，但脸上却装作生气的模样，顿时黑了下来。

    江图南面色平静，没有露怯。

    接下来，两人来回聊了许久，最后将价格定在18枚金币，一共48万8千8。

    本来一开始聊的是10枚28万8千8，算下来均价比现在这种方案更高一些，汪全那边的风险也更低一些。

    但对于江图南来说，这种一锤子买卖，均价根本没有意义，现在卖的越多，他能获得的总的溢价也就越多。

    至于分成，江图南一开始就没指望汪全能够答应，现在这个方案他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这可是近50万，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够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赚到这么多钱！

    两人接下来签订了合同，江图南将第一批10枚金币现场交给汪全，获得28万8千8的首付款，他需要在接下来一个月内将剩余8枚金币交给汪全，才能收到剩余20万的尾款。

    至于纳税和发票之类，汪全主动揽了下来，算是卖给江图南一个人情。

    不过江图南倒觉得，这是汪全对他的补偿……这批金币后续能够卖出的价格，恐怕比他想象中更高。

    对此，江图南倒没有嫉妒的心思，汪全能赚多少那是他的本事，他已经赚得足够多。

    至少，这些钱应该已经够他开一间个人金店。

    完成交易后，汪全提出载他一截，江图南没有拒绝。

    汪全的车是一辆奔驰s400l，落地百来万，江图南还是第一次坐这么豪华的车，心里颇有些好奇。

    “小江住在哪？”汪全问。

    “盆田区的白沙村。”江图南回答，扣上安全带。

    “那里的翠兰小区吗？”

    “不是，就在城中村里面。”

    汪全有些意外，他能看出江图南并不是什么非常有钱的人，但住在城中村里面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江图南面色平静，倒也没觉得尴尬，想了想说：“我在那已经住了差不多快一年了吧。汪哥，你可能不信，但半个月前，我还只是一个打工仔。

    “能到今天这个样子，主要是有了一些际遇。”

    汪全没去问什么际遇，只是说：“信，我有什么不信的。小江，我可是搞鉴宝赌石的，看过太多人一夜暴富，你这是潜龙在渊，腾必九天！”

    “汪哥说笑了，比起暴富，你肯定见过更多人一夜间倾家荡产。”

    “哈哈，小江是个实在人，张远和我说你值得深交，现在看果然如此。”

    “张哥也和我说您非常专业，为人俊朗幽默，现在看也是毫不夸大。”

    “哈哈——”

    一波商业互吹下，车内的气氛愈发融洽。

    江图南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注视着窗外飞快倒退的风景，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6岁那年坐在摩托上的画面。

    那时候，母亲刚带着家里所有的积蓄逃走一年。父亲为了接送读初中的姐姐上下学，咬牙买了一辆二手摩托。他坐在最前面，清晨和黄昏的风不断吹来，让他睁不开眼，只能偏头看向旁边。

    路边的风景飞速倒退，一如现在。

    只不过，现在的s400l里面安静极了，像在看一部遥远的默片。

    而那时候的摩托上，则多了很多噪音，多了屁股下的震动、路边扬起的灰尘、头顶父亲扎人的胡茬，还有那总是伴随着清晨潮湿雾气和黄昏灼热阳光扑面而来的年少的风……

    “所以，小江现在是已经辞职了？”汪全又挑起话题。

    “对。”江图南点头，想了想说：“之后可能打算开一间个人金店，汪哥有什么建议吗？”

    “个人金店啊，挺不错的，比开什么零食店、奶茶店靠谱。”汪全看了眼江图南补充，“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倒是有朋友对这一块比较熟。”

    江图南脸上露出笑容，他等的就是汪全这句话：

    “那就麻烦汪哥了，我的确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

    ……

    “喂，今天放假吗，怎么现在4点就有空给我打电话。”

    下了车，江图南听着老头中气十足的声音，嘴角浮现微笑：

    “嗯，今天调休，刚好给你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最近效益很好，我等会给你转3000。”

    “怎么又转，我跟你说我的钱够用，我又不是没活干……”

    “爸——”江图南打断了江洋的话语，“收下吧，去吃点好的。

    “我现在很能赚钱，你得习惯一下。”

    电话对面，江洋愣了一下：

    “嘿，你小子现在口气有点狂啊，月入一万五尾巴就要翘上天了？

    “你老爸再教你一个道理，不要把短期的高薪收入当做长期的收入预期……现在经济不好，指不定你哪天就要降薪，多存点钱总没错。”

    江图南很认同江洋的话，但他现在身上可是有30万，而且以后只会更多，三千真不是什么大钱。

    他想了想，打算给老头打个预防针：“我知道，爸，但我之前和朋友在做副业，最近也有些起色，现在每个月净利能分个大几千。说不定之后会比我主业收入还高，你到时候可不要被吓到了。”

    “越说口气越狂了，啥子副业这么赚钱？”江洋嘟囔了一声，随后认真问：

    “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

    “不是。”

    “也不是什么害人的事？”

    “不是，你还不放心我吗。”

    “你是我儿子，我当然相信你，但也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总得问一下……”

    江图南无声笑了笑。

    “放心，说不定今年回来能给你买辆车。”

    “买车？”考了驾照多年却从未有过车的江洋明显有些心动，但还是说，“比起买车，我更希望你领个女朋友回家……”

    “那就这个嘛，我还有事，先挂了。”

    嘟嘟嘟——

    “……臭小子。”

    江洋放下电话，先是骂了句。

    随后看着江图南转来的三千，咧嘴笑了笑，端起茶杯向着工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