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来接你啦！”

    镖局门口，一行人刚刚卸下车架，喂了牲口，满脸疲色的孟定钰就听见小妹大嗓门的呼喊。

    他不由抽动几下嘴角，“小妹，你怎么……来了？”数日奔波，孟定钰也没了翩翩公子的样子，胡子拉碴，还泛着些隐约酸臭。

    两兄妹赶忙回了家，许财已经将换洗衣物准备好，孟定钰一到就能直接洗漱。

    洗漱前，孟定钰还吩咐许财去济民堂叫大哥早点归家，数日不见该好好聚聚。

    “杜姨的手艺就是好，这些天出门在外总是时常想念家中饭菜滋味。”喝了碗鸡汤，孟定钰不住感慨。

    “好了，杜姨她们为这一桌席面废了不少功夫，累了一下午了，”元天算听着二弟的感慨，转头说，“杜姨，你们先去吃饭吧，我们这边不用伺候了。”

    等杜姨她们退下，大哥收起笑，正色道：“二弟，今日你着许财唤我尽早归家，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孟定钰打量四周，关上门窗，再也没有之前轻松惬意的样子。

    “大哥，此事颇有蹊跷。行路途中，队伍需翻山入随州境内，可翻过山到了接近随州的山脚，我面前好似出现一堵无形的墙将我团团围住，使我不得寸进，可整只镖队毫无察觉，无论我怎么呼喊都无济于事……”

    “什么？！这等怪事，闻所未闻！”

    元天算惊讶起身，满眼诧异。

    “后来，我在山林里等了六天，终于等到镖队回来，但队伍里没有一人意识到我不见，甚至牛大还打趣我在随州客栈吃坏了肚子，以至于身形消瘦不少，可我从未去过随州！”

    “咔……吱呀……呼呼呼呼……”

    晚风吹开窗户，带来一股热浪。

    苟玉玉却觉得这风阴冷得很，不住地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颤颤巍巍开口：“不…不是吧，咱们不是穿越吗？这怎么变成聊斋志异了啊？不应该啊……”

    夭寿了！不是穿越吗？这怎么往诡异方向奔去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若是真有妖邪，那必定有对抗的法子。小妹，且不必害怕，老君山上的道人术法高深，修道有成，此等异事却从未有人请道人下山除邪，此事，恐怕是我们几人穿越至此的缘故。”

    受苟玉玉影响，元孟二人对她口中的“穿越”一词了解颇深。

    “是啊小妹，此事虽然古怪，但也不是全无益处，你看——”

    孟定钰从荷包里掏出来小小一角碎银，“这是结的工钱，虽然只有七钱银子，但二哥我可没出多少力气，这银子挣的可容易了。”

    “这……”

    白花花的银子就在眼前，苟玉玉转念一想：以后二哥跟着运镖，如果要离开并州，岂不是只需要花费很少的劳力就能把钱拿到手？若是路途遥远些，那劳务费不是咔咔白拿……

    本来莫名其妙穿越，还穿了两次，就不是什么科学的事，而且目前看来只是不能出并州而已，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越想越开心，苟玉玉乐呵呵地看向二哥，“那二哥挣钱可太轻松了！而且每次出行还可以暗地查探消息，还没人能发现任何端倪，一举两得啊！”

    “是啊，此次为了以防万一，我都是歇在山里的，往后就可以扮作其他身份混进世家，过段时间再偷偷消失，跟着镖队回城。”仔细思索了一下，孟定钰觉得这法子不错。

    大哥也跟着点头，“嗯，如此一来，我们多了个身份，明面上也找不到任何错处，若有意外，便金蝉脱壳，仔细收尾，也不会连累到小妹。”

    见两人已经商量起以后要如何潜伏进世家，苟玉玉忙把跑到十万八千里外的主题拉回来。

    “大哥二哥，咱们跑远啦！今天是给二哥接风的，你们能不能先吃饭，这一桌子菜都快凉透啦！”

    吃完晚饭，两兄弟又聚在一起。

    “二弟可有什么打算吗？”

    在山里这些天，孟定钰晒黑了不少，浅铜色的肌肤被油灯附上层暖黄色光。

    “大哥，如果我没记错，大周十五年六月初二，似乎是白府大少爷白宇棠的生辰，同时也是白、傅两族订亲的日子。”眉头一挑，孟定钰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或许，我们可以由此入手。”

    元天算低头，余光瞥向窗外昏暗的天色，“我这边，李嬷嬷时常来济民堂拿药，咱们家与李嬷嬷是日渐熟悉了。并州的消息很难传到原州去，但有一事需得注意……”

    沾了茶水，借着灯光，写下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五月初六，并州现疫！

    愕然瞪大双眼，孟定钰不敢相信，压低声音询问：“此事从未听说啊，消息从何而来？是否真切？”

    元天算叹了口气，忧色重重，“家师所测，从无差错。几年前，师父闭关许久，突然有一日唤我着人去并州打探，等我派去的人传回消息，已是七月，并州疫情初初平复，各大世家联手封锁消息，把并州围得如铁桶一般，单是府城内，病死者上万，户户皆挂白幡……”

    “死伤如此惨重！为何不向其它州县求助！”

    怒意横生，孟定钰心下恼恨：世家占去大半权柄钱财，瘟疫蔓延，他们肯定不缺医药，苦的是平民百姓，求医无路，求药无门！

    “并州是块富庶之地，他们怎么会想让外来的人分一杯羹呢？”

    擦干水渍，元天算对这些世家的做法也能猜出几分。

    “可恨！”

    “二弟莫急，先前店内补货时，我建议掌柜多屯些清热解毒、理气调中的药材，如今天热，想必他听得进去。家中我也拿了些药材回来，至少咱们一家子不能染上瘟疫。五月中旬瘟疫才会爆发，距今还有二十来天，咱们还有转圜的机会。”

    家中有大哥看顾，必定无事，但并州……数百万平民，如何避得开这祸事。

    闭眼叹息，孟定钰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如今手里无钱无权无人，哪里能救的了那么多人。

    “切莫灰心，天灾之下，纵然救不了所有人，但能多救一人也是好的。且，二弟莫不是忘了，咱们中间还有一人能起大作用呢。”

    大哥微笑，起身遥遥指向北边——

    那是，阮瑀佳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