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扬看着周大海那惊恐的小眼神，想笑却只能忍着，别提憋的有多难受了。

    言而总之，今天功德没了、乐子圆满。

    用针筒将透明液体抽出，灌进棕色玻璃药瓶中，用手使劲晃了晃，等固体粉末充分溶解，再次拿针筒抽出，将针尖朝上，把针筒内的空气赶了出来。

    “别躲嗷，我怕一不小心扎进你动脉，医生说了，这药泵到静脉里，顶多脑子迷糊会儿，泵到动脉里，你人妥妥会变傻子。”

    别看林飞扬说的可怕，也就欺负欺负周大海没有多少医学常识。

    针筒里透明液体正如他所说那样，并不是什么违禁品，却也不是啥恐怖玩意儿。只不过是有轻微麻醉作用的镇定剂。

    具体是什么成分，去人民医院取药时，医生并没有告知，只教导了用法用量、怎么注射。

    作用无非就是镇定神经、轻微麻痹大脑，副作用和喝酒醉了差不多，变成话唠，而且有问有答。

    但这到底它不是吐真剂，类似周大海这种，受过特殊训练的人，在被药物麻痹大脑状态下，也不一定会说真话，但却一定会巴拉巴拉说个没完。

    所以用药的策略，并非是让受审者说真话，而是不断问问题，让受审者完全没有思考时间，在药物作用下不断回答、不断说话。

    只要问题频繁、回答够多，无论什么人，总会有说漏嘴的时候。

    林飞扬一把将周大海拷着铁杆的右手按在桌面上，眼睛瞅准手背上一条青紫色静脉，旁边廖苏桐用棉签沾了酒精给消过毒，林飞扬另一手就将针头贴着皮肤刺了进去。

    注射持续两三分钟。

    药液看似很多，实际有效成分不过十多毫克，就足够药效在周大海身上起效十来个小时的，若有效成分再多个十多毫克，说不准这姓周的还真会变成傻子。

    药效起效很快，林飞扬才拔出针头，周大海就已经躺在椅背上，双眼迷迷瞪瞪。

    “姓名？”

    江锦沐重新开始审讯。

    “我叫周大海，今年45岁，嘿嘿嘿……我有一个老婆和一个女儿，那年撤退的时候，我女儿只有11岁，今年22，已经是个大姑娘啦！”

    翻个白眼，竟然敢和我林某人同龄，好大的胆子……

    “你隶属哪个部门？”

    “养猪部门啊，我老厉害了，养了五只猪，一个晚上被野狼一网打尽，我和你们说……那天半夜我听到动静，刚开始只有一只狼，我拿枪就可以把它赶走，但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啊？猪养的再好，也不是我的呀！”

    “我问你，你是为什么人工作？你电报都发给什么人？对方是什么部门？”

    “你说这个……啊，我上级叫孙，孙什么来着？反正我们叫他孙大圣，是国民……军事……调查统计局，这个部门不了不得哟，你们几千名同志，都是统计局杀死的，哈哈……”

    廖苏桐脸黑下来，战争时期档国有俩臭名昭著的部门单位，周大海来自其中之一，廖江两人早已猜到，亲耳听到敌人说出口，尤其是炫耀‘战绩’，胸中如同有一只野兽，想要将姓周的撕成碎片。

    “廖叔、江叔，别冲动，冲动是魔鬼，等我们把大鱼小鱼全部钓出来，到时候你们想把姓周的凌迟一万刀再枪毙都可以。”

    廖江俩人不好受，周大海还在那边说个不停。

    彼此对视一眼，各自起身离开审讯室，大概一根烟的功夫，俩人才回来，重新坐下。

    问话继续进行。

    整个审讯工作持续足足十个小时，从上午九点一直到晚上七点多，周大海废话说了很多很多，特别多，有聊的信息同样不少，记满了一整本笔记本。

    姓周的交代，他是一条大鱼、肥鱼、胖鱼，是一个名为‘轰声计划’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什么是‘轰声计划’？

    就是‘轰隆一声响，把水厂、电厂炸上天’，简称轰声计划，实施时间就定在七个月后，确切的说，还有六个月二十多天。

    这计划野心不小，从南至北，四十多个大型水电设施被敌人盯上，到时‘轰隆’一声响，举国欢庆就变成了举国震惊。

    把廖江两人吓得不轻，林飞扬当然也是面容失色，只能感叹，狼崽子竟比小鬼子还要可恨。

    好在周大海将计划中的六七十个人名全说了出来……姓周的玩了好几个心眼，硬是靠着意志力，胡乱说了一百多个名字和地址，真真假假。

    还多亏江锦沐重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十个小时里，仅仅软磨硬泡这份名单，就用去九个小时，连旁观的林飞扬看的都快要吐了，也不知江锦沐怎么能做到连续十个小时面不改色。

    这或许就是从战争年代走来的老一辈的坚持吧。

    夜色下，林飞扬开车将廖江送回京城，又开车回家，终于到家里，他饭也不吃，匆匆喝了水、解决卫生，挨着床就沉沉睡去。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说话和听人说话，也能是那么累的一件事。

    隔日，周末，林飞扬一早醒来，依然感觉精力没有完全恢复，顶多回血一半。

    吃了早饭，又搁床上躺着。

    可没半小时，就在他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林果推开他房间门，‘蹬蹬蹬’跑来。

    “哥，哥！还睡呐？快醒醒，那个叫费……费什么的女同志，又来找你啦！”

    “我一个凌空倒射！球进啦！”

    林飞扬正和周公约会，梦到重回高中，与一帮子同学踢球，狂炫球技，把邻校球队压着打，比分一度6:0遥遥领先。

    上半场才刚结束，就被林果给吵醒。

    “我说老妹啊，哥我差一点就可以带着国足杀进世界杯夺得冠军奖杯了，你害人不浅啊你，不仅害了我国体育事业，还残害了29万万同胞拳拳爱国之心……”

    林果不明所以，伸出手掌放在林飞扬额头上。

    “你也没发烧啊，说啥胡话呢？你啥时候踢球了？还踢到国家足球队去了？世界杯又是啥？”

    沉默半晌，林飞扬清醒过来。

    刚刚一时糊涂，把梦话当真的说了出来，现在反应过来，不觉有些尴尬。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林飞扬就从来没有踢过球，别说踢了，那是碰都没碰过。上学时，别的同龄男生在聊世界杯，他在给梦之队小姐姐们默默加油。

    总之，林飞扬就没有一刻喜欢过体育。

    还真是对不起这个热血沸腾的足球梦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