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飞扬啊……”

    “科长，有事你说，你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科长腆着脸，满是谄媚。

    “这不是……茶叶喝光了，你那还有吗？”

    林飞扬三月初离京，走的时候，他留在办公室的茶叶还有小半罐，不到二两，今天已是三月底，一百克喝二十多天，他倒是挺省。

    然而说到底，这是林飞扬的茶叶，这不是他小气，科长显然把喝茶当成了习惯，再这样免费提供下去，难保不会成为斗米恩、升米仇现实版。

    “我也没啦，人大学又不是食品厂，那有可能月月有货？再者说，就算他们还有存货，人家种茶是在搞科研，往外卖与不卖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对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科长只能摇头叹气：“哎，存了两个月茶叶票，明儿早点去供销社，看看能不能捡到好茶的茶沫儿。”

    呵，这狗男人果然在这等着呢，你自个儿有茶叶票，就舍不得那几块钱去买茶叶了？

    林飞扬没有生气，也没把这点小事儿往心里去，打了声招呼，就骑车采购去了。

    谁说他现在心态中庸，但同样想着及时行乐嘛，前天在华侨商店看到一台电视机售价八九百，顿时心里就剩下俩字：赚钱。

    有钱没票和有票没钱，在这个时代都是十分尴尬的事，林飞扬作为全国数一数二大厂计划外物资采购员，手上又有无本货源，钱和票，对他来说，真就是左手倒右手、空手套白狼的简单活计。

    凭票采购，一张三寸布票等价一张一两棉花票，大队社员们可以拿十枚鸡蛋来换，相当于五六元买一张一斤棉花票或三尺布票，这价格实际上要比黑市贵两三倍，但胜在安全，而且来源稳定。

    当然，并非所有厂采购员，都可以挥舞着票证进行采购，也就景钢这种国家重点单位，上面给予了一定福利。

    连着几天，林飞扬往大队上跑，采购些山货之类做做样子，每天都会往仓管送几十个鸡蛋，或几只鸡、或几只鸭，反正现在不会有人来查他物资来源，只要不夸张，眼红他的人，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短短一周，林飞扬就用空间物资，和后勤仓管换了三斤棉花票、七八尺布票、煤油票、糖票、红糖票若干，还有三四张大团结。

    时间悄然进入到四月。

    四月第一个周六下午，林飞扬没有在靠近下班时间才回厂找仓管登记交差，三点多十几分就骑着车回来，终于被等了好几天的唐紫珊堵在厂门口。

    “林飞扬，你这人咋这样啊，说好了和我处三个月对象，这一周多都不见你人影，是不是后悔了？我告诉你，我偏要缠着你！”

    无论什么时代，女人果然麻烦。

    “你可不能怪我，实在是咱俩上下班难得能够碰到一块儿，我七点多来厂，八点上班，在办公室做好登记，就骑车去下面公社，一直到下午五点回来，找仓管登记，每天六点下班。”

    “你早班七点，下午三点下班，午班晚上十一二点下班，晚班更是到第二天早上。”

    “瞧，时间就碰不到一块儿。”

    “你也没告诉我你宿舍搁哪儿，我这不今天特意提前回来嘛……你看，这样成不？明天周日，我请你吃烤鸭、喝咖啡、吃牛排、看电影，算是给你赔罪。”

    一通解释，林飞扬把一口老大黑锅洗刷的干干净净，他才不会说，这一周多沉迷赚钱，压根就把唐紫珊忘在了脑后，那不妥妥找罪受吗？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那……明天可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你可不准迟到，我就住在职工18号楼，就在你家那院出来，对门左手边院里。”

    林飞扬点头和筛糠一样，这个时候不要有多余动作，赞同就对了。

    今天之所以特意早俩小时回厂，也并非他想起来还有个准女友，而是昨天宋钰从西北拉矿回来，两人商量好，今晚由宋钰带他去老兵俱乐部玩玩。

    五点从院里出发，六点多能到食品厂，把李炜接上，转道去京城大学，把霍华德也接上，再去吃饭，等到八点俱乐部开门。

    “行，我明天早上有事儿，十一点去接你，到京城直接去吃烤鸭，下午陪你缓解逛街，晚饭去马克餐厅，牛排、汉堡随你点，吃完旁边刚好就是电影院。”

    “好，咱俩说定了，明天中午我等你。”

    唐紫珊心里兀自高兴着，殊不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林飞扬明早哪有什么事？有事那也是躺床上睡大觉。

    听宋钰说，老兵俱乐部可比工人俱乐部有意思多了，晚上八点开门，二十四小时供电，早上八点才会打烊，所以四个大男人肯定会玩儿个通宵彻夜。

    那早上回来还不得睡一觉，不然哪有精神再去约会？

    至于为什么今晚不带上唐紫珊？

    一来，两人还没正式约会过，感情上真称不上多熟，林飞扬的确不想过早将唐紫珊介绍给亲朋好友，要也得等两人正式确定关系了，才广而告之。

    二来，老兵俱乐部，好玩归好玩，但这就是个惯常耍流氓的地方，女人止步，至于说女兵难道就没有老兵了？人家有个女兵俱乐部，同样男人止步，很公平。

    “你今天这个时候回来，就不再出去了吧？”

    “对，今天采购的东西都搁这呢，去仓管那儿登记完了，我今儿个就回了。”

    “听说采购三组每月都是你最厉害，能超标很多完成任务，我能看看吗？”

    林飞扬摊开手，示意唐紫珊自己随意。

    见状，唐紫珊就掀开竹筐盖子，里面枯草上一层层叠着至少三层鸡蛋，个个都有乒乓球那么大，甚至更大，这还是唐紫珊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个头如此大的鸡蛋，不由惊讶喊出声来。

    林飞扬笑着解释：“这是人农林大学实验室产出的，一只母鸡都能养到七八斤，下的蛋可不就更大了，不信你自己看。”

    指了指另一个竹筐，唐紫珊掀开盖，果然两只大母鸡，一只大公鸡，母鸡一只都有平时菜市场两只那么肥，公鸡更大，而且鸡冠血红，不似菜市场那些肉色中带一点红，表示这公鸡营养丰富。

    “不愧是我男人，就是厉害！”

    唐紫珊竖起拇指。

    林飞扬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姐姐，咱俩八字还没一撇呢，什么就你男人了？

    “飞扬，既然你今天提前下班，我俩晚上去看电影呗？”

    女人，别得寸进尺嗷……

    “今晚不行，一会儿六点我要赶去京城大学，咱厂新来的研究员霍承，霍研究员，你知道吧？”

    “我要去他家上课，我最近在学机械呢，他给我找了个教授，所以不能爽约，明早也是这事儿，所以今晚我会直接住在京大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