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

    “自信！”

    “那是胸有丘壑，腹有乾坤啊！”

    薛洪涛拉了把椅子坐下来，踮着脚尖点评道，“你们可不能把张硕当成普通的博士生，CHEP的报告视频都看了吧？”

    “那就只是一个报告，实际上，这次会议可精彩了！”

    “我微博上还有一个视频，是张硕现场指出了阿戈斯蒂尼的研究错误！”

    “阿戈斯蒂尼是谁？”

    “如果做个对比，这个人可以和数学家的彼得-朔尔茨、陶哲轩拼一下，都属于那种极为罕见的超级天才。”

    “顺便说一下，他差一点就拿到了诺贝尔物理学奖，可惜，上帝粒子的诺奖只颁发给了理论物理学家。”

    “这种天才，谁敢质疑？而张硕直接指出了问题……”

    会议室里的人都听的面面相觑，他们让薛大脑袋说一下张硕，也不用吹捧到这种程度吧？

    一个博士生，都快被吹成世界第一聪明人了。

    还彼得-朔尔茨、还陶哲轩……

    “你怎么不说爱因斯坦呢！”

    田俊心里小声嘀咕一句，摆摆手说道，“薛教授、薛教授，行了，行了，我们知道了。”

    “你昨天是凌晨到的吧，赶紧回家补觉吧！”

    薛洪涛有点意犹未尽的停下来，摇头道，“行吧，你们接着开会，那我就走了。”

    说完起身朝外走去。

    等走出了行政楼，他一挥拳头，用力朝着自己竖起個大拇指，“薛洪涛，你真棒！”

    “成功过关！”

    会议室里。

    一群人又继续刷起了手机。

    过不多久，理学院副院长孟浩推门走了进来，他朝着田俊问了一声，“田主任，你们是在说舆论问题，对吧？”

    “对，舆情沸腾啊！”

    田俊感叹的摇了摇头。

    孟浩道，“早上蒋院长也和我谈了，张硕抄袭这个事是学术委员会认定的，当时我也在场。”

    “蒋院长的意思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们的认定过程合理合规，还怕什么？”

    其他听的点了点头。

    实际上，他们对这个意见不置可否，但既然蒋院长发话了，照着做也没有什么，毕竟那可是蒋院长。

    田俊也点头道，“行吧，那我们就发布调查信息了。”

    他口头上答应下来，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

    在舆论应对上，田俊也是有经验的。

    在他看来，关键信息发布要慎之又慎，发布容易引发舆论争议的信息，还不如继续拖着不说话。

    蒋院长已经老了，根本不了解现在的舆情问题！

    ……

    东港大学官方账号终于不再沉默，他们发布了张硕的硕士论文被认定抄袭的调查细节。

    简单来说，就是张硕的硕士论文和东港大学博士生‘黄某’发表的一篇SCI论文的核心内容几乎一致。

    而‘黄某’发表论文的时间，比张硕提交毕业论文提前四个月。

    和田俊的判断一样，信息发布出去以后，根本没有能让舆论平息，反倒有种愈演愈烈之势。

    学术圈的人马上就找到了关键点，“抄袭一篇刚发表的论文？”

    “还是一篇想找都不容易找到的四区SCI论文？”

    “还恰好是本校博士发布的论文？”

    其他细节也扒了出来。

    SCI论文作者叫黄慧，是东港大学博三的学生。

    即便发布信息里只是说‘黄某’，但是事情根本是瞒不住的，因为很多东港大学的学生和老师，早就了解事情的经过。

    网络上的质疑声就变成了，“抄袭本校博士学姐四个月前发表的论文？”

    “张硕应该是盯着这位学姐抄的吧？论文一发，直接下载开抄，并在很短的时间里完成了硕士论文！”

    有过写硕士论文经历的人，只是看一眼就知道时间不够。

    所以舆论上的质疑声没有变小，反倒是变得更大了。

    同时，还有其他的声音传出来。

    黄慧是一名女博士，刚刚发表了一篇二区SCI论文，还是微分几何方向的研究。

    这让黄慧多了不少支持者。

    现在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黄慧和张硕两人中必定有一个是抄袭。

    黄慧的支持者们认为，她能发表二区数学论文，其数学水平来说，根本不需要抄袭张硕的小论文。

    黄慧发的是数学类的论文，涉嫌抄袭的论文也同样是数学论文。

    张硕的最新研究成果是计算机算法，发表在物理类学术期刊上，两者根本不是一个领域。

    在数学领域上，为什么张硕不能是抄袭呢？

    这个观点让不少数学类顶级大佬嗤之以鼻，因为张硕研究成果是数学计算机，而不是纯粹的计算机算法。

    但是，普通人群体不了解这些，还有一些人干脆就无脑支持黄慧，甚至举起了各种政/治大旗。

    舆论慢慢转向了一个问题——

    “张硕的数学水平高，还是黄慧的数学水平高？”

    这个问题快速就成为了核心焦点！

    很多人都围绕两人的成果发表各自的看法，仿佛一方的数学水平高，就能证明另一方是抄袭一样。

    ……

    东港大学，数学科学研究中心。

    二楼，主任办公室。

    蒋维之用力凝视着周凯军，满脸严肃的问道，“凯军，我再问你一次，这件事真的和你无关吗？”

    周凯军立刻摇头道，“真和我没关系，我根本不知道黄慧的论文。如果知道，我怎么可能让张硕的硕士论文通过呢？”

    蒋维之的眼神稍变柔和，继续问道，“黄慧呢？她发了二区论文，博士生有这个水平，很难得啊。”

    “我也不清楚。”

    周凯军立刻摇头，“这个要问张平了，黄慧是他的学生。”

    他说着心里还有些庆幸。

    当初决定证明黄慧不需要抄袭，就给了点内容让她发一篇二区论文，否则到现在舆论上，黄慧和张硕的数学水平之争，黄慧绝对会一败涂地啊！

    蒋维之轻轻点了点头，“博士生能发二区，够留校了。”

    “如果真是有天赋，等毕业以后，可以让她来数学科学中心。”

    “确实可以考虑。”

    周凯军答应一声，勉强笑了笑，又和蒋维之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蒋维之盯着空荡荡的门口，长长叹了口气。

    他知道周凯军在说谎。

    他看过黄慧的二区论文，内容是微分几何方向的研究。周凯军的研究领域就是微分几何和拓扑学。

    黄慧的导师张平的研究领域是代数几何的极小模型纲领，又怎么可能带出以微分几何方向研究投稿数学SCI二区的学生？

    ……

    张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

    他扫了一眼手机，就看到了一大堆的‘慰问’信息，“别在意舆论上说的，黄慧那个抄袭女，数学水平怎么和你比？”

    “拿她和你比，根本就是侮辱！”

    “所有人都相信你，学校也全力支持你……”

    最后是王朵菊发来的信息。

    苏东大学对于张硕确实是全力支持。东港大学之所以压力大，有个重要原因就是苏东大学非常的高调。

    苏东大学好几个领导都公开接受采访，并给予了张硕直接肯定，“张硕最新的研究成果，被国际高能物理机构重视。”

    “不管是费米实验室还是核子组织，他们都准备参照张硕的研究，去研发一种新的算法，来分析粒子对撞实验数据。”

    “这种成就已经是绝大部分人达不到的了。”

    “论文抄袭？这件事，我是不信的。”

    “实际上，事情爆出来的时候，我们也知道，我们内部开会讨论认为，这样优秀的学生不可能抄袭。”

    “东港大学怎么样，和我们苏东大学没有关系。他们认定抄袭，我们认定没有抄袭。”

    “他们取消了张硕的硕士学位，也根本无关紧要。”

    “据我所知，国内有好几家科研机构都希望张硕毕业以后去工作，核子组织的数据中心都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我们苏东大学也希望能留下张硕……”

    这种强硬的表态下，东港大学的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了。

    张硕给几个关心自己的人回复了信息，在宿舍里待了没多久，就听到楼道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学校行政副主任高明推门看了一眼，问向张硕，“能进来吗？”

    “进吧！”

    张硕愣了一下，旋即就看到一大群人呼啦啦的走进来。

    高明帮着做了介绍。

    其中主要人物是数学学院院长谭友铭院士和副院长盛振华。

    张硕还是第一次见到院长谭友铭。

    谭友铭留着黑白混杂的盖顶发型，圆圆的脸庞外加两侧低矮稀疏的眉毛，看起来稍显滑稽却显得亲切。

    他坐在椅子上以温和的声音问道，“张硕同学，去布鲁塞尔做报告，感觉怎么样？我看伱表现的很好啊！”

    张硕笑道，“确实挺好的。后面两天都是玩儿，好像就出去旅游了。”

    “你这个心态真是不错！”

    谭友铭赞叹了一句，随后问道，“在学习和研究上，下一步有什么计划吗？有没有考虑过研究纯数学？”

    他是希望天才能进入纯数学领域，而张硕的研究方向是数学计算机。

    “纯数学？”

    张硕思考了一下，犹豫着，“未来可能会吧。”

    谭友铭来了兴趣，“你喜欢哪个方向?”

    张硕道，“倒是谈不上喜欢，但我也许会研究几何学。我对理论物理很感兴趣，而很多理论的塑造都需要用到几何学。”

    “？？”

    谭友铭有些不理解。

    他听懂了。

    比如，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就使用了黎曼几何为精确数学工具。

    但是，一个研究算法的博士生喜欢理论物理，还考虑未来研究几何学来辅助塑造物理理论问题？

    这好像有点复杂了。

    等谭友铭和张硕说完以后，高明就开口问道，“张硕同学，你也注意到了吧？现在舆论上的争议比较多。很多媒体希望能采访你，学校也想问问你的意见。”

    “不过你放心，采访都是大媒体，而且问题都已经提前列好了。”

    张硕点头不在意说道，“我没问题，放心吧。”

    “那我们就安排了。”高明道，“明天上午吧，你今天好好休息。”

    高明说完，一行人就准备离开了。

    这时，黄凯从门口走进来，看到这一行人顿时停住脚步。

    谭友铭顿时问道，“你是张硕的室友吗？”

    黄凯点头。

    “那你跟我过来。”

    谭友铭叫着黄凯出门，到楼道里小声交代了几句。

    过不多久黄凯就重新进了门。

    张硕疑惑的问道，“刚才谭院长叫你干什么？”

    “他给了我一千块钱。”

    “？？”

    “他说让我看着点你，别让其他同学打扰你，注意一下你的情绪不要被舆论影响……”

    “还有，他让我帮你带饭，他说这两天最好不要出门，还特别交代说吃点儿好的，可以从学校外面订一点儿。”

    黄凯说着满嘴酸溜溜。

    “不用了吧？”

    张硕摇了摇头，“我可没有这么娇贵，要不你还是把钱给我吧？”

    “不行，我一定要照顾你！”

    黄凯听罢瞬间把钱揣进了兜里，振振有词的说道，“谭院长说了，剩下都是我的劳务费，这是勤工俭学啊！”

    “我这就去给你买饭！”

    他说完飞速跑走了。

    张硕有些好笑的摇摇头，顺手打开了电脑就发现有封新邮件。

    他一看名字顿时愣住了，“布尔曼-阿戈斯蒂尼？”

    “这家伙会给我发邮件！？”

    他好奇的点开邮件，只见上面写着，“我回去以后立刻修正了算法，然后对数据进行重新计算。

    很遗憾，什么也没有，输出了一条直线！

    我和同事讨论过，即便再找其他数据也不会有发现，但我用一个晚上想了个好点子，或许你也会感兴趣。

    我们可以继续对数据进行分析，来证明研究正-反科西超子衰变永远不可能找到重子的CP信号！

    这个主意怎么样？

    如果你也感兴趣，请务必回个邮件，我们可以一起研究！”

    张硕认真盯着邮件内容，好半天才喃喃道，“阿戈斯蒂尼……果然是个疯子！”

    “因为研究不出来，所以要证明这个研究不行？”

    “不过，好像有点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