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陆远去调查这件事，务必搞清楚来龙去脉。我现在出发去王家沟，你通知锤子小队，明早和王杰一起吃火锅。”

    “最后到的那个请客。”

    叶程说完，关闭了留影机，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程儿，有事就去忙吧，叶家那边我会解释的。”

    不知何时，叶林来到了身后。

    “一件小事，不耽误时间，您就别操心了。”

    叶程转过身，神情略显无奈。

    “你这孩子。”

    叶林微微摇头。

    “爷爷，那我出门了。明天我想吃蔬菜瓜果，您可别整那些大鱼大肉。”

    “好好好，赶紧去吧。”

    叶程露齿一笑，又朝把楼梯踩的嘎吱作响的少女喊道：

    “小豆芽，拜拜喽。”

    “臭叶程，才不想看到你。”

    叶熙翻了个白眼。

    叶程从门口的衣帽架上扯下风衣，随意一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暗夜。

    “爷爷，他不会出事吧？”

    门口的汽车已经远去，叶熙望着消失的车灯，怔怔说道。

    “不会的，你哥虽然狂的没边，但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你明早去菜园里转转，摘些他喜欢的瓜果，放井里镇着，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吵吵闹闹。”

    “哦，好吧。”

    叶熙嘟起嘴，乖乖领命。

    【臭叶程，明天我要把这些好吃的都先咬一口】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微微翘起，活像一只得意的小仓鼠。

    ……

    叶程驾车赶到王家沟地窟时，圆月正高挂中天。

    这个因地气爆发而出现的无底天坑，他可太熟悉了。

    “搞事情竟然搞到我的老巢来了，真是不知死活。”

    叶程没有走险峻小道，而是从悬崖峭壁上一跃而下，直直坠落向黑魆魆的深潭。

    百米高的落差转瞬即过，平静的水面发出咚隆一声闷响，泛起一朵不起眼的小水花。

    这一跳，各种意义上都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叶程向下深潜，熟门熟路地游入潭底暗河，迎着汹涌的水流，或顺流而下，或逆行而上，不断深入地底。

    近半小时的深潜，对武师而言亦是神话。

    叶程从暗河中窜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窟中闲庭信步，丝毫没有半点疲惫和畏惧。

    数分钟后，原本湿漉漉的衣物已经被体热蒸干，与离家时别无二致。

    没过多久，黑暗中出现点点星光。那是一处神晶矿脉，穹顶上的矿石发出微弱荧光，让他仿佛穿行在无垠星空。

    如此高品质且富饶的矿脉，足以引来天南各大势力的关注，翻掌间让黄蝶岛换个主人。

    继续步行数里，星空变得稀疏，神晶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样珍贵的伴生矿，玄铁矿脉。

    这些是叶程拿来铸剑的主材。

    途经一处洞穴，他背后多出了一柄铁剑。

    叶程安步当车，继续在迷宫中穿行，小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洞穴尽头，停在百丈高的石壁面前。

    抬头向上看去，一条两米宽的缝隙看起来只有手指粗细。

    “果真有老鼠进来了。”

    他耳朵微动，捕捉到一阵异样的声响。脚尖用力，踩着近乎垂直的石壁，如黑鸟腾飞而起。

    ……

    王家沟石窟，隐秘洞穴内。

    数十个人类如同牛羊，被分散圈养在最深处的角落里。

    “叔叔，我们会被吃掉吗？”

    一个约莫六七岁年纪的瘦弱女孩，抬头看向身边的大人。

    王杰握紧拳头。

    “不会的，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可是，来救我们的叔叔，会不会也被那些妖怪打败。”

    小女孩一脸天真。

    王杰身体疆住，迎向小女孩单纯的目光，郑重说道：

    “不会的，有个叫叶程的大哥哥，会打败所有坏人。”

    “是披风大侠吗？”

    她眼睛发亮。

    “披风大侠？”

    “嗯嗯，村里的哥哥姐姐都喜欢这么称呼他。我还记得，他说自己叫叶程，才不是什么秃头披风侠。他还说自己穿风衣是因为打怪时很帅。他还说妖魔鬼怪都怕他……”

    小女孩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述说起来。

    王杰没有打断她，在对方说完后，才点头笑道：

    “对，就是他。”

    这的确像叶程的行事风格。

    他年轻而强大，低调又张狂，有人讨厌他，但没有人不信赖他。

    【队长好像经常来王家沟，难怪这个孩子认识他】

    “竟然还有人能笑得出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悄然出现，不属于人类的长臂从黑暗中探出，巨大的手掌抓住王杰脑袋，将他高高提离地面。

    利爪刺破头皮，鲜血染红了青色的手掌。

    “你不怕死吗？”对方问道。

    王杰单手抓住钢铁般冷硬的手臂，明亮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恐惧。

    “有意思。”

    卓尔将手中的人类扔到地上。

    他丝毫不担心猎物反抗，反抗越激烈，享用时的满足感才越强。

    那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愉悦。

    呆在地窟将近两天，折磨猎物带来的兴致已经耗尽，他感觉自己就快闷出病了。

    这个人类，让他提起了兴趣。

    “你是一个合格的战士。”

    卓尔转而捉住脸色苍白的小女孩，露出满嘴獠牙，说道：

    “那你不怕我吃了她吗？”

    王杰昂起头，仿佛没有看见这残酷的一幕，依然平静地迎向敌人凶狠的目光。

    “你让我很吃惊。”

    卓尔脸上闪过惊讶的神色。

    他的身高超过两米，皮肤呈青黑色，小臂和后背长着刀锋似的鱼鳍，身上散发出阵阵浓烈的腥臭。

    他是妖将，是为人类带去绝望和恐惧的恶魔。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类敢如此直视自己。

    同样的，卓尔也是第一次正视远比自己弱小的人类。

    “人类，你叫什么名字？和叶程又有什么关系？”

    王杰脸上缓缓露出笑容。

    他想到了叶程常用的口头禅：

    “我叫你大爷。”

    卓尔一愣，右手猛然挥出。

    然而，当他看到对方视死如归的目光，拍下的手掌瞬间停住了。

    “呵呵，有趣的人类。”

    卓尔收手，笑道，“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你饿了吗？”

    王杰没有回应。

    “呵呵，你一定饿了。我很欣赏你的勇敢。作为奖赏，我将赐予你丰盛的晚宴。”

    卓尔拎起已经吓晕过去的小女孩，在王杰眼前晃了晃。

    “畜牲，你敢！”

    王杰平静的面容霎时被愤怒填满，猛然爆发全部力量，挥拳扑向邪笑的妖魔。

    砰！

    卓尔挥出巴掌，如同拍虫子一般，将被激怒的猎物拍到了地上。

    “我更喜欢你现在的表情。”

    他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食欲来了】

    “我会忍住的。我还要让你的同伴按照人类的方式烹饪这道菜肴。”

    “少痴心妄想了，不会有人配合你的。”

    王杰吐出一口鲜血。

    “谁知道呢？这里还剩下不少人类，总有不舍得死的。”

    “这就是人性，不是吗？”

    王杰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眼球已然布满血丝。

    “人类，好好期待吧。”

    卓尔说完，迈步融入黑暗。

    王杰颓然坐下。

    那双发亮的眸子里，微弱的希望之光正在一点点熄灭。

    ……

    噗～

    黑暗中亮起一朵朵火光。

    王杰扭头看去，只见数个低级海妖正在点燃火把。

    跳跃的火焰照亮一片光明，吸引了所有幸存者的目光。

    困在地窟十多个时辰，他们被囚禁在无形的牢笼中，耳边不时传来凄惨的哀嚎，早已心如死灰，完全被恐惧和绝望主宰。

    光明出现的那一刻，他们都睁大了眼睛。

    “人类们，聚拢过来吧，卓尔决定给你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话音落下，黑暗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神情麻木的人们挣扎起身，朝光亮处走去。

    王杰痛苦地闭上眼睛，数息之后又重新睁开。他抬手抹去流向眼睛的鲜血，跟上了行尸走肉般的人群。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很好，你们行动的很快。”

    卓尔站在石台中央，俯瞰着神情各异的人类，大声说道：

    “在这里呆了许久，你们一定又渴又饿。海族是仁慈的，我准备了美味的食物同你们分享。”

    王杰闻言一晃，目光变得恍惚起来。乌泱泱的人群没有出声，沉默地等待着下文。

    “可惜我们不善于烹饪，所以在开启晚宴之前，还需要一位人类担任厨师。”

    卓尔推出茫然的小女孩。

    “吃还是被吃，作出选择吧。”

    话音在地窟中回荡，经久不息。所有人都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真TM黑啊】

    王杰挤开沉默的人墙，走到最前方，再次直面那个恶魔。

    【早知道就留在锤子小队了。警卫队这群渣渣，平时作威作福，遇到事情全都是怂包】

    “我来！”

    他举起手，声音有些虚弱。

    一瞬间，吸引了所有震惊或厌恶的目光。

    王杰视若无睹，跃上石台，站到了妖将对面。

    卓尔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随手递出一把匕首。

    “不是找厨师吗，怎么还要兼职屠夫，总不能拿一份工资，打两份工吧？”

    王杰语出惊人，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他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被叶程附体了，语调和表情都像极了那个恶劣的男人。

    卓尔闻言失神，没想到眼前的人类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死！”

    就在这一瞬间，王杰手中的匕首闪电般刺出。

    卓尔侧身闪避，挥拳砸在他的背上。袭来的人影扑倒在地，再没有半点动静。

    “还真是，愉悦啊！”他看向划过胸膛的血线，如痴如醉。

    “现在，我们多了一道前菜。”

    卓尔指着脚下的男人。

    “谁杀他，就能活。如果想效仿他，我不介意多吃着生鱼片。”

    “现在，我数到十，没人报名的话，所有人都得死。”

    “1”

    “2”

    …

    “6”

    沉默的人群开始骚乱起来。

    “喂，请问我可以参加这个游戏吗？”

    远处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卓尔抬头看去，只见黑暗中有一道鬼魅的身影正在飞速接近。

    话音还在回荡，对方已经跨越百丈距离，夹着风雷之声，降临到了自己面前。

    “你是谁？”

    他表情凝重，紧盯来人。

    “我是你大爷。”

    “……”

    “你是叶程？”

    “哦，认识我？”

    “去死！”

    卓尔猛然暴发，双拳化作疾风骤雨，全力轰向敌人。

    【这家伙，绝不是普通人】

    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他心底便生出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

    那是面对黑渊魔兽的感觉。

    然而，在高台下的人类眼中，突然出现的同胞正在走向死亡。

    那道置身于昏黄光晕中的身影，淹没在了漫天的拳影中。

    无尽的悲哀，在人群中弥漫。

    “还没好吗？”

    一句不耐烦的质问打破沉寂。

    叶程不再以掌接拳，挥臂斩断狂暴的拳浪，掌风呼啸而过，台下的人群不禁连连后退。

    “什么？”

    卓尔连连后退，满目惊骇。

    “你在给我挠痒痒吗？”

    卓尔握紧双拳，这才发觉两面拳峰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这是人类？】

    他心神惧震，再看叶程时，只觉得那小小的身影之后，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正睁开可怕的巨眼。

    “这就完了？那轮到我了。”

    叶程嗤笑一声。

    卓尔眼中，敌人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心中警兆大生，双脚连踏地面，全力侧身闪避。

    噗嗤。

    他眼前一花，左臂猛地抛飞出去，滚烫的鲜血从光滑的断口内喷射而出。

    【我的左手】

    死亡的恐惧向他笼罩过来。

    “游戏重新开始。”

    “我数十下，如果你还没倒下，算你赢。”

    “人类，你敢羞辱我！”

    卓尔怒火中烧。

    “有意见吗？你这个杂兵，连给我刷经验的价值都没有。”

    叶程脸色冷淡。

    “你说什么？”

    卓尔捏紧拳头，压制住扑向敌人的冲动。

    身为尊贵的妖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类称呼为杂兵。

    叶程没有回答，迈出半步，恐怖的杀意瞬间淹没了怒火中烧的丑陋海妖。

    “我的意思是，踩死你，我都嫌弃会弄脏鞋底。”

    “臭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