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智的推理
第二天,我早早地就来到了警局,而我一到警局,李智就把我叫了过去。
李智先是给了我一沓资料,让我通知重案组的人来会议室开会,他说他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我一一找到组里的同事,把李智给我的资料分发给了他们。
做完一切后,我便直接来到了会议室。
李智神情严肃地调试着电脑,应该在准备等会儿投影到白板上的内容。
组里的同事陆陆续续地到达了会议室,会议室里一片寂静,除了我和李智以外,剩下的几位分别是:负责此次案件尸体检查的黄健义医生、负责信息破解和物件还原的钟振华警官、负责被害人家属心理疏导的李柳医生以及负责案件公关和媒体回应的张丞胥警官。
见所有人都到齐了,终于,李智开口道:
“关于19年前的少年杀人案,我大体已经向你们解释过了,那个案子的一些细节和疑点,再让我来解释一下吧。
“首先就是,杀人者与被害人之间并无联系的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察觉,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可当年的警官并不在乎这一点,而这也让我十分气愤,我知道组里的一些同事议论我,说我不留情面,可如果每一个人都像那位警官一样不负责、不严谨,忽略事实真相,一边配合他人将错就错,一边又高明就事,摆出一副认真办案的样子,那我们这群人和杀人凶手又有什么区别?刑警的任务是找出凶手,发现真相,而不是间接地杀死真相,成为凶手的帮凶。”
听完李智的话,我们都鼓起掌来,掌声如雷,仿佛是刚刚那段宣言的余声,直到李智再次开口:
“那么回到案子,究竟是什么原因能够使一个16岁的少年,对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痛下杀手呢?”李智将一张拼接而成的医院缴费单,通过白板投影出来,同时还附有我和他在董泽福房间里所发现的那张照片和存折。
“19年前,董泽福只是一家普通医药公司的小老板,跟已经上市的安泰制药公司,根本就是天差地别,而如今他却翻身成为安泰公司的总裁,这其中一大部分原因是来自他的妻子杨雪。
“杨万死后,他的股份平均分给了杨雪和杨虎,而由于杨雪缺乏公司相关的管理能力,杨雪将她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了董泽福,董泽福通过变卖自己的公司,又收购了一部分安泰公司的股份,最终成为了安泰制药公司的最大股东。
“而杨万在活着的时候,一直阻止杨雪和董泽福的交好,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难想象对于董泽福来说,如果杨万此时去世的话,不仅是他的爱情,包括他的事业都将达到人生的巅峰……
“……所以,他想到了杀人灭口。
“可杀人这种事情他绝对不可能自己去实践。于是在机缘巧合下,董泽福结识了成旭,了解到成旭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爷爷,于是他便联想到了借刀杀人的计划,借此将杨万除掉。
“于是他利用成旭年少心智尚未成熟,依托爷孙俩相依为命的真挚感情,通过为成旭的爷爷提供医疗资助作为条件,指使陈旭帮他杀害杨万。”李智停顿下来。
“以上都是我的猜想,大家有什么疑问吗?”李智看向我们。
“没有。”我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么我们继续。成旭被捕后的沉默也可以看出来,两人都在互相隐瞒这件事。
“而这种弑父获利的事情,杨雪和杨虎两人自然不得而知,也许董泽福正是趁杨雪处于丧父之痛的时候,给予了她无微不至的关切,杨雪或许也因此更加地对他死心塌地了吧,以至于她能将她父亲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了董泽福。
“而杨虎对这件事还抱有疑问,”李智将我带回来的关于成旭在服刑期间所有的探望记录以及一张关于十九年前的一张关于成天辰的死亡通知书通过白板投影出来。
“这是成旭爷爷,成天辰的死亡通知书。
“大概在成旭入狱后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成旭的爷爷因肾衰竭去世,而这也就说明,董泽福并没有按照承诺的那样,给成旭爷爷提供答应好的医疗资助,最终导致了成旭爷爷的死亡。
“而身在狱中的成旭自然不知道这件事。
“而杨虎多次探望成旭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父亲当年死亡的真相,或许几次的探望下来,杨虎也隐隐约约地猜到了真相,可无奈于成旭守口如瓶,最终他不得不将成旭爷爷在他入狱以后不久就已经死亡的消息告知了成旭。而成旭也许正是因为这一消息彻底崩溃,于是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
“得知了真相的杨虎,并没有直接去找董泽福对峙,但他一定对这个杀了他父亲,霸占了他家产业的凶手,怀恨在心,于是便想到了设计谋杀他。
“两年前同样怀有对董泽福仇恨的成旭出狱后便立刻打听起董泽福的消息,直到一年前,成旭突然销声匿迹,这很有可能是被人收留起来了,而那个人,我猜测,正是杨虎。”
李智又切换了白板的画面,这次是董泽福死亡所在的那个工地。
“我推测,董泽福是杨虎和成旭两个人合伙杀害的。
“首先通过被害人10:15所收到的那条短信可以发现,被害人和对方已经联系过不少次了,能让董泽福无可奈何地忍受一次又一次的勒索的原因,大概也只有当年成旭替他杀人的这件事了吧。
“通过不断敲诈勒索钱财,让董泽福以为成旭已经放下了当初没能及时出资救助他爷爷的仇恨,从而让董泽福放松警惕,为了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让董泽福喝下那带有氰化物的毒水。
“董泽福在10:20于鸟木小区下车之后,便向旁边的工地走去,紧接着便是在10:25接到成旭拨打的电话,遂将其引诱至石亭,骗他喝下掺了剧毒的水,之后等待杨虎前来布置密室即可。
“关于密室,我想大家一定还有很多的疑问。”
李智切换了白板的画面,画面中正是那个小型的石亭,而角度却是从石亭的正上方所拍的,一个突兀的铁质圆环牢牢地嵌进石亭的顶端,在此之前,我并没有在意到这个东西。
“大家一定都明白在这样一个密闭的房间里,甚至在没有窗户的情况下,想要从已经上锁了的房间里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既然人走不出去,那为何不能把房间搬走呢?”
“你的意思是……”负责物件还原的钟振华警官第一个反应过来,而我们其他众人则还仍处于一种一头雾水的状态。
“我的天,那个吊车……”钟振华的语气有些颤抖。
“没错,凶手是利用了吊车将石亭拉起来,然后盖在尸体上完成了密室。”
李智拿起桌子上的纸杯,倒过来,将它缓缓地举起来,又缓缓地放下,盖住了桌子上的一颗橡皮。
一瞬间,我们所有的人双眼圆睁,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李智又开口说道:“成旭将董泽福杀害之后,等待杨虎的到来,而杨虎则在10:45离开家之后便径直去了工地,因为熟悉工地的工人平时有不拔吊车钥匙的习惯,于是两人便利用了这一点,完成了这个困扰了我们许久的密室。
“具体的手法便是,首先让成旭在石亭里将门反锁,之后由杨虎驾驶吊车,拉起石亭,成旭则从拉起的石亭底下钻出来,之后再由杨虎操作吊车,将石亭放下即可。
“两人的仇恨之深,仅仅是简单地杀死董泽福并不能满足,所以成旭便利用了他消失的这一年的时间,为董泽福设计了这座‘监狱’,而杨虎则在操作吊车之前,用刀切下了董泽福的双足,就像他父亲当年死于刀伤的那样,用虐尸来满足自己的复仇欲望。
“完成了这一切的成旭迅速地逃离了现场,而杨虎则直接回到了家,这也就对应上了邻居在11:30看到杨虎回来,神色紧张的原因。”
李智深吸一口气,随后开口:“关于我的推理,有人还有疑问吗?”
“杨雪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父亲的事情吗?”我问道。
“大概不知道吧……”李智回道。
“暂时先不要跟她说吧。”我如此说道,十九年前的丧父之痛,如今的丧夫之痛,而真相却是,她正为了一个杀父凶手而悲伤,这个人还是她朝夕相处的丈夫,如此残酷的事实,又怎么能让人接受呢?
李智叹了口气,“早晚要知道的吧。”
会议室又陷入到一片寂静中去。
“散会。”李智用手撑起身,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机向门外走去。
那天之后,因为有了明确的调查方向,通过那一份探望记录,我们警方对杨虎进行了详细地盘问,而每次询问的结果都是他声称并没有杀人,也没有伙同成旭一起作案。
我们又对他加了更多的压力,可结果仍然是无功而返,关于杨虎探望成旭这件事,他本人解释道,一开始确实如李智所推测的那样,他的确数次追问成旭杀害他父亲的动机,也确实将他爷爷死亡的事情告知了他,可成旭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真相,最后他也只能无奈地放弃了。
由于我们缺乏实质性的证据,所以最终只能暂时放弃对杨虎的调查,但这也并不能摆脱他的嫌疑。
见调查杨虎这条路行不通,我们便从逃跑的成旭身上下手。
我们又对现场进行了更为细致的调查,这次却依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我们又扩大调查范围到方圆十里的小区、街道、宾馆、澡堂甚至公共厕所,却仍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于是我们又通过技术排查,摸索了杨虎近两年来所有的联系记录,却并没有发现疑似成旭的联系人,我们又对他资金的收入支出、开房记录以及出国情况进行了长达一周的调查,结果无一不让我们大跌眼镜。
我们又通过对各个道路上的监控以及街坊邻居的寻访调查,却始终打听不到有关成旭的行踪。
成旭去哪了?几乎所有重案组的人都心照不宣地重复这个问题。
就像一年前他突然从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了一样,如今的他也蒸发般地从人间消失了。
眼前不管是调查杨虎的动机还是成旭的行踪这两条路都无法继续推进,案件到此也陷入了僵局。
那么消失的断足又在哪里呢?
我们又开始按这个思路去寻找。
可如此一来,我们更加费解了,因为这双断足原本就没必要带走,而如今唯一有可能将它们带走的人,警方千方百计也没能找到的人,正是成旭。
而成旭和这双断足却一同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复仇幽灵。
看来,这次又拜托柯路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