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青衫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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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彩头

    “传说在这个天下的最西边,那个世界的最边缘,有一座大洲。那里原本充满生机,人和妖和谐共存。天下九洲,中土神洲、琉璃洲、蓝玉洲、紫晶洲、荷叶洲、霞禄洲、青绮洲、落日洲、赤羽洲。那落日洲可是除了中土神洲最大的一洲啊,要说不算落日洲的其余七大洲加起来都还没有中土神洲。可就是这么一若大的落日洲,突然有一天,从地上冒从来一群奇怪的家伙。一夜之间,整座落日洲生灵涂炭,落日洲从此一变荒芜。气人的是,那群家伙将整个落日洲屠杀占领之后,还对外宣称这本就是他们的地盘!”

    男人越说越气,怒砸桌面。最后干脆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提起酒碗,猛地喝上一口,引得一旁的客人好奇地转头观望。

    小女孩听得入神,认真问道:“师父,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男人放下酒碗,醉醺醺道:“后来?后来我们人族就与那占据西方落日洲的魔族展开了一场大战,传说那场大战震烁古今,持续了三百年之久。最后,我人族的一位大剑仙一剑劈向落日洲,西边落日洲与东边八大洲之间分裂出一条宽万里的界海。双方暂时停战了五千年,直到现在。”

    男人说完,又仰头猛饮了一口酒,不住称赞道:“哈哈哈,这清水郡的美酒还真是人间难得的佳酿啊!丫头,到时候回皇都,你可要叫你哥给我多带几坛回去啊!”

    陈小雪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故事中无法自拔,继续问道:“剑仙这么厉害的吗?为什么那些魔族会突然从地上冒出来?”

    男人有点不耐烦,说道:“哎呀,都说是传说了!我怎么知道?师父我连赤羽洲都没有走出去过,更别提什么中土神洲,什么落日洲这些大洲了。这些故事都是那些古书上说的,加上人们的口口相传,传来传去就是这样的啰。”

    见女孩还在认真思考,男人有点无奈道:“你这小丫头真是一股较真劲,哎……还得是你哥对我胃口啊!”

    男人名叫李有兵,正是宝灵国皇帝派来收陈小雪为徒,后与那长老吵得面红耳赤的家伙。

    男人一袭黑袍,头发一些斑白,胡子拉碴,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陈麟天原本很不喜欢皇都的那仙家学府,可来的这个家伙,陈麟天倒是看他很顺眼。就同意小雪让她自己选择去哪里修行了。他相信这个家伙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可却是真心看好自己妹妹的天赋。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李有兵倒是真的对妹妹陈小雪好,见那长老送了礼,自己也是把压箱底之一的一件法器送给了陈小雪。

    天下所有灵宝,皆有品级之分,从下到上依次是凡器、灵器、法器、仙器。

    凡器就是世俗中常见的刀枪剑戟,没有什么奇效,灵器则是可以以通过练气士注入灵力以此来发挥一些神奇的作用,或用来攻伐防御,或供人娱乐作用;比如那些个庙会上世俗眼中的“神仙”,他们玩弄的把戏正是一些寻常的小灵器,通过注入灵力来博人眼球的手法来换取一些钱财。

    到了法器就不同了,法器通常能够发挥出一些自然之力,比如雷电,或者小范围的风霜雪雨等等奇效来攻击敌人或保护自己。所以一般到了法器的品级的灵宝大都是用来攻伐防御的了,毕竟没人会舍得用这么珍贵的灵宝只是用来娱乐。

    而更上一层的仙器,可谓是世所罕见,通常一个寻常王朝也就拥有一个仙器。仙器一般只称仙兵,因为到了这个品级的灵宝,一般都是王朝的压胜之物。一旦祭出仙兵,通常都会引来一方天地异象。而仙兵之中又以仙剑的杀力最为强横。

    男人此次带陈小雪来这家酒楼,正是为了看陈麟天的武道大会来的。

    这家酒楼是刘家最大的酒楼,楼上有贵客的观景台。刘家家主把武道大会设在此处,从观景台处正好能最好的一览武道大会全景。

    刘夏听说了陈麟天要带妹妹来看比武,于是就为他们安排了一间上好的观景台,并嘱咐佣人一定要好好伺候二人。

    此次武道大会一共分为三个擂台,一个成人的擂台,年轻人的则分男女两个。由于此次比武只是切磋武艺,成人之间把持得住分寸,年轻人年轻气盛,就不一定了。到时候若有哪个少年一时不知手下留情打伤了女生很不好;或者少年念对方是女儿身,放不开手脚来打,到最后搞得一场扭扭捏捏的舞台戏,恐怕惹得外人笑话。

    所以郡守临时把擂台变成三个,这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每个擂台冠军的奖金不变,都是一百两银子。

    其实郡守突然这样改变主意,不是怕那个少年把少女打伤了,相反,他是怕李家的那个丫头。那丫头脾气很大,本事更是不小。同辈之中,除了自家刘夏能够险胜她之外,刘培义想不到还有谁能和她较量。

    也不是怕自家儿子出丑,而是怕那李家丫头到时候把同辈的那些少年都给揍了一顿。到时候清水郡的男儿们可就真的丢脸丢到家了,堂堂一个镇守边关的大郡,竟然有男人输给了女儿身。到时候别的郡这么看他们清水郡?那南边的罗曼国又怎么看他们宝灵国?

    陈小雪回过了神,指着擂台那边开心道:“快看!我哥出来了!”

    李有兵嚼着瓜子,漫不经心道:“看见了看见了,你眼里就只有你哥。师父我跟你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说起你哥才回过神来。你可别忘记了让你哥给师父带酒啊,就当是你的拜师礼了。”

    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下的会场,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拜师礼!”

    酒楼一楼下,客人稀稀疏疏的来往,都是来看这武道大会的,也有些外地旅客过来住宿。赶上这场武道大会,旅客们办完住宿后也大都会走出房间,来观摩一下这清水郡的盛会。

    有一伙四人走近酒楼柜台,三男一女,都头戴斗笠,女人蒙着面纱,三个男子戴着面具,都看不清四人面容。

    头戴斗笠,蒙着面纱的女子走在前面,对那酒楼掌柜说道:“掌柜的,来一间二等的房间。”

    那酒楼掌柜疑惑地看着这一行人,问道:“客官确定只要一间房?”他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个女人,再看了看身后三人,顿时了然:“好咧!”

    掌柜的一边翻找门牌,一边对身后的三人说道:“客官,小店有清水郡上好的百味滋补丸卖,如果需要尽管吩咐小的。给!你们的门牌!”

    四人都没有说话,女人接过门牌转身离去,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武道大会的形式很简单,三个擂台都是一样。一次只能两个人比试,随便一人上擂台,挑战者打擂台,被打出擂台者为输。败者不能再上擂台。如此,一炷香之后最后还在擂台上者为胜。

    成年组那里打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一些个强劲的人也没有一直站在擂台上,被人一番轮流挑战不得有一口喘息的机会。

    少年组那里,有人抢先登台,随后又被人打下,随后又有人挑战。陈麟天准备上台,被身旁的刘夏阻止了。刘夏说道:“咱俩不是说好了吗?我先上,我搞不定了你再上。”

    陈麟天没有说话,让刘夏先登台。

    少女组那边有点不一样,起先只有一女子登台,随后便没有一人敢登台。台下的少女们纷纷埋怨道:“刘郡守真是的,这样安排不是相当于直接送一百两银子给那李家的丫头吗?”“是啊!听说她与那刘家的少爷关系很不一般,有人见她经常往刘家少爷府上跑呢!”“该不会是刘家未来的家主夫人吧,这武道大会是提前的彩礼。”

    台下议论纷纷,台上的女子倒是没在意,去搬了把椅子过来,就这样悠哉悠哉地坐在台上等人上台挑战。

    少年擂台上,刘夏一跃而上,顿时尘土飞扬。

    对面的那红衣少年看来人气势,额头冒了冒冷汗。

    刘夏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快点上吧,我还等着拿奖呢!”

    红衣少年喊道:“哼!看不起谁呢!”

    红衣少年快步向前,一拳递出,不料被刘夏随手一抓停住那继续向前的一拳。刘夏轻蔑道:“你这一拳,速度太慢了。力量,更不够!”

    红衣少年见挣脱不开手,随即便想递出另一拳。不想少年那一拳还未起手,便被刘夏一脚踢出,顿时腹部传来一阵巨痛,红衣少年一下子倒飞出去,随后便倒地不起。

    裁判喊道:“刘夏胜!”

    刘夏双手叉腰,对一旁擂台的少女挑剔道:“李柳柳,小爷我这一脚踢得怎么样?!下次你还敢来找小爷的麻烦,小爷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少女双手环胸,目光斜视,轻蔑道:“若不是比武规定不能男女切磋,我现在就把你刚刚踢出的那一条腿打废,再把你另外两腿也打废!”

    刘夏不再理会她,轻蔑道:“你就是天生属黄瓜的——欠拍!”

    对于这个李家的大小姐,他是真的厌烦。时不时就来找自己切磋武艺,关键是自己还打不过她。

    有几次险胜还是她留手了,这要是传出去,那自己可就丢脸丢大了。不过这娘们也是真有本事,十六岁就达到了隐元境巅峰,要不然怎么把那些个少男少女们打得不敢还手。这不,她一登台,都没有那个人敢上台了,这还玩个集贸啊!

    不相比于那些个有公主病、少爷病的其余吴、王、郑家的少爷小姐们,他看李柳柳还是顺眼多了。不过刘夏还是更喜欢和那个陈家酒铺的少年亲近,不管是小时候私塾时的清水陈氏大少爷;还是现在落魄的陈家酒铺店伙计,他陈麟天依旧是刘夏最要好的朋友,永远都是。

    随后的比武,成人组因为打得太积极,冠军已经早早分出,是一位此前久经沙场的武夫、队正。因为在战斗中断了一条手,侥幸活命,将领看他在战场没有什么用处了,就放他回乡了。武夫此次来武道大会的目地是为了养家糊口,他离家多年自家老小竟然已经揭不开锅了,只能靠着朝廷给的一点赈济粮勉强度日。

    幸亏他是在西边的西烟郡边关,若是在镇南关,在战争结束之前,即使是大将军,那就只有战死和死守边关永不知天下事两个情况了。

    那沙场武夫虽然断了一手,可依旧实力强劲,加上一心为了家人,硬是扛下了几人轮番的进攻。

    所有人都佩服那沙场的实力,知道了男人目的后更是心服口服。连郡守大人听闻此事了,都忍不住对外人大肆宣扬他的孝心,并在颁发奖金时额外赠送了那武夫一块碎玉。此玉是商队在运剑往镇南关买卖回来时意外捡到的,商队就随手放进装黄金的钱箱里了。刘培义在给武夫准备奖金时发现了,因为是块碎玉,刘培义就作为一点小彩头送给武夫了。

    少年组那边,起初还有人不服气刘夏,挑战的人很多;到后来,时不时上来一个人,结果都是被打趴下的份;最后就干脆,没有一人上来了。

    “刘夏胜!”的声音从未停止。

    楼上观战的李有兵看着刘夏的招式,也忍不住开口称赞:“嗯!是个武道的好苗子,不过若是当炼气士,想必将来成就会更高。”

    少女组的李柳柳全程都在看着刘夏打擂台,没有出过一次手。

    刘夏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眼神示意陈麟天上来,他大喊道:“还有谁不服的吗?!!”

    众人都不作声。

    陈麟天缓缓走上台,因为两边都已经打完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台上的两位少年。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都在等待接下来这场比试。

    刘夏与陈麟天抱拳行礼,他望向远处快燃尽的那柱香,他扭头望向裁判道:“我认输。”

    “啊?!!”

    全场所有人都非常惊讶,质疑声此起彼伏,有人疑问来人的青衫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让刘家大少爷投降。不停地有人发声:“内幕!内幕!!”

    刘夏有点抱歉,小声道:“不好意思啊!刚刚打得有点忘乎所以,忘记看时间了,本来计划假装打一下的。”

    李柳柳直起了身,认真地望向那青衫少年,终于认出这竟是和自己在私塾时一起当学童的陈麟天!

    李柳柳有些惊讶,当年他们家的事她也从长辈口中听说过。后来陈家没落,她就再也没见过这位“陈家大少爷”了。

    李柳柳怒道:“原来是你!这么多年不见,都会用这种无耻的方式圈钱了?你们陈家是不是都没落到要全族出来乞讨的份了!”

    陈麟天冷冷的看着这个昔日的同窗学童,开口道:“我要做什么,你管不着。还有,我奉劝你不要再提当年的事,我的家事你更管不着!”

    李柳柳暴怒:“好啊!原来你跟你那死去的爹一样无耻!”

    陈麟天怒目圆瞪,他紧握双拳,对李柳柳大声说道:“好!你要是不服,我陈麟天在这里重新向你,还有那位大哥,向你们两个发起挑战,你们两个冠军一起上便是!”

    众人惊讶,这个少年疯了吗!竟然要同时挑战两人,一个可是隐元境巅峰的李柳柳;还有一个更是洞明境的沙场武夫啊!

    郡守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个情况,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郡守向两人问道:“你们两个有什么意见,如果你们本人答应,我可以给你们破例一次。”

    那位武夫起身道:“如果那位小友不觉得我们欺负人,我没问题。”

    李柳柳大声道:“好啊!既然你这么能吹牛,就别怪我等下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若是输了,我那一百两银子便归了,你若是输了,就给我滚出清水郡!”

    一场特别的比武就这样开始。擂台上,一边是青衫少年,一边是独臂武夫和李家大小姐李柳柳。少年因为身高高于同辈年轻人,加上身上不动如山的气质,看起来就像个小大人。料谁也猜不到,眼前的少年竟然只有十四岁!

    众人都议论纷纷,说这这个少年完蛋了,竟然一下挑战两个冠军。

    所有人都认为少年输定了,只有刘夏不住摇头,喃喃道:“完了完了,这家伙是真的生气了,但愿他能下手轻点吧。不然那丫头估计得躺上两三个月啊!”

    观台上的李有兵津津有味地嚼着瓜子,对陈小雪说道:“丫头,你说你哥有胜算吗?我看悬,主要还是那武夫。”

    陈小雪没有说话,默默握紧拳头。

    人群里,有位身披黑袍,头戴斗笠,蒙着面纱的女人轻笑道:“有点意思。”

    女人身后跟着三名男子,默不作声。

    独臂武夫让少女停在原地,自己先上。武夫想着让少年这样子输或许是最好的结果至少不会因为败给一个少女而丢尽了脸。

    武夫单手架起拳式,对少年说道:“小友,小心了!”

    只见武夫快步向前冲,一拳递出,随后一脚紧随而至。独臂武夫久经沙场,对峙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轻心,无论对方是对面貌似弱小的人。这是他用一条手臂换来的教训,当年他就是看敌人是一位看似柔弱的女儿身,一时大意被对方砍去了一条手臂,若非战友及时以命相救,自己恐怕早已经是战场上游离的孤魂野鬼了。武夫很对不起那位战友,还乡后第一件事便是把自己所有的奖金连同战友的抚恤金一起给了他的家属,所以回到家后看到家徒四壁,没办法只还来此武道大会。

    沙场武夫用很大的代价明白了一个道理:高大并不等于强大,渺小也不等于弱小。所以武夫在先前的比武中一直全力以赴,这才赢得冠军。

    武夫这次出手,除了不出全力以免重伤少年外,速度,招式丝毫没有掉以轻心。可即便武夫速度极快,依旧被少年一个闪身躲避,久经沙场的武夫甚至看不清少年的动作。少年似乎并不打算与自己打,一个闪身绕到他身后,一手抓住武夫的手臂。

    随后,在众人惊讶地目光中,那位武夫竟然被这个少年一手甩出擂台。

    几乎又是一瞬间,少年已经飞掠至少女身前,少女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拳击中腹部,随即倒飞出擂台,随即晕厥过去。

    少年的这一拳,势大力沉,与先前对付武夫所用的巧劲不同,对武夫少年没有敌意,这一甩飞几乎没有对武夫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对少女的这一拳,几乎把少年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出去了,正如刘夏说的,李柳柳这次没有两三个月是起不来了。

    全场顿时死一般的寂静,随后便是雷鸣般的掌声。

    观台上的李有兵也忍不住拍手叫好,对陈小雪说道:“丫头,你哥有点本事啊!不错不错,我喜欢!”

    陈小雪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开心道:“我就知道,我哥哥最厉害了!”

    武道大会的最后,陈麟天和刘夏拿到了二百两银子。按照约定,两人平分,一人一百两黄金。原本那沙场武夫执意要把自己的一百两银子也给少年的,武夫说自己输得心服口服,自己会去干苦力活养家糊口,绝不赖账。

    少年死活不愿收,与武夫对峙了很久。最后少年说要不然把他那个添置而来的小彩头给自己吧,少年说他看着喜欢。

    武夫最后没有办法,也只好按少年说的做了。他知道那块碎玉远远比不了这一百两银子值钱,武夫给了少年碎玉并说以后若是遇到了麻烦,只管来城东水乡坞来找他。

    少年笑着答应了。

    刘夏开心地数着整整一箱黄金,乐开了花,比原计划多了足足五十两银子,心想着自己终于是有钱人了!

    最惨的莫过于李柳柳,自己在会场干坐了半天,到最后两手空空,还白白挨了一顿揍......

    暮色里,有一黑袍女人,斗戴斗笠,脸上不再蒙着面纱,露出一张妖媚冷艳的脸,女人身后跟着三名黑衣男子。

    女人沉声道:“东西出现了,准备动手吧。”

    三名男子僵硬地微微向女人弯腰点头,随后便消失于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