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士,1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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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念亚瑟王之古战场

    公元一千两百五十七年一月十一日,晨曦拂去淡雾,洒进窗内,而我在班格尔男爵的宅邸内醒来。

    今天看上去会是好天气。我这么对自己说道。

    吃过早饭,我叫上今日执勤于我的卫士和侍从,准备出城、向东而去。

    巧合的是,彼得·霍夫斯塔德(PeterHofstadter)也在,他是今日当值于我(执勤的任务是保护我的安全)的卫士的一员,便也一同前去。

    我没有开口向同行者诉说目的地和此行的意义,他们便也未开口询问。

    今天,我是想瞻仰古迹,缅怀古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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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向东,穿过班格尔东面的护城河、侧过兰迪盖伊集市、经过曾在此四处眺望的小丘余脉、越过一条流向爱尔兰湾的无名小溪,日上正头的时刻,我和一行人,到达了目的地——一处古战场。

    这里曾发生过战斗。差不多是六百至八百年前,或是更早的、没有被文字记录下来的时代,这里曾有一场大战。

    而作战的双方,恰好是今天英格兰军队和威尔士军队的前身——盎格鲁-撒克逊人,和凯尔特人。威尔士人不断抗击进军的盎格鲁-撒克逊人。据说,正是伟大的亚瑟王,带领人民战胜了残暴的侵略者,捍卫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自由,并最终以仁政一统英伦三岛。

    亚瑟王,一个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亚瑟,一个那么接近又远去的人物……

    Excalibur,亚瑟王的那把神剑,和他的平等的伙伴——圆桌骑士,多么令人怀念和向往啊!!

    今天,天气晴朗,不知曾在此以血战捍卫自由的先辈,是否看清了今日同样未自由而战的我们?

    想想我,自九岁时便胸有大志,至今年,已有十七载。得登威尔士大公之位,从个人角度来说,几乎全凭运气(实际上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不过是威尔士各家贵族、领主间斗争后妥协的产物,我只是恰逢其间;若没有我,也会有小亨利·海茵茨·维拉尔巴、凯塞多·埃利奥·布尔洛克、伊萨·范德法特·维克斯、瓦隆·恩德里奇姆·亨森、迪奥比亚·雷洛·圣克鲁斯等等等等等等各色人物登上这一大公之位);但正逢此危难时节,不知他人[历史上,威尔士大公之位还未授予过女性——笔者注]若登此大位,能否和我一样,同战友们、同身后的威尔士人民坚持地战斗下去呢?亦不知,不知他人是否会急呼呼地放下长剑和长弓,然后和爱德华一世一道回伦敦享乐去尔?

    看着这片见证了光荣战斗的土地,想想那些我从未见过的、但它们通过自己的血战深刻影响着今天的我们的烈士们,我不禁提笔,如下写道:

    “

    [威尔士]卡尔·D·肖

    一念十七载,

    重上井冈山。

    四望疮痍断碣碑,

    人尤念,

    战斗烽火。

    烈阳照,

    寒冬地,

    不知几时化雪?

    举剑破云霄,

    无名英火雄雄烧,

    未断了。

    壮志牺牲燃旧天,

    满目尧舜,

    亿万新见[同“现”]。

    蓦然见,

    未干墨迹。

    海边芳草甸,

    无人烟,

    有何得见?

    只念,

    万里长征路,

    第一步。

    写罢,卷起羊皮纸卷。我拿起在瓶口包裹了一块皮革的木质水壶,向大地洒水,以聊表敬意和缅怀。

    虽然身处一月,但今日却阳光明媚,因此并不感觉寒冷。

    倒在草甸上的水,很快就顺着流到了土里,只能从不那么有灰尘积攒的草面上,看出这里,有水来过。

    是啊,就像历史上的它们一样。不是被我们感知到、记住了,才存在的;而是不论我们认知与否、记忆与否,它们所做的一切,都改变了,和改变着我们当下的生活。

    我最后在四周漫步了一圈,便上马离去。同行人与我一路向西,沿着英格兰腹地通往安格尔西岛的小路,返回班格尔城。

    夜幕时分,我们终于到达了班格尔城东门外的营地,在营地里要了口凉水喝,便继续进城而去。

    回首望去,我只感觉黑云压城。看上去,马上要降温了,甚至,要下起雪来了。我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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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季野外作战,雨雪天气会对军队产生很大的影响。

    在大不列颠地区,这一时节的雨,可不是单纯的雨水那么简单。它通常会是冻雨。不仅寒冷刺骨,让人握不紧武器、穿不住铠甲,对部队和后勤的移动也有极大的阻碍。马匹即使在马蹄外裹上恰当厚度的粗布,也很容易打滑,而且湿滑、泥泞的土地,让这种裹好的粗布不仅很快就因沾满湿泥巴而很易打滑,绑起来的部分也很容易就会变得松动。

    人的双脚就更不必说了,但凡经历过下雨的人,在这一问题上都无需多言,湿滑的地面很快会让你的腿脚也融入其中,和雨后的土地一样湿滑不堪。更何况,冻雨时常落地成冰。在那种地面走路的感觉,真是让我难以言状……

    这时,部队本身的移动(行军、进攻、撤退)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扎营、造饭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柴火是湿润的,难以燃烧,烧起来也是烟多火少。扎营住宿过夜的地面,因湿滑不堪而难以平整,崎岖的、黏糊糊的地面,让人难以清爽地入睡。这都对部队的作战状态和持久作战力、生存力产生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后勤补给也是如此。补给车队会因地面湿滑而效率大降。在补给途中所花费的时间越长,补给队伍本身所需要耗费的粮草物资,也就越多。有时甚至会出现补给车队所消耗掉的物资比运送到达目的地的物资还要多的情况。

    下雪天的情况也是如此。只是比冻雨多一点,就是无尽的白茫茫的一切,天和地仿佛融为一体,那看不到头的白色啊!时间久了,真的会让人晕乎乎的,有时甚至会出现幻觉。

    而且在雪天,部队的踪迹更易被察觉。虽然冻雨天气的烂泥地也会留下不对的踪迹,但是嘛,烂泥地混合上烂泥地,就是完完全全的一团糟,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哈哈——无奈一笑)。

    当然,事物需要综合地进行考量和分析。下雪对我军会产生影响,同样的,对英格兰军队,也会产生影响。

    更何况,英格兰土地更广、农牧业产量更高、人口更多,部队数量也就更多。部队越大,同等的指挥条件下,就更易受到外在的如天气等自然变动的影响。在这一点上,我军是占据着一定的优势的。

    现在,就看双方谁能更好地应对即将到来的冻雨或者大雪了。这时候,比拼的就是后勤供应、御寒准备、各级指挥官和士兵的应变能力,以及最重要的——在一定物质基础之上的战斗意志。有的部队一旦补给断绝,便会意志丧失、不战自溃;而有的部队,却能合理分配粮食,力所能及地保证部队的持续,并在此基础上地顽强地战斗到底。

    不过,在面对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敌人时,除非撤退、化整为零或者军民一体,否则再精妙的战术,也抵不过重锤出击的庞然大物。在绝对实力面前,除非避长攻短,否则再为绝妙的计划,都不过是笑谈罢了[liǎ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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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班格尔城后,已是入夜时分。我与同行人一起,在班格尔男爵的宅邸内用了晚餐。在进餐过程中,我向同行者们解释了今日之行的原因和意义,并在用餐期间要求部队密切关注天气动向,做好御寒准备。

    晚餐结束后,众人向我告别。

    我也回到了班格尔男爵为我准备的卧房内,边想,边记录着寒冷冬季的作战要点。

    之后,便用一点热水从脸洗到了脚(燃料是很可贵的),吹去蜡烛,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我瞥了一眼窗外的月光。想起了月光下的那种浪漫。

    “

    [威尔士]卡尔·D·肖

    夕洒闺阁,

    红楼一梦,

    双宿对飞不休。

    当午浓情烈酒,

    到晚风,

    四澪凋散。

    肠未断,

    泪已干,

    伴阳落去,

    惟余空冷寒。

    月满中,

    本是团圆,

    却残白漫漫。

    尤记那时,

    两人念:

    今月夜,

    怎生迟?

    公元一千两百五十七年一月十一日,我,卡尔·D·肖,在瞻仰了亚瑟王率领人民抗击残暴侵略的古战场故地后,于班格尔城的卧房内,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