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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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红颜知已

    《中年危机》(长篇小说)张宝同

    由于陪于小兰查病和为她办理住院,傅林一连两天没来单位上班。因为秘书科的小林科长已被提拔为工会主一席,科里眼下的工作暂时让傅林代管。傅林知道科室的小吴和候杰平时的纪律性很差,有些不放心,所以,在要回去给于小兰送饭之前,便顺路来到单位看看。但是,傅林回来的真正意图则是想跟统计科的关梅说说话,放松一下情绪。这两天的事真是让他烦透了。

    傅林平时跟同事们的关系都不错,但差不多都属于那种平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如果要说还有那种亲密一些或是交心交肺的朋友,那就是关梅了。关梅比他大一岁,却是傅林心目中真正的红颜知己梦中情人。傅林常常在想他不能跟关梅志同道合比翼双飞可谓是他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傅林和关梅是大学时的同期校友,但傅林学的是电机工程,而关梅学的财务统计,两个系并不在一栋教堂楼里。在上大三时,关梅开始活跃在大学的舞台上,而且每次都演的是主角,很快就成为了人们关注的人物。有一次,她扮演红色娘子军中的吴琼花,因演技出色,在全校引起轰动,之后,只要在能见到她的地方,总是被许多崇拜她的男同学所围绕。傅林也是在看演出时认识了她,但关梅那时并不认得傅林。而且,当时的关梅可谓是大红大紫光彩耀目,又是军干家庭出身,风度极佳,穿戴讲究,不管走起路还是说着话总是一副把头高高扬起和眼睛朝上的风光气度,让傅林只能仰慕,却不敢接近。

    尽管关梅和傅林是同年分到电机总厂,但傅林当时还在基层车间,跟关梅也没有过多的接触,直到三年后,傅林从基层车间调到了机关大院,才开始与关梅逐渐地接触和亲密起来。但这时,傅林已跟于小兰结婚,而关梅也跟一位在电厂里给领导开小车的复员军人结婚。但关梅多次对傅林说她对自己的婚姻并不满意,本来,她一直在跟大学里的一位负责团委工作的校友在恋爱,可是,父亲却非要让她嫁给现在的老公方大宝,方大宝是父亲老上级的公子,两位老人在他们还在上小学时就已经说好了,要在他们长大后结为亲家。傅林见过方大宝有几次开车送关梅来单位,对方大宝的印象还算不错,高高大大,壮壮实实,勤勤快快,不善言语,据说从小就不爱学习,初中一毕业就去当兵了。所以跟关梅相比,自然就让人觉得难以相配。别的不说,光是从学历来说,两人就不在一个等级上。

    傅林在本地除了于小兰和她家人之外,可以说是孤独一人举目无亲。可是,这些年来,他和于小兰的关系一直不好,跟她家人的关系也十分紧张。所以,傅林心中的烦躁和苦恼一般都是讲给关梅听。而关梅也常常把对婚姻的不满和难言之苦说给傅林。这让傅林想到有位名人说过的一句话:即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婚姻,也有200次想要离婚的念头和50次想把对方掐死的念头。对此,关梅则说,“爱人先要爱自己,永远不要为一个人,或是为所谓的爱情丢掉自己。”所以,他们两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刚进到机关办公大楼的楼口,厂办的徐大姐就把傅林给挡住了,很不客气地说,“傅林,你们科室的卫生区已经好几天没人打扫了。”傅林一看楼道周围确实很脏,不但积下了厚厚一层尘土,而且还有许多瓜子皮,纸屑和痰迹。傅林不禁有些恼火:平时都是他来得早,不等领导上班,就把楼道拖得干干净净。因为他知道领导很重视机关楼道的卫生。要是哪天楼道没拖或是拖得不干净,马上就会有领导找来。可是,他才两天没来,楼道就脏成这样。傅林马上对徐大姐说,“徐师,实在不好意思,这两天我们家出了点事,我也两天没来。我马上就打扫。”

    傅林大步地上到二楼,想进到了办公室,好好地朝着科室的那两位小年轻责怪埋怨上几句,但不能训斥,因为他只是暂时代管,还不是科长,还不能随便对别人发号施令责怪训斥。他上到二楼,打开房门,进到了办公室,却发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这让他越发地恼火起来,可能是那两位年轻人见他没来,也乘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不容分说,便进到水房,抓起两个拖把,朝楼道那边大步走去。从楼道上走过的人见傅林在拖地,就问他这几天干嘛去了,怎么没见人。因为平时傅林从不请假,也从不外出。他说家里有点事,然后,便赶忙把活岔开,因为他不想把于小兰得病住院的事张扬出去。于是,他就反问别人,“你怎么知道我没来?”人家就说,“平时楼道都是你在打扫,每天看起来都是干干净净,可是,这几天楼道都没人打扫了,脏得不成样子。”

    一听这话,傅林就觉得更是恼火了,心想办公室那两位小年轻真是太不自觉了,年纪轻轻地,又懒又尖,楼道上的卫生从来就不说动手打扫一下,好像这楼道上的卫生都承包给他傅林一人了。但是,他也知道这都怪自己平时太勤快,来得太早,给他们惯下了坏毛病。可是,也没办法,那两个年轻人总是不到八点半不到岗。而领导和同事们都是八点钟就来上班了,都要从这楼梯和过道上走过。如果卫生不好,领导和同事们一次两次可以不说,可是,时间长了,肯定就会有意见,甚至还会在大会上说出来,到那时整个秘书科就要大大地丢脸了,而身为临时负责人的傅林肯定是首当其冲责任最大丢人最甚。而傅林想的最多的则是,小林科长升到工会当了一把手,这秘书科科长的位子有可能会让他傅林坐,实际上也该轮到他傅林了,傅林在秘书科差不多呆了十年,而原来的小林科长还是他的徒弟,是他把小林从原来的车间里推荐到秘书科,把小林一步一步地带过来,教他写新闻报道,写先进材料,写信息,写讲话稿,可是,不想这徒弟竟一步跨在了师傅的头上当起了科长,而他傅林却成了徒弟的下属。

    这事曾让傅林非常地后悔,竟然忘记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个道理,实在不该对小林下那么大的功夫。但他知道小林升得这么快并非是因为工作能力和写作能力超过了自己,实际上,他那水平还差得很远。但小林比他傅林有眼色会钻营,原以为小林这孩子是农村人,朴实勤快,钻研好学,不像小吴和候杰那样喜欢耍猾偷懒,责任心差。可是,他却把小林给错看了,小林是勤快,可是,他把许多时间用在了讨好巴结。小林是好学,可是,他并没有在写作方面有多大的长进,却学会了如何地投机钻营看风使舵。眼下,小林高升了,这个秘书科长的位子空在了那里,他傅林不能再错失良机失之交臂。

    虽然这个科长的位子空在了那里,但花落谁家却未尘埃落定尚未可知,还需要等待。傅林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觉得自己还不是一科之长,别人迟到早退,还不好意思去说,害怕自己万一当不上科长,还会把人家给得罪了,何苦来哉!再说,他毕竟只是代管,并不是科头,名不正言不顺,说了人家,人家听了则已,不听了给你揶句难听的话,让你几天都感到不舒服。现在的年轻人怕谁?

    他一口气把楼道拖了两遍,然后敞开衬衣对着电扇吹了一会,便坐在办公桌前,拿起话筒准备要给统计科的关梅打电话。就在这时,关梅却刚好就进来了。显然,她是刚刚从美容厅回来,面部显得清洁滋润,微红鲜嫩,就像美丽动人的小姑娘。她头发乌黑潮湿,透着光泽,很飘洒地披在后肩上。让傅林不禁有种“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的感觉。傅林马上明白原来今天是星期五。因为关梅每到周五下午都要出去做发型和面膜。这个习惯几乎是雷打不动。

    随着她的进来,屋里就有了一股香水的淡淡清香。她随意而优雅地坐在傅林对面的办公桌前,呈现出一副奇秀可餐的姿色。傅林虽说满心的愁苦,可是,一见到关梅,心情就觉得顿时亮堂多了。在傅林的眼里,关梅属于那种青春常在的知识女性。她相貌清丽,气质高贵,人儿不胖不瘦,身材直直婷婷,虽是三十来岁的女人,却依然保持着新婚少妇般的风姿和体态,特别是她那饱满自信的神情,鲜丽高雅的衣装和散发着淡淡幽香的气息,总让傅林感到她像是刚从舞台上下来的感觉。

    关梅是那种非常幸运的女人,出生于军干家庭,生得一副模特似的身材和貂婵一般的脸蛋,又上了大学,还有个不错的工作,好像一个女人所向往的东西都让她得去了。所以,就少不了会有种特别的优越感,清高孤傲且自命不凡,觉得自己天生就比别人高贵。关梅虽是清高孤傲,自命不凡,对机关里的人都不拿正眼去瞧,让人觉得有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自负,但是,她却不愿做孤家寡人,所以,就常常来秘书科找傅林闲聊。其实,喜欢说话是女人的天性。别看关梅平时见人不太与人搭腔说话,可是,在傅林面前却是有说不完的话。在她的眼里,傅林深沉文静,学识渊博,且待人谦和,善解人意,极有涵养,从不会因为不同见解跟人发生意见分歧,也不会因为你谈论的是服装或是化妆等方面的话题而表现出嫌烦和不屑。

    傅林也喜欢听关梅说话,道不是因为关梅的话语有什么特别之处。对傅林来说,女人们的话题几乎没有多大的差别。无非是些穿衣化妆,烹调购物,教子育儿和看病就医之类的烦琐闲杂之事,但关梅说的话傅林就是爱听。虽然都是那些话,但让不同的人说来,感觉和效果也就当然不同。因为听自己喜欢的女人说话,也是一种让人赏心悦目心情愉悦的事情。况且关梅说起话来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就跟她过去在大学舞台上的表演一样让人欣赏和观赏。所以,每当关梅坐在他的面前津津乐道谈笑风生,傅林就做出一副观赏的神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并从中感受着她那愉悦美好的气场与气息。

    机关工作本来就不忙,关梅在统计科又只是挂了个职,实际工作和业务并不怎么入门懂行,所以,整天就闲得几乎跟没事一样。可是,她性情孤傲,孤芳自赏,嫌科里的人都是些老娘们,品味太低,而且平时关系也不咋好,所以,一有空就来秘书科找傅林闲聊。傅林的对面是小吴的办公桌。小吴整天不知在忙活啥事,常常不在。关梅就往小吴的椅子上一坐,开始对着傅林闲聊起来。傅林总是很忙,领导安排的稿子和报社特约的稿子很多,写都写不完,但只要关梅一来,他会马上把笔一放,开始听关梅天南地北鸡毛蒜皮地神聊。他觉得只要一听关梅清亮明快的笑声和话语,心里就像被温暖的阳光照亮一般,嫌烦愁绪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见傅林这两天没来,关梅就问,“你这几天干嘛去了?”傅林本不想把妻子得病住院的事说给别人,但他不能不告诉关梅,他叹了口气说,“于小兰住院了。”关梅问,“啥病?”傅林很沮丧在说,“结肠肿瘤。”关梅一听,吃了一惊,说,“怎么得了这病?”傅林唉声叹气说,“你说倒霉不倒霉。”关梅说,“这种是绝症,得了这病好像没有多少能活着。”傅林说,“也不尽然,得这种病死去的人有两种原因,一种是有些癌症患者可能因为过度治疗导致免疫力下降,使患者身体更加虚弱,从而增加了死亡率。第二种是多数的患者因为在早期没有明显症状,被确诊时已到了中晚期,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但于小兰的病情处在早期偏中,情况要好一些。”

    关梅点了点头,说,“家里出了这大的事,你还有心思来上班?”傅林说,“小吴和候杰这两人太不像话了,我只要是不来单位,他们就敢不来上班。所以,我有点不放心,就趁着回来给于小兰送饭这当儿抽空过来看一下,可是,不但没见到他们的人影,而且,徐大姐还来对我说办公楼道都两天没打扫了,我一看楼梯和楼道脏得一塌糊涂,只好赶紧打扫了一遍。”关梅说,“难怪,我这两天几次过来找你,见办公室的门老是锁着。我就纳闷,难道是你们办公室的人都出外搞活动去了,可是,一问行办王科长,他说没听说。可行办的钱师说她在人事科跟人家在谈论股票呢。”傅林就恼火地说,“他们看我不是科长,就不把我放在眼里,等我当上了科长,非要好好地治治他们的毛病。”关梅说,“我要是你们的科长,非让他们下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