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危机》（长篇小说）张宝同

    第二天一早，等门卫何顺把机关大楼大门刚打开，傅林就来到了办公室，给夏小丽打电话。夏小丽拿起电话，一听是傅林的声音，就问，“出了啥事？”傅林说，“没出啥事，只是想跟你说说话。怎么你还没起床？”

    夏小丽说，“现在还不到七点钟呢。你也真是，咋就有这大的劲，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出了啥事了。”傅林说，“我就是有件急事想给你说呢，非常急。你能不能请上半天假，在家等着我，我一会就过去？”夏小丽沉思了一会，问道，“到底是啥事，是好事还是坏事？”傅林说，“当然是好事了。”夏小丽又说，“能不能现在就告诉我？”傅林故意拿腔拿调地说，“不行，这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夏小丽就说，“那好，我就等你。不过，你可要快些，别让我等得太着急了。”

    挂上电话，傅林就骑车子朝着南郊急速驶去。因为还不到上班时间，路上的车辆和行人不多，所以，不到半小时，傅林就来到了夏小丽的楼下。他锁好车子，一阵小跑上了楼，敲起了门。门开了，傅林进了门，却见夏小丽已经进到了卧室去了，便关上了门，也进到了卧室里。夏小丽正躺在床上，一副娇媚的神色在望着傅林。傅林说，“你还没起床？”夏小丽说，“你不是让我请了假？起那么早干嘛？”傅林就问，“孩子呢？”夏小丽说，“这些天我老是晚上加班，所以就一直放在我妈家。”

    傅林见夏小丽不肯起床，就觉得她是有意在等着他呢，所以，就来到夏小丽的身边，用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和头发，目光直直地望着她，动情地说，“你这种模样真是安祥又美丽，显得非常地可爱。”夏小丽说，“你要是觉得可爱，就好好地看个够。”傅林就说，“那不行，光看我会受不了的。”说着，便捧起她的头，亲吻着她。亲着亲着，傅林便脱下衣服，进到了夏小丽的被窝里。

    两人闹腾了一阵，又睡了一会。傅林突然想到应该给单位打个电话，于是，就用夏小丽家的电话给关梅打电话，“科长，我家的水表坏了，正找人修着，早上我就不去单位了。”关梅问，“你这是在哪里打的电话？”傅林说，“在我们家门的商店里，我正在买东西。”关梅说，“好吧，但你下午得要正点来，有个文件要你写呢。”傅林说，“没问题。”

    打完电话，傅林又进到夏小丽的被窝里。夏小丽说，“你说谎还真是脸不色心不跳，就跟喝开水一样。”傅林说，“那你意思是说，我应该说真话，就说我今天早上不能去单位了，因为我正跟一个心爱的女人在睡觉呢？”夏小丽说，“料你也没这个胆量。”傅林紧紧地搂着夏小丽的脖子，动情地说，“说不定，咱们很快就要离别了。”夏小丽说，“你咋说起了这话？你是不是要离开了？”傅林说，“不是我要离开，而是你要离开了。”夏小丽不明白，就说，“我干嘛要离开呢？”傅林说，“因为我要给你介绍个对象，他要把你带到米国去。”

    夏小丽一听，马上严肃起来，问，“他是干嘛的？”傅林说，“他是我同班同学，现在米国微软下面的一个公司的实验室当副主任，年薪是一二十万美元。”夏小丽皱着眉头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傅林一脸严肃地说，“我干嘛给你开这种玩笑？”夏小丽说，“他这么好的条件，为何不在米国找对象？”傅林说，“他本来找的对象是我们班的美女叫肖华，可是，肖华去了米国之后，就傍上了米国的一位大老板，跟他离了婚。后来，他又找了个米国白人媳妇，还带了个男孩，可是，两个人因为生活习惯不同，性格也不融恰，没过多久又离了，所以，他想回国找个中国女人，而且是结过婚的女人。我就把你介绍给了他。”

    夏小丽听着，就说，“人家条件那么好，我怕配不上人家。”傅林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像你这样的人，别说嫁给一个出国的人，就是嫁给沙特国王也没有什么不配的。”夏小丽点了点头，说，“那我就听你了。”

    傅林当下就要给她和炳坤约面。夏小丽觉得有些突然，说，“人家在米国，如果事成了我就得跟人家去米国。所以，这事我得要跟家人商量一下，不能太急。”傅林却有些急，说，“人家下个星期就要回国了，哪还有时间再等？这样吧，我先安排你们见面，见过面你再跟家人商量做决定。”夏小丽觉得傅林说的在理，也就同意了。当下，傅林就给炳坤打电话。炳坤要傅林全权安排。傅林就安排他俩一会两点钟在市中心地带的天兴咖啡馆门前约会。炳坤说，“好的，太感谢你了，傅林。”

    等一切安排就绪，夏小丽就搂住傅林的脖子，有些伤感地对傅林说，“如果我真地去了米国，就很难再能见到你了。”傅林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也是忍痛割爱，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才希望你和孩子能有个幸福美好的未来。”夏小丽感动得眼睛潮湿了，她把脸贴在傅林的怀中，说，“傅林，你真好，如果你能离婚，我哪怕不去米国，也要跟着你。”傅林心想，如果他能马上离婚，也不会把她介绍给柄坤，就说，“你跟我会受苦的，我一没房，二没车，三没官职，一事无成。”夏小丽说，“那些对我都无所谓，我只想要你的人。”傅林把她搂在怀里，无奈地说，“可我一时半会离不了，不能老是这样地耽搁你。”

    夏小丽一看快到中午了，就起了床，换了一件纯白色蕾纱薄线上衣和浅蓝色丝裙，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细长的半高跟皮凉鞋，使得她的身段和线条越发地鲜明柔和。简洁而富有朝气的短头发，恬然默契地衬托着她的脸庞，而她的脸上始终沉迷着那种由衷闪露的微笑，白净而娇秀的两颊淡淡地透着两片鲜润迷人的红云，让人望去不由地顿升爱怜之感。傅林知道女人只有在热恋和被爱时才会表现出这样的兴奋和美丽，就忍不住地将她揽在怀中，然后坐在沙发上，把她拼命地亲吻了一会。

    夏小丽开始做饭，是傅林爱吃的米饭和红烧鱼，还有凉拌黄瓜和西红柿鸡蛋汤。两人吃着饭，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到最后，傅林说，“这也许是咱们两人最后的午餐。”可是，夏小丽说，“我要是去了米国，每年会回来看你的。”傅林说，“可是，到那时，你就是人家的媳妇了。我再也不能亲近你了。”夏小丽说，“但我会永远想你。”

    等吃完饭，收拾一下，也差不多到一点半钟了。傅林问夏小丽，“你还需要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夏小丽显得有些紧张，她看了看表，就让傅林稍等一下，便走到梳妆台前开始简简单单地化了一下妆，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又问傅林，“你看我这咋样？”傅林怕时间有些来不及，就朝她看了看，说，“简直就跟灰姑娘一样，非常地美。”说着，便催着夏小丽快快出门。

    两人就下到楼下，在街口挡了辆出租车，傅林把自行车放在了后备箱里，然后，就让司机朝市中心开去。正值上班时分，路上车辆很多，车就开得很慢。傅林和夏小丽并排坐在后座上，都一声不吭地想着心事。当车开到钟楼下面时，傅林就对夏小丽说，“我那同学心眼比较小，有些事情不该对他说就千万不要说，特别是咱俩的事情，最好是一字都不要提，还有我妻子得病和我们俩闹离婚的事也都不要对他说。”夏小丽深深地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说。”

    说话间，车就来到了天兴咖啡馆门前，炳坤已经站在约好的地点在等待着他们。傅林边给司机付钱，边指着那位穿着西装革履的炳坤对夏小丽说，“那就是我的同学炳坤。”夏小丽朝那边看了一眼，就轻声地“噢”了一声，然后就下了车。他们刚下车，炳坤就朝着他们走了过来，眼睛审视般地朝着夏小丽不住地看着。傅林等司机把自行车从车后卸了下来，往人行道上一掷，就马上向炳坤介绍夏小丽。两人极有礼貌地握了下手，夏小丽说，“你好。”炳坤则说，“幸会。”

    傅林介绍过他们认识后，就对炳坤和夏小丽说，“你们也都认识了，我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你们自己在一起慢慢地谈吧。我得要马上赶回去上班。有什么还需要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炳坤就向傅林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便让傅林走了。

    骑车走了好一段路，傅林回来头来，见炳坤和夏小丽还站在那里在亲切地交谈着，马上就感觉有一股酸溜溜的滋味在心里涌动着。这个漂亮温柔的女人以后不会再是自己的情人了，她就要成为别人的女人了，远走高飞到万里之遥的米国了，让他再也见不到了。可不，她要一走，他连个心爱的女人也没有了，以后的日子让他咋过呀！

    直到晚上下班回了家，他还是打不起精神，心里老是感觉丢了魂似的。这种感觉他经历过，就像人得了一场大病，大病好了之后，人却再也没法快乐起来。因为心里很乱，理不清也摆不平，所以，就没心事坐在电脑前写东西，拿些近日的报纸闲翻着看。一会桌前的电话铃响了，于小兰接过电话，一听是找傅林的，就对傅林说，“你的电话。”傅林拿起电话，听是夏小丽的声音，就有点吃惊，问道，“你们谈得咋样？”夏小丽沉谙了一下，说，“人道是挺不错，可是，一听说结了婚，就得去米国，我心里就觉得很不踏实。你知道我英语不行，对米国也不熟，去到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该会多么孤独。”

    傅林说，“人家都说米国是天堂，绞尽脑汁地争抢着往米国跑，你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再说，米国也有许多华人，时间久了，相互之间不就都认识了？中国不是有句话说，我们的朋友遍天下！”夏小丽沉默了一会，说，“我这么一走，咱们恐怕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傅林想说些亲切安慰的话，可见于小兰就在跟前，就说，“从米国到中国充其量也就是十多个小时，就跟你回趁南方老家一样。想回来还能不容易？”夏小丽却说，“这可是跟回老家不一样。”傅林发现于小兰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觉得不便多言，就说，“人家再过几天就要走了，这几天不行就请些假，好好地陪陪人家。人家咋说也是不远万里从米国回来的。”

    见傅林放下了话筒，于小兰问，“是谁来的电话？”傅林不以为然地说，“我给炳坤介绍了个分厂搞化验的女工，他看上了人家，人家道是没看上他。我就劝她要好好地跟人家谈。”于小兰说，“你们厂的那个女工是不是缺心眼？人家是堂堂的博士生，又在米国微软公司的实验室里当副主任，年薪一二十万美元，简直就是摇钱树。这样的人她不找，还要找啥样的人？”

    傅林听于小兰说夏小丽缺心眼，心里很不舒服，就没好气地说，“人家都是傻子，就你于小兰是个聪明人。人家不是说了就想找你这样的女人，要不你就跟人家去米国算了。人家那多的钱让你花都花不完。”

    于小兰见傅林用这种话来挖苦她，当即就变了脸，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才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要是那样，我当初什么人不能找，非要找你这样的穷光蛋？”傅林最听不了于小兰这种话，就把手里的报纸用力一甩，高声喝道，“那你干嘛不去跟人家摇钱树，非要跟着我这个穷光蛋？”于小兰说，“算我眼瞎，太蠢太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