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危机》（长篇小说）张宝同

    当了副厂长之后，傅林几乎一直在忙碌着，人一忙碌起来，就感到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地就到了新的一年的四月。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四月南风大麦黄，枣花未落桐叶长。西安的四月柳絮飞扬，桃花片片，阳光明媚，四野清明。春天的风铃在梦幻中奏响，阳光透过微风把艳丽的风情吹向天边。

    西秦分厂，电线一分厂和二分厂的效益越来越好，产量和销量逐月提高，已进入到良性的循环。电机一分厂的生产虽然不错，可是，销量却一直不温不火，进度缓慢，而且，钱总带人负责的对高效电机的研制工作虽然取得了一些进展，但造价和成本偏高，还不能成批量的生产。总厂领导班子都把这段时期称之为瓶颈期。

    傅林带着李科长和林自祥一连几天在商讨着该如何扩展电机销路，并制定了从提高产品质量、落实售后服务、扩大经营途径和增加业绩奖励等四个方面的详细规定。在制定了《电机总厂提高经营效率与拓宽销售业务的有关规定》后，傅林还为此专门撰写了《关于具体落实“有关规定”的实施方案》，拿给叶厂长看。

    叶厂长细细地看了一遍，非常高兴，说，“如果能按照这些规定的实施方案落实到位，总厂的电机销路肯定会有明显的好转，到那时，电机二分厂就可以马上开工，等二分厂也能进入良性循环状况，就能再恢复三分厂的生产。这样就能全部解决下岗职工重新上岗的问题。”

    这时，小吴送来了一份信件。叶厂长打开一看，是一份贵州的一家企业下发的要在GY市举行全国电机行业产品展销会的通知。这种通知每年都会发出很多，可是，因为种种原因，真正能去参展的企业很少。叶厂长把通知看了一下，递给了傅林。傅林看完之后，把通知放在了桌上，对叶厂长说，“厂长的意见是参展还是不参展？”

    叶厂长犹豫一下，说，“就目前总厂的现状，一切还都处在缓慢的恢复之中，老产品销量不好，又没有什么新产品，拿什么去参展，而且报名费和参展费又那么贵。我看就算了吧。”傅林听着叶厂长这话，就说，“厂长要是没兴趣，那就算了。”

    本来，这事也就算了，可是，下午，傅林在技术科跟王科长聊天时，就把这事说了出来。王科长当即就说，“总厂电机销路不好，不是因为咱厂的电机质量不好，而是这多年来，杜厂长带着大家安于享乐，不思进取，光想着吃老本，不肯下力气去宣传和经营，所以，久而久之，咱厂的电机名气和销路也就慢慢地被人家别的厂家给取代了。有这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参展？就凭你傅林的文笔和思路，把这个展销办得精致红火，说不定总厂的电机的销路很快就能有大幅度地增长。”

    王科长的话立即引起了傅林的注意和联想。到了晚上睡觉时，傅林还在想着这个问题。电机总厂的电机过去一直是全国畅销的品牌，可是，自从杜厂长来总厂当厂长之后，总厂的电机销量就开始逐年下滑。咎其原因：一是杜厂长本不是电机专业的毕业生。他是师大的毕业生，对电机行业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只因在别的厂子当过厂长，而且还把那个厂子搞垮了，不但没被免职，反被商局长调到总厂当了厂长。让一个不懂电机和不思进取的人当厂长，总厂的命运如何能不日薄西山江河日下？

    这样地想着，让他整夜都未能入睡。于小兰被他的辗转反侧给弄醒了，就说，“你在干嘛呢，不好好睡觉。”傅林没有吱声，就一动不动地继续地躺着，继续想着。所以，刚到七点钟，他就起床了，给叶厂长家打电话。叶厂长过了好一会，才接电话，问，“傅林，有啥事，这么早就打电话？”

    傅林说，“昨晚我想了一夜，觉得这个展销会还是应该参加。咱们总厂过去可是全国知名的电机企业，电机品牌也是比较出名，销量很大，可是，这些年里，让杜厂长给搞成了这样。所以，我觉得咱们必须要把总厂的电机产品的品牌再重新建立起来，再把咱们新研制的高效电机也给打出去。只要咱们能一炮打响，咱们总厂的电机销路肯定会有一个大的增长。”叶厂长说，“傅林，你的想法很好，我非常赞成。要不，你一会上班后就来我的办公室，咱们再详细地聊一聊。”傅林说，“好。”

    傅林放下电话，刚要转身离开，只觉得头脑发昏，差点跌倒。于小兰吃了一惊，说，“你怎么了？”傅林说，“昨晚一夜没睡着，有些头昏。”于小兰说，“那你起这么早干嘛，还不多睡一会。”说着，就把他拉着上床，让他睡下。傅林虽然躺下，可是，却想着一会要去跟叶厂长协商参展的事，所以，躺了一会，就又起来了。

    洗漱完毕，傅林出外买了个烧饼夹鸡蛋，就朝着机关大院那边走去。过去，他总是一边吃着一边骑车上班。可自从当了副厂长，他很少再骑车子了，一般都是走着去上班，因为家属新区离机关大院不远。他也不敢再像过去那样边走边吃了，怕让人见了不雅观，毕竟当副厂长和当秘书不一样，要特别注意自己的个人风范。

    傅林先是去了行政科，因为兼任着行政科长，他的办公桌还在这里，但他也有一半时间是在原来常副厂长的办公室办公，所以，他现在有两处办公地点。他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听着小吴汇报这两天里的科室事务。傅林问，“我给小魏说过了，让他以后就直接听你的调动。他好像对科室的事务蛮有兴趣。”

    小吴说，“小魏的表现是不错，不行，你就把他从汽车班里调过来。”傅林说，“司机是工人职称，而科员是干部职称。要转干还必须要有个程序。”小吴说，“那你就给他办一下。”傅林说，“这可不是我说给他转干就能转干，必须要上会讨论。不过，你给他说让他好好地表现，我在这边给他想办法。”小吴说，“太好了，科长，有你帮忙，我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这时，叶厂长打电话过来，让他过去一下。傅林放下电话，三下两下就把早餐吃完了，喝了口水，就去了叶厂长的办公室。两人在一起协商了一会，就决定要去参展。叶厂长就说，“咱们不参展就不参展，要参展就必须搞得很像样子，让参观的人知道咱们国营大厂的实力。所以，这次参展还得要你领头挂帅，别人出面我不放心。”

    傅林说，“请厂长放心，我一定把这项工作认真圆满地完成好。”叶厂长说，“这种展销会我可是参加过，必须要做到非常地小心，非常地精致，也非常地圆满。要不是你给我说这些话，我还真是不想参展。”傅林说，“我先写个实施方案让你看一下，然后再报名。”

    叶厂长说，“很好，不过，你可要注意身体。小兰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昨晚一夜没睡，我一看你的眼睛都是红的。这让我心里很不好受。这次参展的准备工作会是非常地艰巨和辛苦，你要做到劳逸结合，要是为这把你的身体搞垮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我打算给你拨上一万元的奖金，用于你们的加班和酬劳。”傅林说，“谢谢厂长的支持和鼓励。”

    既然要参展，就要认真准备，于是，他决定成立一个参展筹备小组。组长为叶厂长，他为副组长，组员有王科长、李科长、钱总、蒋兴龙、小吴、候杰和小魏。王科长负责生活，包括参展人员的吃住安排。李科长负责展销技术方面的工作。钱总负责介绍总厂的电机性能，包括正在研制的高效电机效能的介绍。蒋兴龙负责展出产品的挑选和运送。小吴负责宣传版面的制作。候杰负责对参展的产品和设备的拍照和制作专题片。小魏作为司机和行政科临时科员，一方面保证用车，一方面做好协助工作。而他自己的任务最大，既要负责整个参展工作，还要撰写产品的介绍说明和专题片的脚本和解说词，而难度最大的则是制作折页画册，而且是用中英语两种文字。

    他把这些设想好的内容用电脑迅速地写了下来，作为这次参展的实施方案。第二天下午，他把实施方案拿给叶厂长过目。叶厂长觉得不错，当即就召开班子成员会进行了讨论。大家觉得这个方案不错，都表示同意和支持。

    在下班之后，傅林让小吴通知筹备人员到小会议室里开会。王科长、李科长、钱总、蒋兴龙、小吴、候杰和小魏都提前来到了小会议室。这时，傅林过来对大家说，“叶厂长说了，这次会议要在中菜皇举行。请大家坐小魏的车去中菜皇。”大家高兴地鼓了下掌，就朝着楼下的中巴车走去。傅林拉着钱总的胳膊，让他坐进了叶厂长的小车里。

    来到了中菜皇，包间已经定好。大家进到包间，入坐之后，傅林对大家说，“叶厂长对这次参展非常地重视，本来，这次动员会是在小会议室里开，可是，叶厂长说参展工作非常地辛苦，要拜托大家，所以就把这动员会移到了这里举行。现在，酒菜都还没有上桌，咱们就利用这个机会开会，首先，请叶厂长给大家做动员讲话，鼓掌欢迎。”

    掌声之后，叶厂长说，“这次到场的都是傅厂长挑出来的参展人员，可以说是咱们厂里各个方面的强将骨干。咱们厂的电机过去一直是全国名优产品，可是，这些年来，因为宣传和营销工作做得不够好，造成了销路的流失，使得全厂近千名职工下岗。虽然经过大家齐心努力，已有半数以上的职工上岗，但仍有许多职工还未能上岗，原因就是我们的电机销量上不去，处在缓慢上升的状态。这次参展就是想把咱们国营大厂的名气和产品打出去，把销量促上去，也好让那些没上岗的职工早日上岗。可以说这次参展的意义重大，咱们各位的责任重大，希望大家能按照傅林同志的规划和方案，把每一项参展工作认真圆满地完成好，只要这次参展成功，我就给大家庆功，进行大力度的奖励。”

    大家听着，热烈地鼓掌。这时，傅林对大家说，“厂长对咱们大家寄予殷切的希望，总厂职工们也对咱们也寄予殷切的希望，咱们的责任重大，为此，我代表大家向厂长和全体职工表个态，要全力以赴兢兢业业地把这次参展工作搞好，决不辜负厂长和职工们的期待。以我们的精心的和辛勤的工作促使电机销量的大幅度增长，让全厂所有的下岗职工重新上岗。谢谢厂长，谢谢大家。”

    掌声之后，酒菜就一个一个地上桌了，大家都在杯子里倒着酒和饮料，一边吃着菜喝着酒，一边开始谈论起参展的具体工作。叶厂长问蒋兴龙，“现在厂里有哪些能拿得出手的产品？”蒋兴龙说，“还是原来那些产品，不过，质量都没问题。”傅林说，“可以再把钱总他们搞的高效电机作为重点介绍。因为这可以让参观者觉得咱们厂对电机研究和革新非常重视，很有成果。”王科长说，“要介绍就必须要有实体成果，要不，人家参观者只看介绍，不见实物，会以为咱们是在弄虚作假。”李科长说，“要有实物展出，如果人家要求定购咱们的产品时，该咋办？”

    叶厂长就问钱总，“现在你们高效电机的研制已到达了哪一步？”钱总说，“我们根据一些国内外的资料做了许多的尝试和实验，初步结果是能把效能提高到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但还不能把成本降下来，如果不能把成本降下来，就很难普及。”叶厂长说，“你估计要把成本降下来，还需要做哪些改进？”

    钱总说，“主要是材料，人工也需要一些。”叶厂长问，“有什么改进的办法？”钱总说，“目前还没有找到方案。”傅林说，“能不能到有些生产高效性能电机的厂家去参观学习一下？”钱总说，“深圳有家企业生产高效电机，不知人家愿意不愿意让咱去参观学习。”傅林说，“要不，就不说参观学习，就说去跟人家交流探讨一下，行吗？”钱总说，“可以试试。”傅林说，“要不，你明天就跟林自祥一起去趟深圳。”钱总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