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晖，我先走啦，你也早点回去，最近你太累了。”

    一个平凡的深夜，组里负责带林晖的同门师姐收拾好了背包，向林晖告别。

    “好的师姐，我也快了，你路上注意安全。”林晖答道。

    “好嘞，还是年轻好啊。”师姐笑着打趣了一句，然后踏着哒哒的高跟鞋走出了大门，顺手关掉了公司其他区域的最后一排灯。

    整个办公室瞬间黑了下来。

    林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身泡了杯咖啡，又回到座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敲了一下回车。他的电脑屏幕上，数字和字母开始疯狂的滚动，庞大的数据模型正连接着远在海底的成千上万台服务器，进行着高强度的运算。

    此时的林晖正在进行着今天最后一次的模拟运算，服务器上的模型通过不停的进行参数微调，获取结果，再将结果反向输入进行下一轮的微调，从而一次一次的尝试制造出一个通往另外一个维度的通道，然而毫不意外的，几乎每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一组又一组的参数被否定，鲜红的error布满了整个屏幕。

    林晖用木棍搅动着咖啡，疲惫的双眼时不时瞟一眼屏幕，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流逝，仿佛比平时更快，又仿佛更加漫长。一个小时后，当前这一轮参数已经跑完，林晖习惯性的随手敲击着键盘，准备将新一轮的预定参数导入进模型，随着回车的敲击，电脑的风扇声又开始轰鸣起来，几个月来，这个声音他听了无数次，却毫无意外的每次都没有带来任何惊喜。他开始有些失望，甚至有些动摇，也许整个大方向都是错的？也许并不存在所谓的意识维度？

    丢下轰轰作响的主机，林晖起身去了趟卫生间，打开凉水洗了把脸，然后盯着镜子中的自己。长期的熬夜让他看起来憔悴非常，白色的眼球上布满红血丝，胡子已经几天没有认真刮过，额头上硕大的痘表示他的内分泌极其混乱。

    回家吧，明天再说。

    下定了决心，林晖拍了拍脸，强打起精神，健步走回工位，捞起背包正要离开，余光却不小心瞟到了屏幕上的一行绿字。

    霎时间，林晖的胸口仿佛被什么重重锤了一下，额头上立马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瞪大的双眼和急促的呼吸使他的心跳咚咚作响，在静谧的夜里，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闹钟就在这时响了起来，惊醒了发呆的林晖，他看了一眼手机，正好是午夜12点，这是他订的每天都会响的闹钟，用来提醒他不要加班到太晚，但在今天，本该欢快的旋律却听起来无比的诡异。

    屏幕上赫然显示出了成功的字样。林晖不知道的是，本来应该将下一组初始参数文本输入进电脑的他，误将一个他写来娱乐的真随机数发生器接入了模型，就在刚刚他离开电脑不久后，一串也许会改变整个人类历史的参数组生成了出来，通过深埋在地底的光缆传输到大洋的深处，在服务器的处理器中做出了精准的运算，而当运算结果被传输回电脑时，主机中的粒子产生的电磁场发生了激烈的变化，一条通往未知的通道就此被打开。

    这是什么？看着屏幕上弹出的陌生窗口，那不是他熟知的任何一种语言，乱码和图形疯狂变换着，在空无一人的大厦里显得格外诡异，很快，在一阵闪光过后，林晖失去了意识，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

    ...

    ...

    这是...这是哪里？我是......

    哦，我是人类，我有一个能被识别的，被称作名字的标识，林晖。对，我是林晖。

    仿佛是刚出世的婴儿，林晖觉得周围的环境极其陌生，甚至，他都不确定是否存在所谓的“环境”。

    因为之前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的一切的感觉似乎都消失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从未有过的感觉。林晖只觉得周遭所有粒子的分布、力场的趋势走向、能量的波动在一瞬间涌入林辉的脑海，如果“大脑”这个东西还真正存在的话。

    感觉不到身体，也感觉不到任何外物，所有熟悉的似乎都凭空消失了。

    林晖尝试着将意识向外扩展，他发现这个新的世界整个都刻印了在他的脑海中，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想知道远在宇宙几千万光年外的星球上的一颗粒子的自旋方向，于是下一刻你就知道了，你不清楚为什么，但你明白自己就是能知道。突然间，他记起了前一秒发生的事，他似乎是在办公室不小心打开了通往意识维度的通道，所以......这里是意识的世界？

    下一刻，林晖发现在这个姑且被称作世界的存在里，并不只有他一个意识体。他能感觉到四周存在很多其他的意识，它们和他一样，没有轮廓也没有实体，但是林晖就是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是一个拥有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的“生物”。

    很明显，其他的意识体也感知到了林晖的存在。

    “X3，识别。”

    一段陌生的信息突然涌入林晖的脑海，虽然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信息，但是却莫名的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识别？是要我自报家门吗？X3是什么？是这段信息发出者的名字？

    没等林晖反应，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意识周围存在的粒子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波动，那种感觉就像在原来的物理世界中，有人经过了你的身边带来的空气扰动，细微但真实。

    是对方靠近了！

    “X3，识别。”

    同样的信息再一次出现在了意识里，林晖意识到自己需要说些什么，显然对方在向自己提问。可是“说”这个概念，在意识的维度里，又该如何实现呢？

    所谓的语言和文字一样，不过是信息传达的一种载体。而信息，本质上是一种编码，是一种比特位的集合。在信息论的课程里，一个比特位可以表示是、否两种信息，而N个比特位组合在一起，则可以表示2的N次方种不同的信息。而信息的传递和理解，需要分成接受和编解码两个阶段。比如说话是空气的震动带动耳膜的震动，文字是光反射在视网膜上，这些信息通过耳朵、眼睛或皮肤等信息接收器官传递到大脑，在大脑的语言模块里进行解码工作。

    而在这个全新的维度里，信息似乎不是通过外在的感知器官接收的，而是以一种类似量子纠缠的超距传递效应，直接由发送处传递到接收者的意识里。

    可是如何发出信息呢？林晖尝试思考“说”这个概念来调用语言模块，可马上就失败了。他发现他现在就如同一块石头或者一棵树，不能传递信息，也不能活动，只能被动接受周围环境的信息。

    粒子波动突然变的更加激烈，对方的似乎突然激动了起来。

    “你是什么？！”

    一道无形的压力力场突然出现在林晖周围，他感觉自己似乎被关到了一个四面墙壁的空间，意识中的信息突然完全被屏蔽掉了，紧接着是一阵极快的加速度。

    “吾主，抓到一个非我区意识体。”

    “带上来看看。”

    “是。”

    封印解除，随后林晖感觉到了完全不同的力场分布，四周突然出现成千上万个意识体。正前方是一团能量极其强大的粒子云，紧接着，一个信息自那个粒子云发射出来，直接打入林晖的脑海。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