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流目前还是打不过科技派的，小同学。危险没有，麻烦一堆。最麻烦的就是从污染区出来的那几个人，那叫一个油盐不进。”

    “他们就像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样，任你怎么说，他们嘴里就只有那几个字。”

    “......成神？永生？还是....”苏井迟疑地猜测着。

    “他们说，塔是通天塔，登上塔顶的人获得神格。”王教授的神情突然恢复了严肃。“为首的一个人一直说，他见到了真正的‘钥匙’。情绪也很激动。”

    苏井和钟小艺同时看向他。果然！

    “他们还有说什么别的吗？塔又是什么？”苏井觉得从这位老教授的嘴里也许能问出更多信息。

    “将军告诉我的也就这些，具体的我得一天后和你们班长再去审讯。人道主义社会，不兴用刑罚，也许可以来点软手段。”王教授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玩味，似乎在思考怎么对付这几个死刑犯。“塔？这世界上还有别的塔吗。”

    “可是污染区怎么会有采集塔呢?”她问出了从刚才起就想问的问题。

    “采集塔可不管什么污不污染区，定好位就得建。每个地区都有可能建采集塔。”王教授露出一副“你没好好学历史”的表情。

    苏井恍然大悟，打结的思绪终于顺了过来。

    她想起网传的星源计划规划图纸。那些排布类似于矩阵的分布规律，每隔一定距离就会有一座，最终把整个蓝星锚定在一张由采集塔固定的大网中。

    “组长，你不怀疑他们这些话里暗藏玄机吗？”一旁的钟小艺问。

    “民间宗教迷信呗。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我看他们都像一个组织的，就是不知道这组织的首领是谁，又为什么散布这样的消息，真想让所有民众都跑到采集塔下面观光吗。”王教授显然是一个雷打不动的唯物主义者。

    苏井松了一口气，就目前看来，钟小艺和王教授都不知道什么“星球之子”。

    他们就是蓝星上最正常的民众，普通人，也是她身边的老师同学。

    如果普通人也有阵营的话，这应该是......【洛水研究所】。

    她正了正神色。

    “采集塔还能观光？”钟小艺显然捕捉错了重点。

    “......当然不能。每一片承建采集塔的区域都是封闭的，监管程度比监管污染区还严。”

    “它关乎着整个城市的能源供给，还有整个世界的能量网络。谁贸然进去，东摸西碰的，出岔子了怎么办？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平时也没有工作人员定期维护吗？”

    “那东西不需要维护，建好了放在那儿就行了。”王教授似乎在脑海中搜索词汇，“就像永动机......不对，说永动吧，它好像也没有产生机械运动，很难去这么定义。你把它当成不需要管理维护的那种东西就行，就像一块石头，千年不腐，自动吸附。”

    “为什么不需要维护？”

    连定期检测的人都不需要？苏井疑惑了，这和她认知中的能源采集塔一点也不一样。

    任何由金属石材打造的机械结构，都需要定期检修和维护，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千年不腐，最先进的机器也不会在无人指示的情况下自动开始运作。

    说到“自动”，只有生物才存在着某些“自动”。譬如人，自动清洁自己，自动喂养自己，自动“维修”自己......

    “因为‘汲’。也就是黑洞石。”王教授回答她。

    “这种材料天然地符合塔建要求的所有特性，可以吸收和释放能量，就像人会呼吸一样。结合安排好的矩阵网络，在它的一呼一吸之间，能量就会开始被它吸收和释放，自动周游循环。”

    “还记得你们学过的上世纪史吗？巨石阵，或者，金字塔。就那种性质的玩意儿。”

    苏井听着，王教授侃侃而谈的样子让她意识到他真的是个教授。组长组长的叫惯了，险些忘记了这些人的真实履历和身份......

    她还没有开始关于汲的研究，单就这样听起来，它简直像是某种尚未被人类定义的生命体。

    也许只是由矩阵的形状带来的吸收效应......

    “所以，塔不是那种机械结构的能源采集塔，而是......类似于一块中空的石碑？”苏井问他。

    王教授点点头。

    “说来也真的挺巧的，居然有那么贴合塔建要求的天然材料。星源计划刚出来的时候，那些研究新材料的科学家们头都快秃了。”王教授说到这里，突然看向苏井。“不对啊，苏同学。调研‘汲’好像是你的任务，你应该多了解点。”

    苏井连连点头。王教授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他一拍脑门，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片。

    “最近太忙，忘了回你消息了。这是你要走访的几个小组名单，在我衣服里装了好几天了。回去了我再把具体的调查内容发给你。”

    可见，从开会那天之后，王教授的这件外套就没有洗过。

    苏井颤巍巍接过了这张纸片。

    ......

    王教授和煦地同她们道了别，苏井感觉这一个中午的信息量快要爆炸了。

    “感染者，成神，金字..不，采集塔。”走出食堂，她忍不住向远方看去。

    西区仅在莲山设立了一座采集塔，距离洛水很远，因此她只能眺望到远处那高高的一道黑影——采集塔很高，通体黑色，无论从多远的地方去看，塔尖似乎都向着天空无尽的延伸而去。

    一旁的钟小艺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将她短暂地拉回了现实世界。

    “来之前还念叨教授没回我消息，没想到直接遇到了。苏井对她苦笑一下。“快乐的摸鱼时光结束了。”

    “没事，先逛完今天的，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钟小艺拍拍她，两个人一起向着不远处的动车站走去。

    动车站的外型很美，它既像是天边飘着的云朵，也像是几道飘渺的白烟。

    流线型云纹的车站外观使它充斥着科技感、又不乏古意。它坐落在研究所附近，层层云雾托举着一座铁灰色的云中城。

    郊区动车站，这里有通往洛水各个区的动车。动车在悬挂轨道上行驶，整个城市的交通都被空中升起的轨道线路覆盖，仿佛是在城市中搭起的巨型云霄飞车。

    这些透明的空中轨道像城市的骨架，当动车在隧道上鱼似的穿梭时，蓝色的天空就是它们的海洋。

    如果图快，还有一种更刺激但是也更危险的交通方式——管道。

    动车站往往安排着通往各个区域的管道，乘坐方式既像滑滑梯、也像进入时空虫洞。

    管道口有乘坐器，是一把把像坐垫一样的“椅子”。只要坐上它，选择一个洞口，乘务员轻轻一推——人飞速下滑，乘坐器随着管道的方向变换方向，最终将乘客带到指定的出口处：管道另一端的开口。

    这个方式很显然不利于老年人群的出行，但是对于年轻人来说很是新鲜，苏井好几次想坐，都被苏老头拉住了。

    “咱们还是坐动车吧。”钟小艺看她往管道的方向看，拉了拉她的袖子。

    苏井点了点头。她们进了车站，通往临川区的轨道交通一号线正待发车中，山区人少，车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