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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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逃出生天

    第一,让涟漪迅速爬上去,可那样必会加剧震荡,藤索能否坚持住,实无把握,他不敢冒险。

    第二,便是让她也跳下来,虽然没了藤索,至少暂时安全,然后再想办法,可她又胆怯,若强行为之,后果不堪设想,因为这凌空一跳,虽看似简单,实则对眼力、劲力、心力,有着极大考验,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

    第三,大声呼救,可这里乃是断崖,地处偏僻不说,就算有人经过,也未必肯援手,说不定还会加害,这种事在龙门并不鲜见。

    第四,就是他爬上去,再救涟漪,因为石台旁边也有道裂缝,只是越往上越细窄,难度太大。

    见他站在那里皱眉不语,涟漪大声道:“怎么了孟斧哥,我能爬了吗?”

    孟斧一惊,忙道:“你不要晃动,只管握住刀柄,尽量减轻藤索上的重量!”

    涟漪听他语气急迫,再不敢动弹,只紧紧握住刀柄。孟斧此时已下定决心,准备自己攀爬上去。

    因为他不放心藤索,也不放心涟漪,更不放心别人,他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这样虽然危险,耽搁时间,但好在涟漪抓住刀柄,重量分为两下,只要不动弹,一时应该无碍。

    当下他不再迟疑,从绑腿上抽出短刀,察看山壁,想好攀爬路线,随即扬起手臂正准备插入,忽然崖顶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听有人说话。

    “怎么没人?看样子应该到了这里。咦,这根藤条怎么回事?”

    说话间,一道身影出现在崖顶上方,探出头来,向下张望,竟是石碎,孟斧大喜过望,高呼道:“师兄,我是孟斧,还有涟漪,还请师兄相救!”

    此刻他再不克制,心情也是激荡不已,若说在这山上,还有值得他信任之人,非石碎莫属,生死存亡之际,他终于看到了希望,生的希望。

    石碎也看到他们两个,不禁眉头皱起:“怎么回事?你们为何会掉下去,谁干的?”

    孟斧忙大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涟漪的藤索已经破损,还请师兄赶紧救她!”

    石碎闻言也是一惊,忙俯下身子抓住藤条,涟漪晃了晃,一脚蹬在山壁上,用力拔出刀来,石碎慢慢将她提了上去。

    看着涟漪身影一点点上升,终于落在了崖顶上,孟斧这才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

    片刻一条更长的藤索垂下,将他也拉了上去,待两脚着地,孟斧一阵恍惚,想着此番死里逃生,颇有再世为人之感。

    涟漪纵体入怀,抱着他禁不住哭了出来,孟斧正想安慰几句,却听石碎沉声道:“你们怎么掉下去的?是不是有人设局?”

    孟斧点了点头:“还是为了离合丹,他把涟漪抓来绑在松树上,伤了树根,后来我把离合丹给他,栓了藤索到树上救人,不想树根折断便掉了下去。”

    “这般狠毒,是谁,你还能认出吗?”石碎目光冰冷。

    孟斧摇了摇头:“只知是个四龙黑衣,中等个头,哑着嗓子,蒙着头脸,只露出两个小孔,别无特殊之处。”

    “左右无事,我一个个找去,这两天你们自己小心,别再被人盯上了。”石碎说完便即转身而去。

    “救命之恩,尚未拜谢,还请师兄……”

    孟斧话未说完,便被石碎挥手打断:“别婆婆妈妈,我最不喜欢这些。”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孟斧心中感激,只能默默目送他远去。

    其后两日,孟斧带着涟漪愈发小心,尽量避开那些四龙黑衣,到了第六日,山下升起四股狼烟,扶摇直上,十数里外皆可得见。

    狼烟点起即为血炼终止,少年们陆续下山。到了傍晚,韦伤亲自检视,却只有一百零九人,于一百二十之数尚差十一人,韦伤脸色阴沉,派玄青、冰峰和孤海等率队回谷,自己则亲率众人上山搜寻。

    第二天众人方知,此次血炼共有八人重伤,三人毙命,轻伤者不计其数,另有六十二人被罚入积血潭。而夺得腰牌最多的为夜葬,十八枚。北茫次之,十六枚。石碎只得五枚,还是那天山洞外得的,最后两日他找了过半的四龙黑衣,却也没能找到离合丹,想必被人藏了起来,血炼结束也不好再下手,只能作罢。

    秋风萧瑟,冬雪皑皑,当春风拂过大地,冰雪消融,草长莺飞,天地间生机勃勃,焕然一新,而那些己经凋敝的、零落的、以及死去的,都随着积雪一起融化消失,再也无法得见。

    不知不觉,距孟斧与夜葬血轮回之战已有数月,天气炎热,渐至仲夏。

    一日清晨,天刚破晓,孟斧便被传话,说谷主乔盈画相召,令他即刻前往。孟斧不知何事,去了之后方才知晓,原是潜龙谷接了一项特殊任务,乔盈画思索再三,决定亲自出马,只是环节之中,尚差一人,于是便想到了孟斧。

    虽然说的简略,不大明了,但孟斧清楚,既然谷主招见那就由不得他了。

    回来之后稍作收拾,他找到了涟漪和鹊儿,告知此事,让她们不必牵挂,又寻到石碎,托他暗中照拂,一切安排妥当,他方安心随着乔盈画去了。

    数日之后,两人走在一条官道上,不过装扮己大为不同,乔盈画青衫儒巾,骑坐在青驴上,神情倦怠,犹如一位饱经风雨,落魄他乡的老学究,驴背后面还斜挎着两个木箱子,摇摇晃晃,看样子着实不轻。

    孟斧则一身蓝布衣,背挎行囊,走在前面拉着缰绳,宛如一个书童。

    乔盈画出身书香门第,后家破人亡,险些死去,心灰意冷之下机缘巧合,遂弃文习武,从此踏入江湖,但自小养成的读书习惯却从未落下,便在谷中也常手不释卷,是以在他身上,自然而然透着一股书卷气。

    而孟斧虽然年少,却也生得剑眉星目,颇为英俊。这一老一少皆是气度不凡,相得益彰。

    行了一会,孟斧回头道:“夫子,离城不远了,待会儿我们是继续赶路,还是稍作休息?”

    乔盈画目中露出几分赞许,自吩咐孟斧要叫他夫子或先生,便从未错过一次,这份谨慎,让他颇为满意。

    抚了抚须他微笑道:“时已近午,自然要休息一下,吃饱了肚子,方有力气赶路啊。”

    “是。”孟斧应了一声,转过头去。

    乔盈画又轻叹道:“明月,你的眼神还是太过沉静了,少年之人不该是这个样子……”

    此时他们皆己化名,乔盈画改成文奇峰,孟斧则叫明月。微微一顿,乔盈画又道:“你看前面有辆马车,此时你会怎么想?”